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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6 章

我顿住脚步,定在原处。

楼西月在我耳边低声问,“怎么了?”

我说,“我想进去瞧一瞧,你陪不陪?”

楼西月朝花园里探过去,揽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陪。”

宫灯之后的暗处站着一个人,辨不清面容,只能依稀见着他的身影。

“紫莫大人。”

声音平静无澜,没有一丝起伏。

晚风吹过,宫灯摇曳,照在师傅的素白布衣上,他安静地望着那女子,离我很远。

紫莫俯身摘了一枝西番莲,搁在鼻尖闻了闻,“这个时候,扬州的云兰开了吧。”

她轻轻扯下一片花瓣,看向师傅,笑颜绽放在黑夜里,“我记得你喜爱喝兰茶,我在殿里种了几株。”

师傅淡道,“不必了。”

紫莫指尖施力,手指染上西番莲紫色的汁液,她轻轻摩挲着唇瓣,唇上染了浅紫,妖娆之色聚拢,“安辰,近日来我观天象,给自己算了一卦,我好像命不久矣了。”

她停下来,望着师傅,湛蓝色的眼眸盈盈,“我想起和你在骊山银盏池里……”

月色将清辉洒在师傅衣袍上,他平静道,“紫莫大人,在下依约医治帝君之疾。烦请带路,夏某想去殿中药阁看一看。”

紫莫微微愣神,她唇边勾起浅笑,“好。”

她裙边一挑,朝门外迈步过来。

紫莫扔了手中的西番莲,稍稍低头,止步,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后的师傅轻柔道,“你是因为药阁答应赴约?还是因为我说我活不长了,所以你才来……”

师傅清雅的面容融在夜色里,他眉梢微滞,“紫莫大人,带路吧。”

楼西月拉着我匿于廊柱之后,“小香,你要跟着他们去药阁么?”

他用手挑起我的下巴,迫着我与他对视。

楼西月皱起眉头,“要哭了?”

我低头,“不去了。”

楼西月凑近来抵着我的额头,“我带你去殿里转转,找张贵妃榻滚一滚?”

我别开脸,“不用,我想一个人呆着。”

楼西月偏头看我,沉默了一会,他不在意道,“大殿里都是暗人,你想一个人呆在哪?”

我靠着廊柱蜷膝坐下来,无力道,“就在这里。”

楼西月轻叹了口气,一把捞起我,抱着我跃上屋檐,再下到南殿的一间屋前。

趁着夜色掩人,我俩推门而入,屋中布置得别具一格。矮榻上顶四角紫红纱帐,下铺绣着大丽花的滚金边羊毛毡子。所置的杯盏尊爵皆是镶嵌了小块的细碎宝石,在宫灯灯影中流光溢彩。

楼西月笑道,“贵妃榻没有,公主榻给你睡吧。”

我说,“方才的那个姑娘,是个美人。”

楼西月扬了扬眉头,颔首,“嗯,大美人。”

我绞着衣裳,“哦……”

楼西月坐在一旁支着腮看我,时不时地拿起高案上的铜觚左敲敲右瞧瞧。

我唤了一声,“楼西月。”

楼西月噙笑着看我,“嗯。”

我说,“那个紫莫,就是祭天当日见到的占卜师。在帝君后面的。”

他说,“我知道。”

我说,“占卜师就是算命的么?算得准是不准?”

楼西月应道,“应当是准的。”

我小声道,“她方才说她要死了……”

屋内燃着薰香,浮浮浅浅氲氤在周围。

楼西月起身走到我身边,慢悠悠道,“你这个姑娘好狠的心呐,眼见着心上人被人抢了,就咒人活不长。”

我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楼西月靠近来,耸了耸肩道,“今天晚上我陪你睡吧。”

接着他开始宽衣解带。

我说,“我不要。”

他摊手,“放你一个人在这屋里,委实让人担心。恰好药阁有人,我也没地方去了。”

我没搭理他,闭上眼,趴在高案上,脑中一遍遍浮现紫莫的神情,她笑得暧昧,好像对旧情人耳语一般,软言软语地说,“这个时候,扬州的云兰开了吧。”

我想起三年前在扬州,晚霞如烟,柳叶纷飞,安辰眸中流光星灿,他笑着问我,“你是谁家的丫头?”

我还想起在药王谷的夜里,夏虫鸣唧,月色流淌,师傅抿了口椒酒,对我说,“我不记得有这么个姑娘。”

忽然腰上一紧,楼西月揽住我,他伸手扶住我的后脑,按在他的胸膛前,指腹在我眼角拭了拭,轻声道,“公主榻这么大,一个人睡太可惜了。”

我用力推,推不开,伸手去锤他。楼西月捉住我的手放在他腰上,顺势倒在榻中,懒懒道,“动静太大,要把暗人招来了。”

我气恼,“你放开。”

他瞌上眼,闲闲道,“不放。”

我怒道,“你不放我就喊人了。”

他施力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淡道,“今晚上借给你暖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索性哭起来,“你欺负我。”

楼西月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欺负就欺负吧。都累了,哭完了早点睡。”

我哭了些时候,挡不住乏意,便眯了眼昏沉过去。

隐约觉得身边好像有动静,好像听到纪九和楼西月说话的声音。想撑起眼皮看一看,却乏力的厉害,一觉睡到天明。

楼西月唤醒我的时候,天还未大亮,大约是卯时,殿内敲着晨钟,窗外依稀能见着浅浅的月牙。

他伸手在我脸上捏了捏,有些嫌弃状,“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我睨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恣意轻薄我,我怎么会这样?”

楼西月无所谓地抱着胳膊,轻佻道,“你接下来要说:我毁了你的清誉,所以你要委身于我?”

我说,“委身你个毛线。”

他笑道,“今日正午祭天结束,晚些时候帝君就回来了。”

我好奇道,“我们这么容易就能混进来,那刺杀帝君,感觉很简单很简单。何必要大动干戈地打仗?”

楼西月面无表情道,“那你去很简单很简单地把帝君杀了吧。”

“你和纪九查出来你三叔和谁人结了怨么?”

楼西月敲了敲扇柄,若有所思道,“还不太清楚。”

他看着我,淡道,“你师傅是来给帝君治病的。”

我垂头应道,“嗯。”

楼西月掉过头来,状似无意地问了我一句,“公子辰,你知道么?”

我看向他,“谁?你说的……是安辰?”

他看着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拉住楼西月,“安辰是谁?”

他微眯起眼,定定地将我望着,思索了片刻,笑道,“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过中原有位公子辰,善用药,晓兵法,通布阵。”

我问他,“然后呢?”

他摇了摇扇子,“我们先出去吧,要不然晚些时候就不好脱身了。”

楼西月在屋内转了一圈,停在一只锦盒前,锦盒半开半闭,他托在掌心中细细打量。

我听到屋外有人道,“紫莫大人,祭天回礼就要开始,帝君在祭坛没有见着您,已经生气了。”

我走到窗棱旁,看到紫莫手中执着一柄木骨刀,摩挲着下巴仰望天上,片刻之后,她问道,“夏公子在何处?”

旁边有人答道,“公子在药阁里。”

紫莫支着腮,唇角浅笑道,“你去和帝君说,天有紫云团罩、五星聚舍,贵人来访,我要和夏公子共乘一辆辕车,昭示我国子民。”

不知何时,楼西月站在我身后,他轻声道,“我想了想,救三叔要紧,我们今日回中原吧。”

我说,“我想把我师傅带回去。”

楼西月身形一顿,淡淡道,“怎么带?”

“我想先去药阁见见他。”

他看着我,凉着声音道,“好,我带你去见他。”

出了屋门,一队宫女手托祭盘经过,她们低声窃语道,“紫莫大人在祭天回礼上和夏公子共乘一车,这是想逼帝君赐婚吧。”

“可是紫莫大人应当净身,是不能够成亲的。”

“这次天象大吉,天神意旨,说不定帝君开先例了呢。”

我心中一紧,“师傅定是不知道紫莫的把戏,这个女人不太好,我去同师傅说一说,然后我们一块回离国。”

楼西月应了一声,“嗯。”

我说,“怎么不见纪九?”

他说,“纪九去打探消息了。”

我正色与他道,“你好不容易将人家捡回来,就这样随随便便让她一个女孩子家涉险,怎么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楼西月看我。

我再说,“纪九长得如花似玉,又正值青春年少,你把她拴在身边比较好。”

楼西月问,“齐香,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摸了摸下巴,“其实我是想让纪九帮忙把大风找回来,师傅要是知道我把大风扔了,肯定要不高兴了。”

他的眼眸黯了黯,“好,等见了你师傅,再去找大风,一样不落下。你要的,我全给你。”

我莫明地凭添内疚,“那我们去药阁吧。”

药阁是大殿中西南角的一处阁宇,东土奇珍异草颇多,阁中收纳东土各地的珍稀药草和医书。有闻帝君有意炼长生不老的丹药,故而每年都自四方搜刮珍药聚于炉中。

药阁是一方四角青瓦的小楼,我和楼西月刚到门口,便见着紫莫领着一行人先我们之前入内。阁外防备森严,密密集集立了三排后带长剑的黑衣男子。

楼西月为难道,“这里戒备很重,不好进去。”

我说,“那好,我们就在外头等着,师傅一出来我们就抢了他赶紧跑。”

我与楼西月在外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太阳渐升,殿中响起巳时的钟响。

一组乐师提着枹鼓、排箫、羌笛和箎瑟在我们跟前走过,宫人抬着祭香往殿门外去。

我在想,如果师傅被紫莫骗出来了,那我和楼西月就把她打晕了将师傅带走;如果师傅没被紫莫骗出来,那我和楼西月还是把她打晕了,以她作人质换出师傅带走。

可是我既没猜中开头,也没猜中结尾。因为太阳升至正午,大殿上方燃起袅袅青烟,钟鼓合鸣之时,师傅和紫莫依旧没有从药阁里出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三年前我在青楼门口等安辰一样,有去无回。

约莫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药阁门前的宫人忽然有些失神,都聚在阁前。我看到师傅一袭白衣迈步出来,他手中抱着紫莫,黑色的纱裙上绣着紫瓣金边的西番莲,她双眸紧闭,嘴角溢血,额间那枚紫色的三瓣火将她的肌肤衬得剔透如雪。

师傅将紫莫交到宫人手中,伸手探了探紫莫的颈间,眉梢间微蹙。

我想,原来不用我们出手,紫莫已经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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