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小喜子只觉万剑钻心一般地疼，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珏妃和陛下走的时候还是如胶似漆……
他抬头看着天空，乌压压的，厚厚的云层越压越低，越压越低。
不禁老泪纵横起来……
惊雷从重重乌云中劈下，整个皇宫顿时浸淫在诡异阴沉之中。
“她已经好了？”阎清站得远远地，看着连琛珏苍白的面孔，头也不回，问着御医。
太医只敢点头。
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陛下……”小喜子也在门口缩成了一团：“陛下，你没事吧？”
“查出来了？我的暗卫全体出动，怎么能哦查不到？”他撇了撇眉头：“这份奏报书，你确定……是真实情况？”
小喜子磕头，汨汨的血从额头流出来：“是的，绝对是的！”
阎清这才将眼角放低：“你们退下，我会好好看的。”
他把奏报书丢在桌上，却不去看它，而是转身去看着连琛珏，他目光渐渐柔软，扫过她失去光泽的双唇，还有扫过她稍微带着英气的眉毛，还有那深深陷下去的脸颊。
“珏儿……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不管是什么结果，只要相信他。
对不对，只要相信他就好……
他说完这句，又即刻带上了冷若冰霜的面具，翻开了那奏报书的第一张纸。
那张面具没多久，就仿佛碎裂了一般，紫檀木的岸上，只有一双青筋尽显的手，那双手，正在不断地颤抖，颤抖着。
“小喜子，传旨……”
皇帝的家庙之中。
刚刚醒来的连琛珏被哭的稀里糊涂的七巧扶到了这个家庙之中，她迷迷糊糊地记得，她刚刚还在船上，怎么……
梦中仿佛阎清还在对她呢喃着什么。
她迷迷糊糊地摇头。
她仿佛发了一场大病，可是身体却又根本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头脑昏沉地慌。
“清……”她抬头看到阎清冰冷的脸。
这种表情，很像那天，那天在山洞之中所见，那么冰冷，决绝，仿佛天上无情的神祇。
“谁让你说话了？”阎清背过身去，隔绝了她的眼神，只留给她冰冷的身影。
她扫过边上五花大绑的阎晨，还有独臂的那个身影。
心中顿时一凉。
她本来以为，他已经选择相信她了。
可是没想到……
还是闹出来了，她眼尖，看到了被小喜子抱在手里的连连。孩子已经醒来，竟然开始微微哭起来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连琛珏只觉得心痛如绞，“我的……孩子……”她嘶哑着声音，无力地唤着这个名字。
“妹妹……”卫珍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怎么突然这般虚弱？真是叫我心中不安呢……那不是我们的皇子么？怎么回事？”她虽然这么说，可还是掩着嘴笑了起来。
那笑容，分外艳丽。
连琛珏定定地站在了那里，那个香包……
那个荷包有问题……
她摸着身上的荷包，那个绣样，已经快成型了。
卫珍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轻扔了一句：“不要急，现在没什么用处了，别怕。”
连琛珏皱着眉头，狠狠地抓住了香包，狠狠地，几乎要把手指抠破。
那个香包上，还绣着鸳鸯。
她不知道刺破了多少次的手指，多少次地重来，才绣出这个大样子来。
她看着卫珍跨过他们，走到了皇帝身边，竟然坐了下来。
阎清的眼神，竟然都没有扫过她，只是稳稳地落在了卫珍身上，露出了温柔无比的笑容。
那种温柔，她还以为……
只对她露出呢……
“小珍……”阎清甚至这么亲密地叫出卫珍的名字。
卫珍点头。
“小珍，你说说看，我为什么叫你们几个来吧。”阎清背着手，坐在家庙的上座。
他的头顶，就是他的父亲母亲的两张画像。
他的黄色龙袍，在这阴沉的家庙之中，显得无比刺眼。
她几乎都不敢看了。
阎晨咬牙，他不想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抬头，几乎是怒瞪着阎清。
孩子在哭他为什么不管，为什么？
那怒火阎清当然看到了，他也不说话，只是双手支着额头，仿佛很是疲倦，淡淡挥手：“小珍，你说吧。”
卫珍仿佛得到了某种滋润，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满面红光，一字一顿道：“今日主要是清查皇子的事，要知道，家丑不能外传，所以设在这个家庙之中……”
阎晨眼中的怒火闪过之后，便是蒸腾的杀气：“你是什么意思？”
阎清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走到韩有为面前，不断地徘徊着：“枉我心肠软些，将你们兄弟放过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联合起这个女人一起骗我？”
“什么天花，什么危难，就连孩子的事，都在骗我！”他走到连琛珏身边，他的眼神里，全是伤痛。
连琛珏被刺痛了，她转过头，不想看他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
阎清却把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扭过来：“你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他突然又收回了手，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奈，哀伤。
连琛珏趴在地上，泪水直接滴到了冰凉的地上。
她的确骗了他，可是为什么他要选择用这种手段？
为什么？
“带人上来。”
“七巧！”连琛珏泪水滑落，模糊的双眼只见到那熟悉的影子。
刚刚还搀扶着她出门的七巧，为什么只在这么短短一点时间里，就变成了这样？
全身是血，遍体鳞伤？
被人抬进来的七巧，甚至连话都说不全：“小……小……小姐……”
“七巧……”连琛珏张着嘴，却发现自己嘶哑着嗓子，根本发不出一个音来。
七巧……
卫珍手中拿着几张纸，纸上都是斑斑血迹，连琛珏死死瞪着她，瞪着那几张纸。
是不是，就是为了那几张纸，七巧……七巧……
她握着七巧的手。
“别死……别死……”她紧紧地握着她越来越冰凉的手：“别死……”
她看到七巧努力地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微微的笑容，很微小，很微弱，可是这么微弱的一个笑，却竟然带着深深的歉意：“对……对不起……”
连琛珏捂着眼睛，只是不断的摇头，她听不见她的声音，可是却能整合她的嘴型，她摇头，泪水却也从她的眼眶里甩了出来，怎么都……甩不掉。
不要对不起，不要对不起。
卫珍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七巧已经认罪，她的确帮忙篡改过宫内的记录，那份记录我也去验证过，的确是经过篡改后的笔迹。”
七巧闭上眼睛，连琛珏只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趴在了地上。
卫珍比审判更冷酷的声音一直在持续：“所以，这个孩子……是不是陛下的，仍然需要验证。”
阎清撇过头，怎么都没有看向连琛珏的方向。
“还有证人。带上来。”
连琛珏已经躺在地上，身子微微地抽搐着，不断地抽泣，她转过脸，阎晨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别怕……别怕……”
那个证人的身影一出现，她立刻听到了韩有为的抽气声。
那是……
那是他的娘子。
他的娘子。
他以为他信得过的，为什么……
卫瑶流着泪跪下，一边摇头，一边看着韩有为，两个人寂静地对视，韩有为也对着她摇头。
不要说。
不能说。
不管她知道什么，都不能说。
卫瑶低下了头，擦了擦眼泪，畏缩地看了一眼卫珍，缓缓开口：“我会把我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的相公，爱着这个女人，我所知道的，是我的相公为了救那个孩子的天花，带着天花病毒，央求在我们卫家的掩护下，进宫……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那个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说他觉得，那是他的孩子……”她捂着嘴，不断地痛哭着，不断地一边流泪，一边擦眼泪：“是他的孩子……他告诉我他们相识的过程，告诉我他爱着她……”
“他进了宫，把天花病种进了她身体里。”
卫珍咳嗽一声：“那真的是天花病么？是不是……假的？”
卫瑶大惊，这才道：“是的，是假的，不是真天花，那是假的，他们怕她真的得病死了，这才隐瞒皇上，让陛下以为她真的得了天花……”她苦涩的泪水流进嘴里，看着自己相公的表情，她知道……
他不相信她。
她输了。
彻底……地输了。
连琛珏如遭雷击，她的天花，为什么……
她抬头看着阎清，阎清只是紧紧闭着双眼，但是他一动不动，竟然随着卫珍的陈述，在微微地点头。
他毫无预兆地睁开双眼，和她对上。
那双眼里，满满地，都是控诉。
他恨她。
他不相信她。
他不信啊……
她得的，为什么是假的天花？
连这么一点相信都无法容于他的所谓爱情里面，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这么地痴情，这么地……相信他所谓可笑的爱……
哈哈哈哈……
她努力勾着嘴角，想要笑，却发现自己的脸，早就僵硬得无法动弹。
全身冰冷，只有身后唯一的大手在支撑着她。
“阎晨……”她紧紧揪着他的衣领：“你告诉他们，我是真的得了天花，是不是，是不是？”
阎晨抱住她，眼角都是恨意：“阎清，你为何要做的如此之决？为什么？你不是爱她么？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阎清哈哈大笑：“珍惜？那就是连你们的野种也要珍惜了？不……不是你们的，说不定还是韩家的野种！你们的确厉害，让我养了这么久的野种啊……”
小喜子怀里的连连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断的挥舞着手脚，哇哇大哭起来。连琛珏整颗心都揪起来：“放开我的孩子……他吓着了……”
努力地从声带里吐出这几个字，发现阎清仍是一尊天神一般睥睨着她，一动也不动，甚至吝惜到一丝关怀的眼光也不肯投给孩子。
他森然开口：“为了不让你们说我捏造，就试试用那滴骨法。”
“来人！”
家庙的门再次轰然打开，抬进了两具棺材。
阎晨只是看到那两具棺材，便跳了起来：“小清，你昏了头，你这是！”
阎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你不觉得，该给我一个说法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