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阎晨再也忍不住了，吼道：“走吧！”他心中焦急无比，也……心痛无比。
她……心中还是……没有他的一点影子么？
他还自负地以为，她终于愿意……在他身边逗留了。
这时导火线早就烧到了石凳底下，阎晨眼看来不及了，便拉住连琛珏转身本便跑，但是此时时机已经被耽误，阎晨扑到连琛珏身上，将她护住，这时两个人离阎清已经有很大一段距离了。
砰地一声巨响。
但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地动山摇。
连琛珏和阎晨站起，看到阎清嘴角勾着笑，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坐下的石凳也并没有裂开，头上除了多出一些灰尘碎屑，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只是笑着，看着怒目而视的阎晨。
“王弟，你终究太嫩些，若是一剑刺死我，哪里有这么多事？”
洞外，被捆成一团的韩无为的异己看着马上全身是血骇人地仿佛地狱罗刹的韩无为，颇有些肝胆俱裂的样子。
十万阎罗，便也挡不了他的道。
但是突然有个人却大叫起来：“有旗……有旗，那旗帜，正是京畿营的大旗！
远处乌压压的人头，正在压近。
韩无为屏息，不可能，京畿营，明明只有几千人马，而他调运过去的，却是一万精兵，剿灭皇宫，足足够了，怎么可能让京畿营反扑？
该死。
莫非中计了？
京畿营的人马，绝不可能有这么多！
他计算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阎清得逞？
他刚要冲上前去，将兵士集中起来再战，却见那京畿营越行越近，他也终于看清，除了前面黑压压的人头，后面还有负重的甲兵，长甲兵，后面那蒙着黑布慢慢往前推的两轮子的，不是火炮，那又能是什么？
这不可能是京畿营！这到底是什么兵？
他握着拳头，还是……让阎清反扑了么？呵呵，他握拳，就算知道前面是深深瀚海，他这么做无异于找死的精卫，他还是一夹马腹，和调来的兵将一起，往前冲去。
奇怪，必死无疑的他，为什么，还是……一在心里想到珍儿，就笑了……
连琛珏看着毫发无损站起来的阎清，拉着阎晨往洞底褪去，洞底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她冷声：“你既然无事，那我问你的问题……还是回答吧。”阎清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诧异，想来是知道她是诈死的，所以对他毫发无伤，她也不惊奇。
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我到底，是不是这个卫珏的替身？”这一句话，问出来，她只觉得，整颗心，还有她整个人，都被撕裂开来，狠狠地撕扯成一瓣瓣，再也不留余地。
手指头，也被自己拧碎一样。
她费力地站直，费力地将整个自己拼装组合，面无表情问出这个问题。
阎清深深地看着她，冷冷转眼看向阎晨，轻飘飘道：“你……何不问你的王爷？”
阎晨艰难开口：“珏儿……你……你不会忘记了吧？你来我府上时候，也不过比我小几岁，是我家管家从街上捡的你，他们一直叫你……丫头，我也没有注意过你。可是珏儿去后，我却发现，你长得是如此像她，如此……像她。我这才……将你改名，送入宫中……”
连琛珏只觉得双脚踩的，都是一片碎玻璃，双掌心的痛楚，也……无比剧烈。
阎晨从未见过她脸上是这个样子，冷漠，空洞，他却能从这种冷漠和空洞里，看到她痛哭的脸。
他心中也跟着绞痛起来。
他不愿她知道，他从未自知自己爱上了她，自知的那一刻起，却又沉浸在无边的痛楚中，将自己的爱送给别人，任谁也……不愿。他却做了。
日日夜夜，日日夜夜，不在思念她。
却还天真地以为他思念的，是影子的主人。
错地离谱。
“原来是这样……”她悠悠道。
她忽而明媚一笑：“那么……阎清你，是怎么看待我呢？”
若是痛，何不痛的更愉快一些？痴缠不是她本性，所以，她要知道，他……到底，到底……是不是对她有一点点在乎。
爱到了卑微深处，她忽然觉得，也许，有一点点也就够了，把自尊高傲统统踩碎，只向往他的光芒照拂。
仿佛饿极了，张开了大嘴，尽力地张着，期待一点点的东西填喂进去。
眼光里都是柔情，她还记得，他如何温柔，如何诉说他的喜爱，甚至……甚至……为他风露立中宵。
阎清脸色一白，倒也是老老实实，轻飘飘地笑过，便即将眉毛上挑，轻佻之极：“有人送上门的好货，为何我不去吃？再说那时，我正在失去珏儿的痛苦之中，这样肖似珏儿的人，也只有王弟给我送来……”
他话音未落，连琛珏啪一个巴掌，便狠狠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巴掌，她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抡圆了手臂拍上去的。
很奇怪，本来很痛很痛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不跳了，也就不痛了。
阎清眼神一紧，浑身气势高压起来，眼看就要爆发，他却伸出手来，摸了摸脸，再也不理连琛珏，道：“晨儿……你干的好事啊……”言语间无尽温柔荡漾，却是杀机沉沉。
阎晨抽出剑来，却被暗处一支冷箭射来，正中后心。
他虽里面穿了盔甲，那箭矢也居然能穿透盔甲，鲜血缓缓流出，染红了他的袍子。
连琛珏也是一惊，蹲下身来，手捂住阎晨伤口。
她完全是凭机械反应在做事。
阎晨倚在墙角，手捂着伤口，恨声道：“想不到……”
他因为狠不下手亲手杀死他的兄弟，因此才设计出要将他在山洞中炸死这样的计策来，却终究，比不上他的狠心。
也是……连他七岁时就喜欢起的珏儿，他不也眼看着她死去了么？论心狠，他，自然比不上他。
他只是想不通，怎么会……
怎么会……
他的计策，都是天衣无缝！天衣无缝……
阎清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笑，那种虚弱的白在笑过之后，竟然浮现出粉红色泽来：“晨儿，你一介武夫，论心计，还是差了一着，就算韩无为帮衬着你，也难免出岔子。”
他一拍手，韩无为便被捆绑成一个血粽子，丢了进来，竟然也咕噜咕噜咕噜一直滚到了阎清的脚下。
韩无为满身血污，衣衫褴褛，伤口中还在汨汨地流着鲜血，被捆住不能动弹，只是倒在那里。
“问我从哪里看出来的？”阎清满意道：“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怀疑这件事，所以我收下了这个徐珏。不过最近么，还是要靠珍儿。”
“珍儿……莫躲着，快出来吧。”阎清鼓励道：“这石凳下的火药，还是珍儿替我换成的炮仗呢。”
韩无为全身僵硬，看着卫珍着了一身黑衣，从洞的深处缓缓走出，到底……还是……她……
一身黑衣的珍妃根本不看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韩无为，用她柔润嗓音好心解释着：“其实，陛下很早就怀疑了，所以陛下一直宠幸的是徐夫人，这样就减轻了你们的疑心，至于如何察觉到你们这次行动的么，还要说到那个灯会了。无为一直觉得，那个中年人，是我下的棋子，却不知道，那个人，是陛下的棋子，目的不过是引你们出来罢了，所以那晚放火，也不是我干的……”
连琛珏死死地咬紧嘴唇，以防自己哭吼出来。
说是嘶吼，她又想笑。
呵呵……
天下最好笑的事，莫过于此。
放火烧了她，却又要演戏，假作如何想她，这样的人……真是好笑。
她眼角泪水滚烫，烫的疼。
“是你……”阎晨哈哈大笑起来，扯动了伤口，鲜血大量喷涌而出，继而嘶哑着吼叫：“是你，一早就是你布下的局，哈哈哈哈，可怜我和无为，还傻傻往里跳。你为了做你的皇帝，什么不能牺牲？你还有没有感情？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