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治在墨韵堂院子外面静静站一会儿,朝着郝听院子走去。
方省涯站在案前,捉着袖子,一手飞龙走蛇,灵动的眼,俏皮的唇,梳着包子一样双髻的郝听冲着自己盈盈地笑。
方省涯温柔地笑,一手虚虚地抚过郝听的眉唇,突然鼻子一热,方省涯连忙去挡,却已经来不及,鼻血滴到画纸上,微微溅开。
方省涯要去擦,那滴血已经氤氲开,方省涯怔怔地瞧着那滴血,又一滴,然后鼻血就如一条线,连续不断地滑落,方省涯拿着帕子掩住鼻子,仰着头,呵呵笑着,又呛了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方省涯一边咳嗽,一边换一只纤毫,慢慢点开那滴血,又换一支笔在纸上细细勾勒,郝听背后是朦胧的雪景,隐约的一片梅林,而郝听手执一支红梅,向方省涯迤逦走来。
方省涯恍惚地笑着,慢慢伸出手,想接住郝听手里的红梅,郝听……
方省涯手伸到一半,在空中停一会儿,慢慢缩回来,拢在袖子里,握紧。
宇文治翻墙进了郝听的小院子,心里竟然很激动,像是和情人偷偷幽会。
敲门,然后一闪身躲在窗下。
郝听开门,没有人,疑疑惑惑地伸出头四处查看,宇文治忽地跳出来,唬的郝听一跳。
待看清是宇文治,不能骂不能抱怨,还得低下身子行礼,“臣郝听参见皇上!”
郝听心里暗骂,宇文治今天生个大头儿子,兴奋过度了。
宇文治笑吟吟地,伸手搀住郝听,“郝爱卿,请起!”郝听起身,宇文治也不放开郝听手,握在手里,细细摩挲着,“今天,多亏了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臣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本分而已。臣不敢居功,赏赐……”郝听想要推辞,忽然想到,这时候趁着皇上高兴要一道护身符不是很好吗?郝听赶紧转了话锋,“赏赐吗?容臣好好想一想。”
宇文治瞧着郝听,那点小心思,瞧得透透的,也不点破,一手揽住郝听腰朝自己跟前一拉,俯身在郝听鼻尖上一舔,“小东西,慢慢想!”
郝听一手抵在宇文治胸膛上,让自己和宇文治拉开点距离,干笑道:“啊,皇上,臣想到了……”
宇文治一把抱起郝听进了屋子,回腿将门踢上,一眼就看见榻上的矮几上面摆得整整齐齐的五个小金锭子。
宇文治闷笑,自己的小东西原来是个小财迷。
郝听感受到宇文治胸膛的震动,郝听面红耳赤,将头埋在掌心,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宇文治拿起一枚金锭,上面刻着“财”,宇文治越发笑得开心,这个小宠物真是养对了,每次见到她都很开心,“郝听,你喜欢这个吗?”
郝听闷声回答:“一般般啦,也不是太喜欢!”
哦,说假话真违心!
宇文治将掰下郝听双手,捧着郝听脸,似笑非笑道:“这个,你想要多少,朕可以给你多少。”
郝听愣愣地瞅着宇文治,这句话听起来好像表白啊!
对啊,眼前的这位就是天下最大的大款,好想傍啊,傍上,就是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可是,这个王子是邪魅的,而且他有好多水晶鞋啊,后宫那么多女人都穿着水晶鞋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郝听,是有骨气的,我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
宇文治眸光沉沉,大拇指抚摸着郝听唇角,“郝听,朕特别想你,你陪着朕,好吗?”
“皇上,臣这不是正在陪着皇上吗?”郝听脊梁都僵硬了,下意识地抗拒。
“朕不是要这一刻,朕要的是一世。”宇文治俯下身子,轻轻啄一下郝听唇,并不深吻,只是浅浅地啄着,一下又一下。
这一刻,温情而甜蜜,宇文治目光温柔而专注,郝听的心几乎要融化,几乎要忍不住答应宇文治,可是不行啊!
郝听笑道:“啊!皇上,臣还没有恭喜皇上喜得贵子呢。”
“喜得贵子?嗯,不错。”宇文治将郝听紧紧揽在怀里,叹口气。
郝听温顺地伏在宇文治怀里,下巴搁在宇文治肩上,宇文治轻轻摇着郝听,像是在哄心爱的孩子。
郝听眼睛微微湿润,虽然宇文治喜怒难测,心思阴沉,可是对自己真是不坏的。
郝听在心里也叹口气,“皇上,如果臣将来做了错事,您能原谅我吗?”
“看什么样的错事?”
“不伤害国家、不伤害朝廷、不伤害百姓。”
“那也不伤害朕吗?”宇文治一直拍着郝听背的手顿住,静静地搁在郝听背上,犹如敛了翅膀,飞倦了的鸟。
在这一刹那,郝听心都痛了,暗叹,皇上,您能不能不要观察入微,直抵人心好不好?
“不伤害!”
宇文治手又缓缓拍动着,“如此,朕便可以原谅你!”
时间就是那天空的大雁,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一会儿排成一字形,但是总之是飞过去了。
宇文治到郝听处越来越频繁,郝听很苦恼,但是没有法子。
宋留为什么还不回来?
郝听叹口气,决定不再想,专心地将晾干的药草分类,记录。
门是敞着的,方省涯站在门口观察郝听好久,郝听都没有发觉。
方省涯走进门,站在郝听后面,郝听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宫女服饰,不停地弯腰分拣药草,又直起腰来在旁边的纸簿上记录着,嘴里嘟嘟囔囔,但是听不清楚说什么。
方省涯就站在郝听身后,一垂眼就看见郝听的脖子,白皙纤巧,在郝听直腰和弯腰的过程中,因为低着头,连带颈项下面的一点肌肤,也从衣领弯处露出来,似隐似现,无端勾起人的窥探欲。
方省涯像着了魔一般,身体不受意识的控制,慢慢地靠近,慢慢地俯身下去,嘴唇终于贴到了那小片肌肤上面,极小心地亲吮,那里就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紫红色的印记。
郝听一震,以为是宇文治,便不敢再动,心里想着措辞。
但是一时又想不出来,鼻尖萦绕着后面男子身上清淡的皂角香味,郝听心念一动,这不是宇文治,宇文治身上是熏香味。这皂角味道有点儿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难道是宋留?
一定是宋留!
男子伸出手,用力地匝住郝听细细的腰,郝听还保持地弯腰的姿态。郝听以为是宋留,心里便有些喜欢,身体倚着后面温热的身体,两人毫无间隙,像一对顺着放的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