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午7点过,记者电话联系正在事发现场救援的台湾救灾指挥中心消防局局长徐金山。他说,苏花公路垮塌现场挖掘搜救工作一直在进行(这时天色已黑,记者从电话里能听到从现场传来的机械、嘈杂声),但仍没有任何失踪车辆(广东团19人)的痕迹。垮塌地段也没有再搜出任何被困人员。
2.记者与海峡两岸旅游交流协会驻台北办事处主任范贵山取得联系。范主任说,现场大家都进不去,现在只能是救援人员的直升机进出。今天灾害地段没有下多少雨,情况比昨天好。发现的怀疑是弘泰旅行社搭载北京旅行团的游览车——也只是救援人员在远处看见,人还是无法靠近被埋车辆,无法证实是否是失踪的北京团的那辆车。
3.珠海拱北口岸中旅总经理胡文强率队的5名旅行社成员,今天下午1点20分起飞,3点过已经到了台北。正在与地接的台湾创意旅行社商量有关事宜。北京团失踪领队田园的家属,估计在晚上11点过才到。
4.据生还的北京游客说,北京团的领队田园和当地台湾司机,在出现灾情后自愿押后,协助大家先逃,结果,两人被再次落下的巨石砸中,翻落下山谷被埋。估计生还希望渺茫。
5.生还的北京团中有5人受伤,除当地导游受伤较重,两位北京游客的大脚指受伤无法行动,现在还住在台湾宜兰博爱医院以外,其余人只是擦伤、碰伤,检查完后已随团离开台湾回大陆。
6.这次受灾的大陆游客还有多少人停留和为何停留在台湾,范主任说目前正在统计,半个小时后可确切告知。
7.对于大陆游客留在灾害处车辆上的行李怎么处置?范主任说,目前还没来得及顾及,因为大家仍在全力以赴地寻找失踪人员。不过台湾观光部门今天说,因为行李上都有旅客的名字,等抢救清理出来后,会送还到大陆游客手上。
8.台湾公路总局今天(23日)晚上7点半表示:到目前,阻断或封闭路段仍有11处,以苏花公路最严重,将全力抢通。受灾最严重的苏花公路,全线通车要等到下个月20号。
9.据台湾“行政院”农业委员会最新统计,受台风影响,台湾石斑、白虾、吴郭鱼受损严重。包括台北县、宜兰县、花莲县、台东县,农业及民间设施损失,增至新台币5571万元。
汇报完毕,继续关注网络,不断刷新。网上出现一则视频,是台湾创意旅行社接待的广东游客团成员在台湾苏花公路失踪前,18日下午在嘉义县中埔乡茶行店里消费时,留在店内监视器里的画面——这也是这个团留在台湾的最后画面。
影犹在,人无踪。
起身离开书桌,想烧开水泡杯咖啡喝。一口下去,竟想呕吐,心情沉沉,头亦昏昏,有些艰难地保持着清醒,与早间纵横编辑继续保持着热线联系。
(3)守候希望80小时
2010年10月25日,今天,依然是令人压抑、揪心的一天。早上5点过起来,坐在一直开着的计算机前,迅速查看着最新的救援消息。
疑似、搜寻……
没有结果。
打通台湾救援前方总指挥的电话,对方说,天刚蒙蒙亮,救援人员就进到了垮塌最严重的114.5公里处搜寻。今天,是从海陆两方面着手搜寻。陆上,是从目测高度超过100米以上的悬崖上,垂降人员下到近200米深的悬崖处徒手开挖。海上,飞机搜寻海面,蛙人潜到海底搜寻。
然而,仍旧毫无音讯。
上午9点,发现一具女性遗体,经家属辨认,是台湾的一位女老师。
今天中午,在桃园机场采访机场工作人员郑淑锦小姐。她告诉我,对大陆游客在台湾遭遇到的这次意外,她和她的朋友们都非常难过和非常遗憾。她说,她们会配合台湾观光部门,对大陆后续来台的家属尽最大的努力提供快捷通关和行李处理服务,使大陆同胞感受到台湾同胞的诚意。我从她低哀的话语里,能感受到相同的忧心。
从北京赶过来的大陆海峡两岸旅游交流协会副秘书长李亚莹,心情也是非常沉痛的。据了解,广东旅游局的有关负责人,也已经在今天到了台北。明天,失踪的19名广东游客的36位家属,也将飞抵台湾。
多么伤心的一队人马啊!接到任务,我将赶去苏花公路现场采访。虽然今天有台湾媒体用大幅标题写着“20名陆客恐命丧苏花”,可我赞同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的话:“有一丝希望,就不放弃。”
毕竟,人命关天。一个失踪者,牵挂她的可能是几人、几十人、几百人……甚至几亿人。
25日在救灾现场,我连续做了2通直播连线报道,说了什么,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很压抑,很悲伤。据悉,9点过,失踪广东团的36位家属就会抵达台北。到失去亲人的现场来找寻查看,恐怕是每一位家属最急迫的心愿。
仰头看着天空上来回扫寻洋面的直升飞机,远眺着太平洋里围绕着面前山体划动的海艇,我的心在痛。
几经周折进至塌方最严重的114.5公里处,台湾方面的人员不再让媒体人员前行。
一切为了安全。
目睹着这几天所见到的一切,两岸人们的价值观、信仰、理念,在我心中碰撞。
苏花公路的灾难现场,天空仿佛也感受到人们这份悲情,刚才还响晴薄日的天空,一瞬间竟飘起雨来。下午3点过,大雨导致苏花公路现场海陆空227名搜救队员停止了作业。
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发现一点儿台湾创意旅行社旅游车的踪影。广东旅游协会副会长周开生,面对中外几十家媒体的话筒和镜头表示,促进两岸旅游业的良好发展,是要靠两岸各方的共同努力。已经到达台湾几天的广东省拱北口岸的中国旅行社总经理胡文强,被台湾媒体称为来台湾后“一言不发”的人。今天,他依然是一身黑色衣衫。在苏花公路112.8公里处的废墟上,一脸焦虑凝重的他,连问了救援负责人好几个问题,可救援人员的每一句回答,都在一点点破灭掉他内心仅存的一线希望。
台北飘雨的傍晚,心是凄凉的。今天晚上,哭泣着的36位广东团家属,将心痛地蜷缩在台北县深坑的福容大酒店。
祈求上苍,还回他们亲人的遗骨吧!给这些悲伤的人们,一点仅有的安慰。
(4)灾后反应
台湾东部苏花公路严重塌方造成20名大陆游客失踪的第6天。台北的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一如广东团30多名失去亲人的家属那哀伤绝望的泪。
这次在台湾惊魂受困的269名大陆游客中,除2名脚部受伤仍在台继续接受治疗的游客外,已有247人分3批离台返回了大陆。国台办杨毅在今天(2010年10月27日)举行的例行记者会上表示,当务之急是台湾方面采取一切有效措施,继续全力搜寻失联的20名陆客,同时妥善做好后续处理相关安排,并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切实保障大陆居民在台旅游的安全。杨毅表示,海协会副秘书长张胜林及2名工作人员正在赶往台湾,以便现场了解救援情况,就近与海基会沟通协调。而我得到的消息,今天(27日),海旅会秘书长满宏卫一行4人也将赴台,协调处理搜寻失联旅客及善后事宜。
2010年10月26日下午,台湾方面宣布将每天为媒体记者通报失踪团家属情况及前方救援情况的记者会,突然被取消了。冒雨前来守候的各路记者不甘就此手空离去。于是,姗姗来迟的台湾旅行商业同业公会秘书长许高庆,就被大家围了起来。许高庆倒是爽快,毫不推卸地接受了记者的采访。许高庆说,罹难者家属现在情绪比较稳定。昨天选派出5位罹难家属代表,在海旅会台北办事处主任范贵山的陪同下,一起冒险、冒雨去了苏花公路114.5公里的垮塌现场。当被问及家属的反映时,许高庆说,家属对救援人员非常感谢,只是希望能加大救援力度。最后许高庆说,现在这些家属都不愿谈及赔偿的事,大家对亲人的生还,仍然抱着希望。
台湾方面已经表示,这次在台湾罹难的人员,由于旅行社购买了保险,每人能得到200万元人民币的赔偿。
这些天,我利用外出的机会,不断地采访所乘坐的出租车的司机,我想,他们应该是台湾最普通的老百姓。一位台湾中年司机一边听着车上广播的相关报导,一边感慨地说:苏花公路其实年年都出事,只不过这次是因为有大陆游客伤亡,所以事情才闹大了。
的确,现为台湾东海岸省辖的苏花公路,过去只是日据时期在清代修建的北路基础上修筑出来的临海道路。1932年5月通车后,持续新建隧道及拓宽为柏油路面。1990年10月25日,才改为双向通车。北起宜兰县的苏澳镇,南止花莲县的花莲市。这条临海道路,全长118公里。沿路可看到太平洋海景和峭壁山色,是台湾著名的景观公路。两岸实行三通后,这条公路上,就常常出现满载大陆游客的大轿车身影。
土生土长的台湾司机都知道,这是一条下大雨就很危险的道路。我问,按当地的行车经验,什么情况下才能走那条路呢?这位司机认真地说,一般只有像在前十来天,当地没有下过雨,才能走那边,要不肯定是不安全的。
为我住所打扫卫生的50多岁的大姐,也非常担忧大陆游客的命运。见我在房间,总会一边打扫卫生,一边问我有什么最新进展。
然而,在对台湾普通百姓的采访中,我也听到个别不和谐的声音。一个自称是土生土长的台湾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笑谈说,200万赔偿,大陆人可是赚着了。历来公平不好战的我,顿时气结。我问他,如果给你家属200万,要你的命,你干吗?他哑然。
(5)无言的哀伤无助的泪
泪,仿佛已经流干,却又分明,粘湿了衣衫。欢喜告别、健步踏上台湾开心之旅的亲人啊,短短几天却瞬间消失生死两不知,与亲人相隔,阴阳两重天。2010年11月4日下午不到2点,擤红了鼻子哭肿了眼的20位大陆罹难同胞家属,哀哀地来到台北市第二殡仪馆,为他们的亲人做一次家祭,再接受海峡两岸各界的吊唁和公祭。
现场,黄纱白幔,低垂轻挽,哀乐声声,颂经不断。正前方祭典台中央,悬挂着20位罹难游客的大幅彩色遗照。照片下方,簇拥着黄白相间的鲜花和罹难者的灵位。39位大陆罹难游客的家属,面带悲泣,瘫坐在大厅左侧,大厅右侧,则坐满了前来凭吊的两岸“小两会”(大陆海旅会和台湾台旅会简称)的工作人员。
在现场我看到,国台办主任王毅、海协会会长陈云林等都送了花篮。大陆海旅会、广东省旅游协会、珠海市人民政府、珠海市拱北地方税务局的相关领导以及台湾海基会、台旅会、台湾观光协会等部门的负责人,也都到现场参加公祭。
台湾苏花公路垮塌事故到目前,已经整整15天了,搜救仍然没有进展。4号上午,已经领取失踪亲人死亡证明的20位大陆罹难游客的家属,再次冒雨进入到苏花公路112.8至114.5公里断肠处,为他们消失的亲人举行最后的“引魂”祈福仪式。5号,39位家属就将全部离开台湾回大陆,后续的理赔事宜则委托给了当地的地接社。台湾方面表示,搜救没有“停损点”,他们将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继续搜寻。
参加公祭仪式后,台湾海基会董事长江丙坤在接受媒体集体采访时表示,“衷心地希望这些遗族能够顺便节哀”。他强调这次事故“完全是一个天灾,所以,希望遗属们在尔后的人生中,能够有更好的发展”。
在台湾慈济法师充满佛力的声音引导下,全场人们跟着唱颂起“南无阿弥陀佛”,肃穆撼人的共吟声,在台北市第二殡仪馆最大的景仰厅里,低旋回荡。让人不忍目睹的眼神啊!39位罹难者家属,他们当中,有父亲、母亲、丈夫、妻子、兄弟姐妹、儿女……他们的眼睛,牢牢地盯住前方祭台中央,自己亲人微笑着的遗照上,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拉回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
绝望无助的人们,把脆弱的心灵寄托给灵魂,给土地,他们渴望着有某方“神”力,能让他们,哪怕抱住一捧亲人最后经过的路上的泥土或者再吸一丝亲人吸吮过的空气,他们要把这唯一的“物”,带回老家埋在故乡的泥土里。
台北天空的“泪水”依旧飞舞,这些家属至爱的亲人,却已经被台方认定“仙”去。
(6)台湾山路不适合自驾游
2010年12月13日,今天一早睁开眼,就看见门缝里,服务员递进来的台湾报纸。头版《阿里山大车祸撞山壁3死8重伤18轻伤》的报道,令人触目惊心。
想想阿里山山道,的确危险得很。这次车祸发生在去往阿里山邹族文化村的山路上。
想当时,我乘座的车在拐向邹族文化村道时,我还特别有印象——当车子从高往下在只有车身宽的高山悬崖270度的转弯时,我真不敢想象,司机如何打轮儿转弯。历来胆大的我,也吓得忍不住惊叫出声,手更是牢牢地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其实,这次下到台湾中、南部采访,才惊觉,像阿里山这样的窄小陡峭的山道,在台湾实在是太多了,有些甚至还是日据时期开凿修建的山道,只不过后来由当地政府部门又进行了维修和加固而已。
2010年12月7日,大陆海旅会和台湾旅行商业同业公会,带着大陆驻台媒体,专程又前往台湾宜兰的苏花公路,考察苏花公路112.8公里、114.5公里和116公里处的垮塌道路修复情况。台湾方面认为,苏花公路已经恢复通车,开通大陆旅客自由行,时机已经成熟。大陆海旅会范贵山主任在现场,谨慎地希望大陆驻台记者,如实报道所见现况。
据我在现场堪察,这实在是一条风景美丽,路况却非常不堪的糟糕线路。我车行一路,看见垮塌的几处重灾路段仍在挖掘维修中。一路上我数了数,不到一个小时,大约有8辆大轿子车通过,其中,4辆车上只有乘客行李和司机,4辆车上,则坐满乘客,包括一个欧洲来的旅行团。虽说道路畅通,但过往车辆,基本上还是大吨位的工程车和拉运维修器材的大货车;
偶有社会车辆通过,都显得小心翼翼,一滑而过。生怕动静大了,会再次震掉车旁高高的山石。
在美丽的苏花公路清水断崖景点旁,台湾旅行商业同业公会理士长姚大光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姚大光说,苏花公路在11月20号就通车了,目前大陆游客大部分是安排从花莲坐区间火车到宜兰的罗东,再由大巴接驳回到台北。姚大光说,虽然此举会让游客看不到苏花公路旁的太平洋风光,但为了游客安全,还是决定先这么做。等运行一段时间,如果大家觉得苏花公路游览车行驶是安全的,再实行游览车运行。
虽然台湾方面努力营造安全的旅游环境,但坐区间火车转乘,你必须得忍受:
一、不能喝太多的水,因为区间火车车厢里找不着厕所。
二、得腿力好。车厢像北京地铁车厢,只有厢体两侧各有一排座位,人多时,你就得站几十分钟。
三、你必须得耳朵灵、眼睛尖,知道自己何时下车,在哪儿下车,而且下车时腿脚要灵便,速度要快,因为火车可能只会停留1分钟。
四、你还得空手不带沉重的行李。因为出站时,站台没有电梯,得走全是台阶的小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