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陈振汉把三挺机枪架在炮楼顶上，压制敌人的火力，掩护各排向前进攻。我们的机枪一响，吸引了附近高层建筑的火力，骤雨般的子弹飞来，连长陈振汉的左肩被击伤。党支部书记纪志明主动代理连长指挥。他要田邵中把连长背下去，机枪班归他，他指挥一、二排穿墙打洞，实施迂回攻击，连克三座街心地堡。四连在敌特务营西侧站稳了脚跟，对特务营造成直接威胁。
五连连长付一宗带领全连紧跟四连突入城内，沿北大街向前展开进攻，迎面遇到敌人的巡逻队。
“你们哪一部分？”敌人高声发问。
“你们是哪一部分？”付一宗蛮横地对敌反问。
“我们是总部特务营巡逻队！”
“我们是八路军，专打你特务营。”
说完，一排投出一批手榴弹，付一宗端起机枪扫过去，敌人猝不及防，伤亡了十多个人，其余的撒腿向后逃去。五连遭到街旁地堡中的火力袭击，伤亡3人，全连立即进入民宅，开墙挖洞向北推进。一排长丁振光发现东院有大批敌人活动，一边派人向连长报告，一边带上刺刀手榴弹冲上去，受到敌人一个连兵力围攻，付一宗带二排、三排扑上去，刺刀将敌人杀退。
毙伤敌人23人，俘敌15人，靠上去和四连并肩战斗。
逃跑的伪军官兵吃了一惊，他们说：“这伙八路真不瓤，比日本人还厉害！”他们向营部靠拢。六连连长赵桂海另辟蹊径，几乎是与五连同时突入城内。搭人梯登城墙后又带头滑下城墙，沿着预定的方向向北突击，在营长及振江的督促下，他们翻墙越院，快速前进。在四连、五连先后打响战斗，敌人开始警觉的情况下，六连的行动被敌人发现。
“站住，哪一部分？”
“八路军！”
就在这一瞬间，赵桂海指挥一排、二排把威力强大的手榴弹向敌人投去，党支部书记李葵友用机枪把房顶上的敌人打倒，手榴弹撼天震地的爆炸声，如同五雷轰顶，使刚集合到院子里的敌军官兵惊骇万分。他们不知道这是八路军的什么炮，打得既多又准，炸得砖瓦升空，伪军们血肉横飞，尸体遍地，完全被震慑了。当两个排端起刺刀逼向敌人面前时，40多个敌人举手投降。
实战经验对于一个指挥者或者合格战士都是很重要的。在民族解放战争中，楚大明和他的干部战士们，判断与识别敌我已有一套传统习惯。例如对方问“你是哪一部分”，一般情况下肯定是伪日军队。八路军询问“是哪个单位的”，这是从红军时期流传下来的。再如从第一声枪响后的声音就能听出是六五还是七九口径，七九步枪中又分中正式、汉阳造、老套筒、毛瑟等等。指挥员据此即可迅速做出反应，恰到好处地运用战术技术，从而取得胜利。
在二营迅速到位的同时，楚大明站在城墙上督战，他喊着营连排的名字，要他们加快登城速度。
“同志们，先上捞干的，慢了只能喝稀汤了啊！”
三营营长田涯是随团长楚大明一起登上城头的。这个人比一般干部聪明善于动脑，多长个心眼颇得楚团长的青睐。他的鬼点子多，别人不敢小看他。
战前，楚大明交代要三营负责歼灭敌人炮兵营。田涯把这个任务交给七连的同时，向团长要来特炮连的徒手炮兵班加强给七连，到时准备接受敌炮兵并争取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在城墙上，看到二营押回来俘虏，他就要了三个，七连、八连、九连每连给一个，要俘虏带路向敌特务营及其集团军总部发动进攻。
张志武带领他的第七连通过穿墙凿洞向林县高级小学的操场前进，那里是敌人集团军直属炮兵阵地，有四门山炮、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六门八二式迫击炮。战斗打响后，敌人向西方城外实施集中火力射击，因未弄清二十团部队的准确位置，炮弹把高粱和苞谷打倒了不少。炮弹的火光，暴露了炮兵群的准确位置，炮弹出口的响声战鼓一样催促七连指战员加快脚步，连队来到一堵高墙旁，俘虏停滞不前。
“长官，”俘虏对连长张志武说，“墙那边就是炮兵阵地。”
张志武踩在俘虏的肩膀上，双手扒住墙头向外观察，从炮弹出口的火光和敌炮兵指挥者的口令中，判断出各炮位置和指挥中心。显然，敌炮兵连长在山炮阵地旁。七连连长问俘虏：
“你认识炮兵连长或排长吗？”回答是：“认识，迫击炮一班是安阳人，俺们一个村的。”张志武命令俘虏带一个排歼灭迫击炮阵地之敌；命令三排歼灭九二式步兵炮排之敌；他和二排攻占敌山炮阵地。
排长安玉峰在俘虏的带领下，从教室的后窗跳进去，从前门走出来，在俘虏的后面三个班的战士端起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步伐整齐地向前走动。那动作活像日本鬼子，接近炮阵地时将敌人包围。
“铁蛋，皇军要我带他们来接受阵地。”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炮兵排长命令停止射击，对这位不速之客要问个明白。
一排完成包围，安玉峰向敌人排长说，我们是八路军，叫你的兵把手举起来。在枪口逼迫下，敌迫击炮排官兵举手投降。
二排、三排在一排得手后，用炸药包轰开高墙，在机枪手榴弹的爆炸声中，步兵用刺刀捅死敢于抵抗的少数敌人，打垮了敌炮兵连，部分人逃跑，大部分束手被擒。
团长楚大明带领特炮连即时赶到，他命令连长郭邵旺、班长杜修德立即从俘虏中挑选人员，组建新的炮兵连，改造阵地，天亮后配合步兵连进攻，向集团军总部轰击。七连就近投入歼敌特务营的战斗，同时保护炮兵阵地和特炮连人员安全。
田涯指挥八连、九连从二营的右翼直插十字大街，由于是穿墙越院，隐蔽前进，没有遇到抵抗。当他们沿北街向西北方进攻，与二营向对进时，突然遇到房顶上五挺轻重机枪的火力阻拦，密集的弹丸打在瓦砾和砖墙上，溅起簇簇火星。八连伤亡了10多个人。
“张名泉，”营长命令八连连长，“派人上去把这座房子给我炸掉！”
张连长指挥爆破手利用夜色的掩护，从墙洞中向敌接近。
在敌人射击目标集中在正前方时，没有注意有人在后墙上靠了一包炸药，拉响导火索，像猫一样退入房洞里。火光闪处，轰隆一声整座房子坍塌，五挺轻重机枪及其射手、弹药手二十多人，全部埋葬在一片废墟里。
三营营长派出通信员，通知特炮连长郭邵旺派人来挖重机枪的同时，指挥两个连继续前进。九连连长赵世南指挥两个排闯入敌通信连，歼敌无线电排，缴获电台车两部，毙伤敌十一人，俘敌八人。
“赵世南呀赵世南，你可是立了大功。”田涯看到电台高兴地说，“这可是个宝贝，不仅堵住了刘月亭的耳朵，我们刘师长见了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他命令九连用一个班把电台和俘虏看好，立即组织八、九连趁热打铁，用两翼包抄战术吃掉敌人通信连。当打上去时，通信连已慌忙撤到集团军总司令部院内，却遇到敌特务营两个连队的反冲击，敌我展开院落的激烈争夺战。八连一排排长张秀山机动灵活地迂回到敌人屁股后打了一下，敌人很快收缩兵力，敌我形成对峙。
第一营登城后，沿城墙向北发展进攻。二连连长郭建划和党支部书记朱友山指挥三个排，采取火力掩护和炸药连续爆破的战法，摧毁敌人五个地堡。毙伤敌九人，俘敌十四人。苟正银营长舍弃城墙西北角的一座大炮楼，带领全营从城墙上冲下去，向一座集团军屋猛冲过去。在手榴弹和刺刀面前，守敌惊慌失措四处躲藏。经过搜查和快速审讯俘虏，才发现又打出一个总部工兵连来。一营没有恋战，沿城墙根向北打，一连连长周耀华指挥全连突入一间房子，开枪击毙两名哨兵，俘虏1名上尉军官，拿走了他的文件、公文包及桌子上的地图，此人是集团军总指挥部的工兵参谋。在俘虏军官的带领下，一营顺利地控制了县城北门。
至此，楚大明从各营的战况报告和审讯俘虏中得知，敌集团军总指挥部和特务营的五个连加上通、工、炮连，总人数几乎与二十团相当，现在歼灭了敌炮兵连和特务营二连，对其余部队也给予不同程度的打击。敌总指挥部和直属营连的具体位置也了如指掌，他决定于天亮前再歼灭一部分敌人，加快敌人灭亡的进程。
在机枪的弹雨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中，楚大明到一营，劈头盖脸地质问苟正银。
“为什么不攻？”
“到处是敌人的大炮楼、碉堡和火力点，你啷个攻嘛！”苟正银一着急，又操起了川北话。
“猛攻呀！”
“团长，这要增大伤亡！”
“你想一想，到明天早晨，哪个敌人对你营威胁最大？”
“当然是城墙上西北角的大炮楼了。”
“对头，干掉它！先打炮楼，我要杜修德拉一门山炮支援你。打三发炮弹，你们冲！”
楚大明找到杜修德交代任务。杜修德说，天太黑，无法瞄准呀！团长要他实施低近射击，把大炮推到距炮楼10米、50米，从炮筒中看到炮楼，装弹开炮，必定百发百中。
“大炮也可以上刺刀呀，面对面拼嘛！”
团长的话使杜修德茅塞顿开，立即将一门山炮拆卸后扛到距炮楼60米的一间民房里，从墙上开洞，山炮架、炮筒从洞口伸出，直接瞄准开炮，3发炮弹便将大炮楼拦腰打断。连长周耀华带领全连冲上去，伪军们个个成了土地爷，在八路军的“缴枪不杀”喊声中，活着的人出来站队。苟正银指挥二连、三连攻击敌工兵连，敌人早就有准备，当我军突入敌房时，这个连的官兵逃往敌集团军总部，一营除了缴获大批炸药、地雷外，别无所获。苟营长命令三连向敌总部的集团军屋进攻，好像被调皮的孩子捅了马蜂窝，敌炮楼、房顶、地堡三层火力猛射，七八个战士被子弹击中，连长周耀华看看营长。“撤！”营长苟正银下令，“要爱护这批老战士的生命。”
“团长不是叫猛攻吗？”
“团长也不是什么都对！”
到目前为止，是这位老红军向楚大明首次发起挑战。
楚大明从一营来到二营，及振江正组织指挥全营同反扑的敌人展开殊死搏斗。敌特务营长把最先冲过来的三个连当成主力，在轻重机枪和六门炮、掷弹筒火力的掩护下，出动全营三个连的兵力要把二营赶走。五连、六连正面阻击，党支部书记李葵友和机枪射手郭启发的轻机枪的瞄准射击，像耸立起的一道火墙火网，使伪军们望而生畏，只要触及这个火网，就会一命呜呼。
“打得漂亮！”
团长高兴地进行鼓励。
在五连、六连同敌人面对面战斗的时候，及振江命令纪志明指挥四连一排、二排去把当面的大炮楼炸掉。炮楼里的轻重机枪火力对我们威胁很大。六班长共产党员田邵中遇到任务总是冲在前面，他对纪志明说，你掩护，我去干掉它！说完扛上一包炸药就冲了过去。二排投过去一批手榴弹，爆炸后迷惑了敌人炮楼射手的视线，但由于敌炮楼向外射击的子弹密度太大，田邵中的左手被子弹击中。他忍痛迂回到敌炮楼侧面，将炸药包靠上炮楼墙体，橘红色的火光一闪，炮楼在炸药的爆炸声中颤抖了两下，轰然倒塌下来。
敌人在奋力拼杀中保卫刘月亭的总指挥部。高级军官带领督战队在后边弹压，并散布谎言说“皇军前来支援”，为士兵打气。
“兄弟们，坚持住，八路到天亮就撤退了，林县城是我们二十四集团军的！”
四连通信员皮德信举枪瞄准距他30多米的敌军官，一枪就把他击毙在地。后来才知道，这个军官竟是敌司令部少将作战处长。
楚大明来到三营，田涯指挥八连、九连同敌人打得难舍难分，敌我短兵相接，拼起手榴弹来。营长亲自带领九连用手榴弹轰击敌人，连长赵世南越打越勇。九连虽然是新组建的连队，但伤愈归队的老战士多，他们以老鸡带小鸡的方法，在实践中让新战士学会打仗。手炮弹的强大威力，炸得伪军横尸遍地，胆战心惊。田涯家里比较富裕，如果不是日本鬼子侵略祖国，人民起来拼命抗战，他现在在家里还过好日子呢，起码弄个小学老师当当吧。田涯把团长推进房子里向他汇报：从俘虏口中了解到，敌总指挥刘月亭也弄不清，这是八路的哪个部队，怎么这样不要命？一贯有恃无恐、装备与素质良好的特务营，被这支八路队伍打的几乎爬不起来。于是，决定收缩战线，集中兵力扼守几座院子和几个中心炮楼，等待天亮后日寇佐藤大队来援，采取前后夹击的办法吃掉我们或把我们驱逐出城外。
楚大明同意田涯的办法，用老八连把新九连的战斗力带出来。接着他来到七连，命令张志武指挥两门九二步兵炮，于天亮前把大街的敌地堡全部摧毁。
七十七歼灭敌“前总”指挥部
当县城重新沐浴在金色的朝霞中时，敌我态势已一目了然。
刘月亭的总指挥部已处在八路军二十团的包围之中，但他们依仗有日寇的保护，自己有两个师的实力，仍认为林县是他们的天下，八路军还没有力量吃掉他们。上上下下都表现得相当自信。
伪军们怡然自得地坐在总部院内的中心大炮楼顶部，端着满碗的大米饭筷子夹着肉片，向八路军战士喊话。
“八路军兄弟们，打了整整一夜，饿坏了吧？我们有大鱼大肉，放下枪过来，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小子们，你们知道八路军有个鬼子兵都害怕的楚司令吗？
我们就是楚司令的队伍，个个都是神枪手，一枪准能敲破你那吃饭的家伙儿，信不信？”
“八路弟兄们，别吹牛了，既然是楚司令的队伍，你能打得碎我这饭碗吗？”
“咳，看子弹头！”
李葵友的轻机枪以无与伦比的精确射击，使伪军们心惊胆破、魂飞魄散，三发子弹在打破士兵饭碗的同时，还有两个人被击中倒地，站在大炮楼顶的伪军像乌龟一样，赶紧把脑袋缩进龟壳了，再也不敢露面不敢喊了。
战士们吃完干粮，在老乡水缸里舀了瓢水喝，用手抹了一下嘴巴，提上枪背起手榴弹重新投入战斗，在炮火掩护下，摧毁了一批碉堡，基本上歼灭敌特务营，为总攻集团军总指挥部做好了准备。
与此同时，太行军区一旅第三团从东南角突入城内，向伪军保安司令部及其保安大队发起攻击，进展顺利。三团占领南门后，留下两个连队扼守，阻止日寇救援，保障楚团两侧安全。
团指挥所也设在这里。楚团作战参谋及时同上级和兄弟部队保持电话联系，互通情报。
敌集团军总指挥刘月亭在昨天夜里对八路军登城攻击还满不在乎。他认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支部队可以一口吞掉他刘月亭的。当子弹落在他房顶时，他仍旧美酒女人尽情享乐。天亮后，他才听到作战处长战死的消息，跑到中心楼一看，情况已呈四面楚歌之势，这才开始紧张起来。他先打电话给在安阳的总司令部孙殿英求援，孙殿英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又打电话请求日军佐藤大队前来增援，佐藤借口皇军也受到红军威胁拒绝出兵。后来他屈尊俯就，对佐藤苦苦哀求，许诺重金，这个家伙才答应下来。
正当楚大明团调整部署，准备炮火袭击，向刘月亭总指挥部发起新的决定性攻击之际，侦察员和作战参谋跑来报告，日寇佐藤大队突破南门向我团猛扑过来。二十团面临腹背受敌，遭到日伪军两面夹击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