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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5 章

我自小与齐笑在大街上晃荡,坚持自力更生,且常常在自力更生之后被人抓捕,留下个疤痕见证我曾经骚动不安的青春岁月。

我表示,“小时候不留心给擦破了。”

楼君言若有所思地将我打量了一番,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次日清晨,我与何依依一道用早饭。

她备了香篮,与我道,“安宁寺香火很旺,齐姑娘不如与我一道去上个香?”

我点头答应。

出了屋门,见着楼君言一袭墨色衣衫,单手撑额坐在石桌边,一手执了笔在纸上勾勒几笔。

他看着何依依,展眉一笑,“眼下尚在卯时,有些凉,我替你备了件外裳。”

何依依微微一滞,“五郎也要去?”

楼君言饶有兴致地打探她,“夫人想我去么?”

何依依犹豫了片刻,正欲开口,听到楼君言低低地笑,“我今日有友人来访,你们去吧。”他起身将外衣披在何依依肩上,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了一句,“不如——去拜拜送子观音吧。”

何依依双颊霎时染满了嫣红,映在楼君言眼底,像烟霞一般温柔。

走过桌边,我瞟了一眼案上。纸上画了一角屋檐,有个姑娘倚楼含笑,她着了一身水袖彩衣,乍看上去,像是少女时期的何依依立在戏台桅栏旁,顾盼生姿。

这个模样我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得问了她一句,“夫人也是爱听戏之人?”

何依依止了步子,旋即向安宁塔的方向望了望,有敲钟声撞过来,良久之后,她淡淡地道了一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因得相隔不远,不足一个时辰我们到了安宁寺。

此时尚早,寺中人影稀落,朝霞衬着高塔东边檐角一寸一寸露出来。

山中蒙了层薄薄晨雾,秋风忽至,寺塔檐角铜铃轻响,缭绕了一圈古朴悠然。

我端着手在一旁看着何依依,她已经跪在这里近一个时辰了。

塔中诵经木鱼声若有若无,唱得我头晕。

我想着在佛祖面前不得失礼,于是合了掌向何依依微微施了个礼,低声提醒她道,“夫人,时辰已久。”

再过了些时候,何依依方施然起身,将焚香插在香炉中,伏地磕头虔诚地拜了三拜。

她抬眸望着佛祖,良久,道了一句,“齐姑娘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么?”

我问道,“夫人指的是缘分?”

何依依拂了拂裙角,“安宁寺很灵,我十三岁的时候在这里上过香,向佛祖求了段姻缘。当日,便真的显灵了。”

我想她说的应当是楼君言,不免有些诧异,因为听何叶道他二人成亲将将两年,若是十三岁她便遇上了楼君言,婚前暧昧足足持续了六、七年,真是件让人心焦的事。

何依依轻声再道,“不知道齐姑娘有没有心上人,有没有为他拼尽了气力什么都不要过?”

我怔了良久,“有。”

她弯弯唇角,两侧的梨涡绽开来,“我也有。”

我俩在寺中用斋饭。

我啃了口馒头,与何依依道,“夫人这回是让我替扶公子看病?”

她微微点头,“他哑了,我想请齐姑娘替我瞧瞧能否医好。”

我问道,“夫人也爱听扶公子的戏?所以疼惜他没了嗓子?”

何依依眉间似有倦色,她敛眸叹了口气,“是有些可惜……”

我说,“总是见着他妆面示人,不知道素面是什么模样。”

何依依轻轻柔柔地道了一声,“扶易,他模样生得很好。”

离开安宁寺之时,何依依回首将这高塔望了望,似是自言自语,“七年前在佛祖面前请了愿,迟迟未返还愿。佛祖怕是动了怒,将这一笔姻缘打散开来。此番请求佛祖宽恕……”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微不可察的一声叹,何依依与我一道上了马车。

车轳辗过泥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外头下了雨,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听到车夫道,“夫人,雨下得大,泥地绊得很,马走不动了。”

我挽了车帘,外头黑漆漆一片,雨势滂沱,还伴着几声惊雷。

何依依关照车夫道,“那就停下,等雨小些再走。”

我们在马车内等了半个时辰,雨分毫没有停的征兆。

有些聊赖,我倚在软椅里,随口问道,“夫人最爱听扶公子的哪出戏?”

雨声淅沥,她好像迟疑了一番,再道了一声,“霸王别姬吧。”

外头的乌云将月色掩得一丝不漏,车内昏昏暗暗,我只能看见何依依的侧脸轮廓,她唇边溢出来一支呓呓呀呀的调子,声音很轻。

我依稀辨得,这好像是戏中虞姬的唱调。

戏中的唱调远不如民谣来得朗朗上口,我彼时捏着嗓子态度端正地想学习一番,结果以吓走一堆鸟雀告终。

我听墙角的时候,听到戏班子里的老人教导新人:唱戏讲究的是两个字——入戏。

锣鼓一敲,戏子化着妆面、穿着彩服,并步上台,甩一方水袖,舞一朵剑花,眉目间皆是山水,唱词中皆是长情。

每一出戏唱得都那样肝肠寸断,不晓得是戏子太入戏,还是戏子太多情。

不知怎的,我有些悲戚,扒着木格窗看外头无边无际的暗沉,什么也没有。

雨斜织成锦,我在想:我是不是无处可去了?

这个问题其实早就该考虑了,只是我这个人十分地不能面对现实,自我宽慰的能力炉火炖青。但眼下景色这般荒凉,让我不由地要思考一些伤感的话题来应应景。

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药王谷好像混不下去了。

可是这么偌大一个世界,我除了药王谷还能去哪里?

窗外好像有灯光,远远望过去,融在雨水里,模糊得晕开来。

车夫对何依依道,“夫人,前面好像有人,难不成遇上山贼?”

何依依思索了片刻,“我们下车,在树后头躲过去。”

我们匿在树下,一声不吭。雨水将衣衫浸得湿透,我侧头看着何依依,她神色依旧镇定,乌发贴在额间,与我低声道,“别怕。”

何依依比往常大户人家的小姐要淡然许多,似是见惯了风雨飘摇。

灯火越来越近,有人高叫道,“公子,这里有夫人的马车。”

朦胧一片烟雨中,楼君言撑了把油伞,一手提了灯笼,走到车边探了探。

他沉着声问道,“里面怎么没人?”

他说话的间隙,我们已经从树后头走了出来。

何依依道,“原来以为遇上山贼,便想着在树后躲过……”

话语未完,灯笼应声落在地上,雨水漫过灯笼纸将灯火湮灭。

楼君言腾出一只手兀自将她揽在怀中,旁若无人地以指梳过何依依的湿发,他展颜低声道,“别怕。”

何依依身子一僵,淡道,“我不怕。”

楼君言解了外袍裹住她,“我们回家吧。”神色温柔,像是呵护刚过门的小娘子。

透着灯光,我看见楼君言的黑靴沾满泥土,他方才似是走得很心急。

回到宅中,我煎了服祛寒的药端去何依依屋中。

门半掩,内里传来何依依的声音,“五郎不必对我这样好,我已经入了门,横竖都是你的人,何家早也败落了,不是都合了你的心意么?”

昏黄烛光下,楼君言一袭月白衣衫立在何依依身后,她坐在妆台前,铜镜中映着那幅雅致的面容。楼君言执了木梳理着她的长发,轻顿了顿,唇边漾了浅笑,微微俯下身,扶着她的肩道,“何依依,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只是想将你爹撂倒,作何要煞费苦心地将你娶进门?”

何依依往一旁侧了侧,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她没有回头,平静如常,“我想过。”

楼君言低声道,“哦?说来听听。”

她抓了胸前一缕头发,细细地梳起来,“没想明白。或许你看着我,便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坏事,就满意了?”

楼君言松开手,望着铜镜中的何依依,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面颊滑下来,“你怎么不想想,或许我就是想娶你呢?”他与她贴得很近,乍看上去,像是情人缠绵的姿态。

外头依旧秋雨霏霏,窗子被风吹开,极突兀地“嚓嚓”一声。

何依依回首看着楼君言,“我也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说要娶我,为何要将我爹娘推入牢狱?为何要要挟我说,如果我不嫁你,家中上上下下数十口人便要流徙荒地?”

楼君言望着何依依,看她的神色盈了满眼的温柔。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她,我虽不晓这之间有什么纠葛,却也觉得何依依太慢热。

女人都是很矛盾,喜欢旁敲侧击地问男人: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爱不爱?

男人回说:我爱你。

女人会继续说:哪里爱?爱哪里?九转十八弯之后,再回过头来问: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嘛?

显然楼君言不懂女人心,他看了何依依半晌,道,“我是生意人,这场买卖我以为,很值。”

他唇角抿出淡淡的笑意,“何依依,彼时你说保全了何府上下,你就一心一意待我,那你的心呢?”楼君言轻揽着她,眼角微眯,攒了一丝凉意,徐徐道,“你的一心一意在哪里?”

他吻住她的耳垂,一手抚上她的心口,“还是说,这里已经有其他人了?”

楼君言顺着她的脖颈吻了下去,夜色缋绻,迷醉了屋内的烛火。

这样我的境地就很两难了。一方面显然屋内热血沸腾,我的祛寒药无用武之地,这样我就失去了一直杵在屋前的借口;一方面他俩在里屋亲热,却也不将门掩实了,万一让别个人看到,委实不太妥当。

我好不容易从两难的境地自拔/出来,打算为这二人守门。

但事情发展地太迅速,他二人离开了妆台,辗转到了榻上,暖帐薄纱,人影交叠,十分地缥缈,缥缈到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除了一角烟纱,什么都看不到。

我扼腕心痛了一阵,手中药汤已经凉了;遂返身回屋。

三日之后,楼君言要往扬州办事,给衙门捐十万银两用以修缮东岳庙,此举不过是用来与官衙搞好关系,互通有无。

楼君言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每一笔帐都在心头算得清清楚楚。

听楼宅的下人道,彼时何依依当了楼君言千金赠给她的钗头凤,给了东岳庙原先的戏班子。楼君言知道此事之后,勃然大怒,七日未见何依依,只在她屋前道了一句:这辈子,别想让我帮他们。

但眼下时势轮转,生意人当真是只做不赔本的买卖。

抵达扬州,因得何依依许久未回娘家,我们便宿在何府。

我在扬州混的时候,何府还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气派很足,家丁很有素养,简直就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有钱人,如果他家的围墙再矮那么点,就完美了。

一晃五年,何府已经没落了许多,依旧是朱门大院,却少了些人烟,院中水塘里,荷叶开败,徒留了一池泥泞。

何依依走至水塘边,轻声道了一句,“都枯了。”

她抬眸看着正堂前的牌匾,上头蒙了灰,且朱漆剥落得很厉害,我大抵能瞧出来一个“何”字。

她对何叶道,“好像有七年没回来了,是吧?”

何叶点头应道,“夫人,进屋看看吧。”

她俩进屋之后,楼君言不疾不徐地吩咐下人道,“将这方池子蓄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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