“段秘书，这都是些什么！”
杨总一页页翻着面前文件，越翻越恼火，最后直接一合文件砸到段辰面前。
在座大多人脸色也没比他好多少，余总那边更是一页都没翻完就给合上了，心下大骂，面上却依旧笑呵呵的，轻声安抚就近杨总和销售老总：“别激动，让段秘书先把话说完。”
话却是看着正上方庄扬说的。
庄扬那边正低头看文件，一页页翻的认真，番到最后一页似乎才反应过来，扫了眼讨论越来越大声的众高层，笑着开口。
“怎么，大家对段秘书刚发放的文件有不懂的地方？”
“庄少，你看这……”余总看了眼面色沉重的高层，收回视线有些苦恼的点了点面前文件。
庄扬颔首表示了解。
“不懂就提嘛，咱们大家一块解决，段秘书，你给大家讲讲。”
他这话落，那边小余助理投影已经连接，段辰将刚刚杨总砸过来的文件整理好，拿着一起走到幕布前。
“今天的会议主要针对公司几项制度完善和改进，具体文件已发放给各位，可供我讲解时参考，文件具体分为以下几点，高层领导分工调整，中层干部调整充实，以下几个部门业务划分、业绩额、分成比……”
段辰的声音偏清冷，语速不急不缓，这种音速私下显得淡漠了些，在谈到公事方面却给人一种信服感，让人听着听着就给听了进去，等到反应过来PPT已经接近尾声，会议室出现短暂沉默，众高层面色各异，翻阅文件的声不断，只有杨总盯着自个面上光溜溜桌面暗自呲牙，想要回来又拉不下脸。
杨总这边还在纠结脸面，销售总部那边可就急的坐不住了。
“这样一来我们销售这边业务不就全部打散了，还有抽成不是签单成功就有，怎么还搞了个年业绩额，这，这业绩额订的是不是太高呢，这要没达标不就等于前面都白干呢！我们每天为了公司风里来雨里去陪着笑脸谨小慎微找客户容易吗！”
销售老总越说越气，说到后面没忍住拍了桌子。
他这话明显说中了在座好几个人心声，纷纷点头称是。
“销售部跑的是业绩，可我们开发部就不同了，前期需要大量资金周转，以前只是签个字的事，现在前后审批就要四五道程序，要知道机遇不等人，错过了砸再多钱也于事无补，到时候损失的可不只是那点钱的事。”
“设计内部下单费用是经过商讨后定下的，凭什么说取消就取消！”
“打卡每月低于十五天扣绩效，内勤就算了，我们这些外勤长期在外跑业务，总不能中间飞回来打个卡再飞过去吧！”
“还有这……”
讨论刚开始还有所顾忌，到最后越来越大声。
“哐！”的一声震响，厚重会议桌随之震了两震，会议室瞬间安静。
庄扬拍了两下裤脚，笑问：“说完呢？”
“……”
设计部老总坐在最下端，总感觉会议桌因一脚往这边移了移，挤的人憋的慌，忍不住往后挪了下。
庄扬一扫众人，点了点头：“段秘书接着说。”
众人讨论的功夫，段辰已经换了个PPT，庄扬那边才说完，PPT就打开了。
“针对于各位的意见，公司也是经过多方面考察和考虑，先说说销售部。”光笔点中其中几项：“业务划分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和安排，也避免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据调查，今年目前为止销售部因恶性竞争而拉低成本25起，流失客户10起，给公司造成的损失高达……”
“段秘书，这个回头再说。”销售王总匆匆打断：“咱们先说说业绩额和分成的事。”
段辰没多话，直接将PPT翻到下一页。
“这点是根据你销售部去年和今年上半年总业绩而制定的新方案，王总大可不必想的太严重，就把他当做一个目标，你看，这几个业绩额对你们来说很容易，你们销售部完全可以做到。”
“话是不错，可这几个相对分成跟目前比差了好几个点。”
“凡事有弊必有利，王总也得看利，业绩额订的虽高相对的提点也高，具体如何划分都标在你手中文件上，你可以看看。”
“……”
这话一出，众高层才反应过来。
原来大家手中文件有些地方还不一样，纷纷重新低头细看。
虽然不知道王总那份文件上写的最高让利是多少，可见他一会纠结一会苦恼一会喜的就知道大概。
段辰也适时的放缓语气。
“公司在这方面是公平的，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只是想给大家一个激励的小目标而已，另外，如果年底销售部超额完成任务，公司这边还有一笔额外奖励金。”
段辰说的很隐晦，并没有提具体金额，王总面上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动，心下喜忧参半，更加纠结了。
“可，可是……”
杨总忿忿打断王总的话。
“我们开发部呢，简直是多此一举！”
“杨总不要激动，先听我说，新出的这些程序只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完善和改进，本质还是不变的，你出于业务需求从公司周转的钱只要审核通过还是一分不落的给你，只是稍微多了一点工序，却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去年你们部门因前期调查不够完善好几个项目都赔了钱，西区那个到现在还在打官司，我想杨总也不想这种事再继续发生，公司也是本着配合的本意做好后勤工作，让西区这样的事件减少的同时更让开发部的同仁在前方没有后顾之忧，或是杨总觉得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也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参考。”
“……”
杨总面上被说的青白不定，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他到想说现在这样最好，可损失的数据一条条摆在那儿，PPT最顶端，标红加粗。
虽然没否决，面上却是很难看。
虽然没了文件，PPT上讲解也知道个大概，这哪里是小改动，分明是拿他们开刀了。
这一来一去其中的事多了去，以前只是他签个字的事，这么一改……
“反正不我同意。”
杨总心下恼火，一边说一边收拾自己面前东西。
“我看这会议还是等庄总回来以后再继续吧。”
庄扬看了他一眼，了解一叹，施施然的就要站起。
“怎么，杨总有意见，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坐在这里，要不我还是......”
“等等。”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余总匆忙阻止。
“杨总没别的意思，段秘书继续，继续。”
段辰却是看着庄扬没吭声，眼看着庄扬就要站起来了，余总暗暗瞪了杨总一眼。
杨总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坐下了。
庄扬见此笔头轻点两下桌面，示意段辰继续。
比起销售部和开发部，其他部门相对要好的多，既然是“改进”，就是把双刃剑，有人愁自然就有人喜，好几个高层盯着手中文件看了又看，激动的手抖，段辰官话说的漂亮，调理清晰逻辑分明，一条条数据摆在那里，有了前车之鉴，后面虽有意见也不再像前面两位那般激动，该有的利益却是绝不松口，愁的人想喜，喜的人想更喜，到最后段辰发话时，愣是只有小部分人在新方案上签字。
庄扬也不恼，扫了剩下大部分人一眼，眉眼间还笑眯眯的。
“怎么，有意见？”
众人低头的低头，恼火的恼火，有几个悄悄看向余总。
杨总更是使了好几次颜色。
庄扬当做没看见，也不等众高层说话，继续说道：“有意见可以跟我提，先说好，我不一定采纳，不过你们可以试试。”
“......”
众高层被这流氓话惊到了。
杨总迟迟没等到余总表示，听这话第一个没忍住站了起来。
“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公司高层，庄少决策之前是不是应该征询一下我们的意见？”
庄扬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懒懒说道：“家族企业，就是这点好。”
“你......”
杨总没想到庄扬会这么混，再怎么说公司高层也都坐这在，一时间竟是被堵的忘词。
到最后还是余总出来打圆场。
“在座各位都是跟着庄总一起走过来的，也都是为公司好，要有什么话说的不中听，庄少多担待，毕竟年岁大了，难免啰嗦了些。”余总一边说一边观察庄扬脸色，见一切如常后才继续说道：“别的不说，你看这考勤，内勤就算了，外勤确实不方便，加上我们这......”
庄扬扫了眼一旁小余助理，后者赶紧说道：“公司新研发了一款APP，庄少准备月初就在公司实施，至于各位提出的外勤问题大可放心，新的APP有实时定位功能，只要出差前报备，打卡地跟报备统一，即使在国外也是算的，只需一部手机，既方便又快捷。”话落顿了顿，悄悄看了眼会议室人，才继续开口：“这不是新研发的吗，庄少希望各位能起到带头表率作用，一切都是为了公司嘛。”
话落偷眼看了眼庄扬，见对方没接话，轻吐口气悄悄往后退。
“......”
余总面上有些难看。
“凭什么，这些可都是庄总亲自签下的字，现在却说改就改！”
下面谁叫了一句，会议室顿时闹了开来。
“就是，庄总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我们要等庄总回来。”
“......”
余总见差不多了，挤出几分和事老的笑模样，道：“大家不要激动，相信庄少一定会处理好的，庄少，您看这闹下去也不太好看，不如......”
“行啊！”
爽快的答应声打断余总的话，庄扬看着吵闹的会议室淡淡说道：“不管以前如何，公司现在由我负责，这边的事我说了算，你们想等老头子回来，成，回家候着，老头子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就什么时候来上班吧。”
会议室声音顿时降了大半。
杨总推开面上人，拍桌质问：“你这说的什么话，是想辞退我们不成！”
“误会大了！”庄扬不赞同，道：“这不是怕你们不适应我的管制，让你们回去休息阵子，听说杨总预约了三亚七日游，李总准备去爬山，王总准备去巴黎看秀，还有那谁谁，正好游玩一圈回来老头子那边也该喘上气儿了。”
“......”
被点名的几个老总面上青白不定，没想到庄扬连这种事都知道。
杨总偷瞄了眼余总，见对方眼观鼻的坐上观，显然是不准备开口解围，再看庄扬，对方眉眼带笑，一副早知于此就等他们难堪的模样，心下大恨。
“庄少这是准备逼迫我们签字？”
庄扬轻啧声，一脸不赞同，道：“我庄扬怎么会干这等犯法事，全凭大家自觉自愿，不催也不逼，我等的起。”
杨总暗暗松了口气，庄扬那些混账事他还是知道些的，只要他不逼自己不点头，这事就成不了。
显然很多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只是事实证明他们低估了。
庄扬是不做犯法事，但他做操蛋事。
“什么时候这字签完了，咱们就什么时候散会，大家放心，我这人什么都不成，就是耐心好。”
末了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大家加了一句。
“老头子啊，就跟我刚相反，什么都好，唯独子孙稀薄了些，就我这么一根独苗儿。”
那意思是，老头子回来又如何，这迟早是老子的，想继续干，眼珠子放亮点。
“......”
会议室再度陷入僵持。
原本以为简单的一个会议硬是从上午十点开到晚上十点，错过了两次饭点，庄扬这人绝就绝在心狠，管你老弱病残，没讨论完除了厕所哪儿都不让去，上个厕所还有人跟着三十秒一敲门，美其名曰，担心安全，自个中途倒是出去两次又回来，明显吃的油光嘴亮。
见众人眼冒绿光盯着自己，呲牙咧嘴一笑，贱吧嘻嘻说；“哟，还没讨论完，那咱们继续。”
“……”
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到最后，众人眼神示意下，余总苦笑着打圆场。
“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明天再继续讨论？”
“那怎么行。”庄扬一口拒绝：“我这人有个毛病，受不得隔夜事，今儿要是没讨论出个结果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
余总嘴角抽蓄。
“杨总这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这么久坐不太好，还有李总，血压高，熬不得，张总也……”
“没事。”
庄扬摆手打断他的话，冲门外冬子吩咐道：“去找全市最好的医生过来侯着，把那几个权威都请过来，诸位要有个不舒服一定别忍着，真有什么事公司给报。”
“……”
然后又是新的一轮拉锯战。
12点一过，几位平日养生的老爷子终于扛不住了，耸拉着眼皮一脸疲惫，脑袋都快点到桌面上，灌再多茶水咖啡都于事无补，杨总冲着余总使了个眼色，余总眉头紧锁，有些不甘心。
这要换做其他人，他还真不信干的出来这事，可庄扬……
他那股子疯了的变态劲儿，整个青山都知道。
几个人的事，他怕是真的不在乎。
余总抬着疲惫的眉眼，盯着上位笑嘻嘻的人，似是想从那张脸上看出几分玩笑来，偏生那人面上明明带着笑，却没有半分“玩笑”之意，跟那双带笑的眼对视久了，没来由的那股子寒意又爬上了心头，就像，就像一条毒蛇，早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人团团围住，张了嘴，露出啐了毒液的牙齿，等待时机咬下。
就像现在。
明知道的陷阱，却骑虎难下。
在杨总不断示意下，余总轻吁一口气，动了动已经水肿的腿脚，干涩开口。
“那......要不先按照这样来。”
庄扬眉头一扬。
众人松了口气。
“散会。”
临到门口，庄扬突然脚下一转，半个身子又折了回来，勾起的十指轻敲两下会议室的门，嘴角嚼着一抹浅显的笑，轻缓开口
“那个谁，看我，又忘记了，回头每人交一份个人简历过来，我这堂堂公司总裁上班第一天都是带简历的，你们是不是也得自我介绍一下，总不能每次都喊‘那个谁’吧。”
“......”
在确定庄扬离开后，众人整个身子瘫软在椅子上，杨总直接捂着心口喘气，合着几个亲信看向余总。
“真就这么妥协呢？”
咬着牙，话语间尽是不甘心。
余总一反刚刚八面玲珑的模样，整张脸黑了下去。
猛的握拳砸向桌面，恶狠狠开口：“先让他得意几天，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而在他们没发现的地方，王总紧跟庄扬离开的方向悄悄走出了会议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