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晨,山城起了大雾,浓雾中夹着雨,哗哗的雨声急一阵又缓一阵地响起。用完早餐,静茹照例送我,在小区大门口一直送我上了开往机场的小车。
重庆天气的能见度不够,起飞晚点,当飞机飞抵厦门,已是中午了。
那天,我穿一件浅蓝色的T恤衫,扎在灰白色的西裤里,戴着一副墨镜,显得随意而精神。
“去沁园春大酒店。”上了车,我跟的士司机说。
计程车在阳光灿烂的高速公路上奔驰。
望着窗外秀丽的景色,我心里忽然平添了一丝孤寂,不由得想起了远在成都的柳晓月,我与她大半年没见面了,时常惦记着她。
非典时期,我们只是偶尔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各自都忙得够戗。可不?这次我又出差了,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心想,要是晓月有时间来厦门该多好啊!于是,我情不自禁地拨通了她的手机。
“默楠,你现在在哪里?”柳晓月接到电话便问。
“刚下机,我在去酒店的车上。”
“——想我过去陪陪你吗?”
“想啊,也是空想。唉,郁闷。”
“亲爱的,别郁闷。一会儿我到你梦中的后花园去见你……呵呵呵……”
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在电话那端笑个不停。
车子进了城,停在沁园春大酒店门口。
一位身穿红色礼服的门童快步过来,帮我打开车门,然后又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我欣然地跟着门童信步跨进了酒店的大厅。
“先生,您好!”一位身穿深蓝色职业装的大堂经理微笑着向我迎了上来。
“请问你是江小姐吗?”我试着问。
“我是。你是重庆来的吧?”
“嗳。”我掏出名片递给她。
“你好,李先生!”她瞧了瞧名片,伸出手来与我礼节性地握手,“你朋友帮你订了一间商务房。”江小姐边说边把我领到了服务台。
我办理了入住手续,领到了房卡,向江小姐表示了谢意,拖着行李箱乘豪华电梯上楼。
1206客房在酒店第十二层走廊深处,我踏着浅绿色地毯走到房门口,掏出房卡插入锁孔。
忽然,从走廊的拐角处闪出一个人影,我正斜视去看,两只眼睛一下被身后伸过来的两只手给蒙住了。
“准?”
此人没吱声,把头埋在我的脖颈上,一头柔顺的秀发散落下来飘在我的胸前,我心里蓦地漫起一阵心悸。
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嘿,怪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怎么会有人跟我做这种恶作剧呢?”边说边轻轻地摸索着那头、脸、颈和裙子。
“你是花仙子吧?”
她仍无语。
“别逗了,我知道,你就是花仙子。”我肯定道。
她突然松开手扳着我的肩膀:“你看我像吗?”
一个多么熟悉而动人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她,穿一件暗花的白色丝绸连衣裙,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宛如一枝争艳夺芳的水仙,身材修长,脸面白皙,披肩的秀发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顷刻间,一股久违的激情涌了上来。
“啊?果然是你,晓月!”
“没想到吧,亲爱的!”
“没想到,的确没想到,其实我早应该想到花仙子就是你。”
我们毫无顾忌地紧紧拥抱在一起,亲热,一直到走廊上有了脚步声,才意识到我们还在房门外,莞尔一笑,松开了手。
打开房门,把行李一搁,我们急不可待地拥吻着向房屋里慢慢移去,又缠绵到了窗前。
夏日的阳光带着海浪声透过浅蓝色的薄纱射进来,房间明亮而空寂。我腾出手拉上薄纱后面深灰色的窗帘,房间暗淡了下来。我们在窗帘后面互相亲昵、抚摸……我倏然感到了自己身体的渴望,同时也读懂了她的渴望。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和眼波,像一个专门为了与我在这里幽会做爱一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虽然,一直以来我竭力压抑自己的欲望,但男女之间的那种事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特殊环境里终于在瞬间发生了。准也说不清是怎么除掉了对方的衣服、裤子及裙子、内衣、内裤,又怎样迅速地用身体填补了我们之间的空隙,裸露的身体谁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我把她抱起来平放在床上,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副冰清如玉的胴体,细腻而光润。我用指尖轻轻触摸她的身体,每次喘息都感觉到她的气息慢慢地催眠般地沁入我的心脾。
我们俩耳鬓厮磨,嘴唇轻轻地碰撞,身体纠缠在一起,带着不同体温、不同的兴奋点冲进了欲望的海洋……我始终保持着冷静,小心翼翼、温柔、火热。
她把“第一次”毫无保留地给了我,我脸上突然划过一丝不安。
“楠,我不怕——”她喃喃地说,“我爱你!”她用两只修长温柔的手环抱住我的脖子,是那么自然、和谐而兴奋!她的玉体像即将绽放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打开。她品味着我的一切,紧紧地缠绕着我,在我怀里轻吐着温热的气息,像海浪呼啸撞击着礁石。我更深地嵌入她的身体里,带着她在欲海里游弋。
当遨游到在大海深处时,突然,风雨大作,狂风卷着海浪像无数条鞭子抽打着我们的身体和灵魂,颠簸着、倾斜着、怒吼着,时而腾起飞到浪尖上,时而重重地摔进峰谷底,强烈的晕眩中夹杂着将要冲破束缚的快感。
渐渐地,暴风雨掠过海面,卷向黑沉沉的远方,刚才那喧嚣的海面平静了下来。
我们的身体像两支羽毛在海面上轻轻地漂浮、摇晃,随波逐流,慢慢地,被波光粼粼的细浪渐渐地推到了静谧的沙滩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间隙中迸发出白色的火花,就像是大海的夜空中闪烁的电火。
在极度兴奋之后,我亲吻她的额头,她亲吻我的脖子,我们静静地相拥着,渐渐地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当我醒来时,屋里一片灰暗,特别的沉静,只有房间的空调发出丝丝响声。
打开床头灯,晓月还没醒,恬静地睡在我身边,一只手搭在我身上;脸蛋依然挂着红晕,头发瀑布般地散落在洁白的枕巾上,妩媚动人。
我弯腰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默默地注视着,蓦地,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负疚感。
“唉,我真是个混蛋,怎么会这样?”我靠在床墙上,心情难以平静。
从床上轻轻爬起来,我光着身子走进了洗浴问,拧开淋浴器,让热水冲洗整个身体和灵魂。
我裹着浴巾走出来,晓月已经醒了。她羞涩地看着我,把被子拉过头顶,故作不好意思。
我打开衣橱,取了件睡衣穿上,把另一件女式睡衣扔在床面上,说,起来吧,一会儿我们去吃海鲜。说着,又走到冷饮柜前打开了冰箱。
“想喝点什么,雪碧还是可乐?”
“有咖啡吗?”
“有。我马上冲。”
拉开窗帘,一阵温暖的海风带着盈盈的波光徐徐吹来,周身一爽。
柳晓月披着睡衣下床,跑进了洗浴间。
不一会儿,她穿着乳白色睡衣从洗浴间喜滋滋地走出来,白里透红,楚楚动人。
我递过去一杯咖啡,一同站在窗前凝望。
大海风平浪静,平静得看不到一丝波纹。夏目的阳光漫空倾泻下来,海面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光。
“晓月,我不知该跟你说什么好。”我突然说。
“楠,你不用说什么,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倏然侧过身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双肩。
她温情地注视着我:“楠,你爱我吗?”
“爱!永远!”我把她拥入怀里。
“亲爱的,与你在一起,我感觉很幸福!”
阳光下,海浪温柔地抚摸着岸边的沙滩,发出一阵阵低低细细的絮语。
沁园春大酒店就靠在海滨路绿化带,前面是银白色的沙滩、蔚蓝色的大海。酒店大门口两边蹲着两尊石狮子,雕刻精致,惟妙惟肖,姿态威严。院子中间有一棵百年老榕树,顶着擎天的华盖,昂然挺立着。树上那密密匝匝的叶子苍翠欲滴,闪着凝脂和锦缎似的柔润光泽。它的树干是那么苍老,盘根错节伸出的根茎,仿佛是一只只饱经沧桑的手。每当看到它,就使人不由联想到慈祥、稳重、坚韧的老人。
江小姐叫保安搬来了两把银白色的逍遥椅,几乎每天午后,我和晓月都会坐在这棵榕树下悠闲地看书,聊天,说着悄悄话。
“——我们在这里要是有套房子该多好啊!”柳晓月自言自语道。
“那倒是。”我情投意合地说。
“人累了,心烦了,可以坐在这里看看大海,心境就会豁然开朗起来。”
“我也喜欢这样的独处,看看书,写写文章,散散闷气,向大海诉说一番人生的辛酸苦辣,闲愁哀怨,悲欢离合,这也是一种色彩……”我抒发着遐想。
“噢,你写的纪实文学《情系下海梦》完稿了吗?”
“我还在加油,争取明年吧!”
“唉!我真佩服你,身为老板,每天忙了工作,还坚持写作,真是少见!”她一个劲儿地夸我。
“哪里呀!”停了一会儿,我感慨道,“记得有一句名言,大概意思是,如果你浪费了时间,时间就会浪费你的生命。以前,我浪费了不少时光,如今人到中年了,没有资本再跟时间较劲儿了。”
“我也想写点什么,可总觉得没时间。”
“时间嘛,是可以挤出来的。对了,你想写什么?”
“我想以我自己为生活原型,写一部自传体都市情感小说。”
“那好啊!我支持你。如果用第一人称写自己的亲历和感受,读起来会更加亲切感人,可读性强。”
柳晓月把精装版《红楼梦》反扣在胸前,捋一下飘在脸上的几丝秀发,眼神充满了智慧和矜持。
“书中的男主人公原型就是你。”她说。
“哈哈!好啊,那书名就叫《情满榕树下》!”
“切,美你的吧!”她想了想,说,“我寻思着书名应叫《停不了的爱》。”说着,把书拿起来盖在她有些腼腆的脸蛋上。
这几天,我和柳晓月像一对在外度蜜月的新婚夫妇,心里涌动的是闲情逸致,激情浪漫,每天都陶醉在花前月下、男欢女爱之中。我们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工作的时候,柳晓月就像一位秘书,帮我查阅资料、打印文件,一同去考察市场,有时还陪我去与协作单位论证项目,参加一些公关活动。在我跟客户洽谈生意时,不时说上几句,恰到好处。她的举止文静素雅,很前卫,表现矜持、自然、得体。客户都当着我的面夸她说,“柳小姐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是位才女。”
清凉的微风像绒毛一样柔和地向我们滑过来,心里倏然间荡起一阵喜悦。
我躺在椅子上摇摇摆摆地荡着,问:“晓月,《红楼梦》你读了快一年了,怎么还没读完?”
“是啊,没时间呗!嘿,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读《红楼梦》?”
“哟,你忘了?去年花仙子不是在网上还跟我探讨过《红楼梦》里面的一些诗词吗?”
“嘻嘻嘻……”她抿着嘴笑了起来,“默楠,你个大笨蛋,跟我在网上聊了那么久,居然还不知道是谁。呵呵!”
“其实,去年和韦艳欣聊天时,我告诉她我有个网友叫花仙子。
她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还说我搞什么网恋呢。我问她笑什么,她总是不说。当时,我就有点怀疑花仙子就应该是你——唉,真是的,你和韦艳欣合伙蒙了我一年呐!”
“活该!谁叫你是个网虫呢。”
“哼,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花仙子太诱人了。”
她静静地看着我,眼睛流露出得意的目光。
酒店通往海滩是一条用碎花石铺砌的幽静小路,每天黄昏,我和柳晓月都沿着这条小道去沙滩海边玩耍。
正值夏天,海滨浴场像蘑菇似的遮阳伞密密麻麻,伞下面坐着或躺着光着膀子或披着浴巾的游人;穿着各种款式各种颜色泳装的男男女女,走着,站着,蹲着,坐着,躺着……姿态百出,自得其乐。
在海里的人,有的戴着太阳帽,有的戴着潜水镜,有的挎着游泳圈,游弋,嬉戏,追逐,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
我和柳晓月下海游乐了一阵后,踏着灰白色的沙滩慢慢地散步。脚下的沙细润得像闪光的金色锦缎,踩下去轻轻的,软软的,柔柔的,脚心有一种又麻又痒的快感。
夕阳远照,化解不了我们心头的炽热与浪漫。晓月挽着我的手,头发随着温暖的海风轻轻飘起。
她穿上天蓝色的泳衣,身材显得更有线条,更丰满,更性感,散发出一种妖艳的美。
“美!真美!”我由衷地赞叹。
“你说什么美?”她装木。
“我说,这里什么都美。”我斜眼瞄了瞄她,“海美,岸美,人更美!”
“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当然美哟!”她微笑着,脸上飞起一道红霞。
夜幕开始降临了,远远近近的灯光渐渐地闪亮了。极目望去,天海连为一体,灰蒙蒙混沌沌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水线,如梦如幻。大海像一个温柔娴静的闺中少妇安静地沉睡着,远处,星星点点闪烁着渔火的船只随风荡漾……
回到酒店,我们又美美地用了晚餐,进屋休息。
“明天还有什么公务吗?”在洗浴间里的柳晓月冲着外面的我大声问道。
“没事儿。”
“那我们去鼓浪屿吧!早点走好看日出。”
“行,你安排一下吧。”
次日,天还未亮,电话铃声响起。是酒店大堂副理江小姐打来的,她特意安排了一艘旅游快艇,送我们去游览鼓浪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