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靖宇当然懂。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父皇深爱他的母妃,可是母妃却不爱他的父皇。母妃是大兴的宗室女,和亲去的北燕,出嫁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可是却被和亲逼得劳燕纷飞。父皇的爱得不到回应,慢慢也心冷了,妃子一个个地纳,喜新厌旧,游戏人间。他看惯了后宫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所有人都像戴了面具,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虚假而冷酷。爱是什么?爱是后宫里最奢侈的东西,最没用的玩意。后宫里的女人,只要名份和地位,没有爱。他不想过那种生活,他想找一个心爱的女人,名分和爱全部都给她。可是,他的爱,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游荡。曾经以为在思言的身上,可是却发现是个笑话。无论是面对高媛还是思言,他都不自在。所以,他不敢给她承诺,只有名份是他唯一能给得起的。
这个话题太沉重,没有人想提起。三人沉默了,各自望天。
“你事情都办完了?”思言没话找话地问。
“嗯。”
“上次君某受人之托给春风楼的银月姑娘送了个口信,明月姑娘真是有情有意,坚持要等他回来。哎,可惜了,墨狼自尽,倒是辜负了姑娘的一片痴心哪。”这件事是听君子游说的,他怀疑这银月姑娘不简单,定与北燕脱不了干系,已让青龙和雪鹰负责调查,可是却不肯多讲。
“那的确是可惜了,我北燕子女向来多是痴情之人。”呼延靖宇一阵唏嘘。
“那两人的武功套路和行事作风似乎跟当年黑木崖上的马贼颇为相似。”纪浩南说。当年之事,他一直有在追查。那些人布局周密,斩尽杀绝,手法凌厉,不像是普通马贼。
“哼,他们倒如今都是不死心哪,拼了命想置本公子于死地。”呼延靖宇冷笑一声。
“不知王爷可曾查出是何人所为?”思言关心地问。
“这个王爷叫得我实在窝囊。”呼延靖宇轻轻一笑,含嗔带讽,“自家兄弟表面上一家和气,暗地里却时刻都在想着置我于死地,这样的王爷当着有什么意思?”
思言不语,从来帝王之家无亲情,为了王位父子相忌手足相残,比比皆是。前有狼,后有虎,呼延靖宇如今的处境让人心忧。
“你们和谈怎么了?”这事她早就听说了,只是鼠疫突发,和谈被迫中止,不知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她对这个本没兴趣,可是这双方都是熟识之人,所以不得不关心。
呼延靖宇轻轻一笑:“哪有什么和谈?”
此言一出,思言大惑不解。和谈一事,虽然隐秘,但是黄鹂亲口告诉她的,怎么可能是假?呼延靖宇要求和亲也是君子游告诉她的,君公子的消息灵通,怎么会骗她?不是还有和亲一说吗?
她迷惑不解地看向纪浩南,他一向有一说一。偏生纪浩南也这么说:“从来都是个幌子。”
“怎么讲?”她真的很好奇。
呼延靖宇伸出拳头,在思言面前不停挥舞:“我们不过是想找个当面打架的机会。”
“嗬嗬。”纪浩南豪爽地一笑:“不错,这些年,战场上小打小闹忒不过瘾,憋屈。”
“还是拳脚上见真章。纪将军果然好功夫。”呼延靖宇心悦诚服。
“王爷身手也不凡哪。”纪浩南惺惺相惜。
“君公子也不遑多让啊。”呼延靖宇看着思言的“伤腿”笑吟吟地说。
思言干笑一声:“哪里。哪里。”真是讽刺啊,这只“伤脚”真是伤得及时啊,包扎得碍眼得很哪。没事她裹那么紧干嘛?
“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都是兄弟不对,我在此向二位赔罪了。小王自罚三杯。”呼延靖宇豪气地连饮三杯。
纪浩南叫声好,也倒了一杯酒,义气干云地说:“前事尽弃,咱们只待来朝。”他也一口喝尽了杯中酒,将酒杯狠狠地掷了出去。酒杯触地,叮当脆响,分外悦耳。思言见状,拿起剩下的杯子,一鼓作气扔了出去。三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