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好翻墙了,也不是没有翻过。寻到那棵老柳树,利落地爬上去,再从枝杈处小心翼翼地爬到墙头,骑在墙头上,正准备一条腿拿过来,在里面墙上找落脚点,那些落脚点是自己实现在墙上掏好的,就是为了方便上下。
正在这千钧一发时,听到一声半大不大的叫声,“这是谁家小贼?”
吓得郝听差点一跟头载下去,稳稳心神,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哥郝运,似笑非笑,手里拿着钥匙甩来甩去,原来是这厮,我说侧门除了晚上是不锁的,怎么今天青天大白日的就锁上了。
郝听脸上浮出谄媚的笑容,“是郝家的家贼呀。”郝运简直是哭笑不得,“我应该叫爹娘来看看家贼长啥样?”
“诶,大哥,大哥,我刚刚爬墙时把腿别了一下,估计筋扭着了,我下不去了。”说着在墙头上摇摇晃晃,郝运摇摇头,只得过来接住郝听,郝听就跟没有骨头样趴在郝运怀里,接连在郝运脸上噼里啪啦一顿猛亲,“大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大哥了。”
“别来这一套,又跟人打架了,女孩子这脸上要是破相,将来怎么嫁出去?”
郝听想你就吃这一套,我当然来这一套。哼哼唧唧把头埋进郝运怀里,“大哥,我脸疼,手疼,胳膊疼,腿疼,腰疼,耳朵疼,浑身上下都疼。哎呦,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郝运终于闭嘴,郝听在他怀里贼兮兮地笑得欢畅。
因为和金砺打架的事情,郝听被迫在家闭关半个月,读书,刺绣,培养贤良淑德的气质。后来,郝听都被闭关闭得神情萎靡,原来吃嘛嘛香,现在看见那些香喷喷的饭菜都提不起兴致来。郝听爹娘怕把郝听憋坏了,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偷偷摸摸地溜出院子闲逛去了。
郝听一出自己院子,觉着天地广阔啊,很有点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意思,可劲地撒欢。
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透着亲切,摊位的小贩笑容更是热情。那些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怎么看怎么顺眼。红艳艳蘸着糖稀的野生糖葫芦,炸得金黄金黄的油煎包子,雪白雪白的糯软香甜的米糕,中间还点着一朵花,黑乎乎粘着芝麻的小麻饼,咬一口,香喷喷,郝听一路看过去,一路吃过去,心满意足。
正吃得高兴,且听后面高声喊叫,“让开,让开,撞了不管我事。”
一时间鸡飞狗跳,行人纷纷闪避,郝听被人推攘着摔了一跤,手里那根红艳艳的糖葫芦也掉地上了,正心疼时候。
瞧见一人一马从身边泼刺刺跑过,眯着眼仔细一看,那不是害的自己闭关半个月的金砺吗?撅着屁股骑在马上,紧紧抱住马脖子,嘴里嚷嚷着,“闪开,快闪开,撞了不管我事。”
金砺骑得是一匹小黑马,一身毛皮黑缎子似地,跑起来,姿态优美,阳光从乌亮的毛皮上闪过,竟是美丽的很。
郝听看着金砺骑着马跑过,心里很是羡慕,自己怎么就没有一匹马呢?又看看自己摔到地上的糖葫芦,恶向胆边生,掏出别在腰上的弹弓,拿出钱袋里的泥丸,拽开牛皮,“嗖”一声,那泥丸弹出去,正中小黑马屁股,小黑马原本被金砺骑着就不高兴,耍脾气一路跑出来,金砺虽然大胆,毕竟是十一岁的小孩,死死抱住马脖子,任由小黑马跑开去,心想跑累了自然不跑。
小黑马吃痛,嘶溜溜长吼,猛地立住,使劲一抬后腿,将金砺厥撂下去,又撒开四蹄飞快跑没了。
郝听心里那个高兴,小屁孩,再拽啊。
高兴之余忘了见好就收,冲上去,按倒金砺就是一顿老拳,金砺从马上摔下来本身就七荤八素的,胳膊一声脆响,估计是摔折了,疼得眼泪都下来,没想到郝听又冲上来骑在自己身上逮哪捶哪,金砺一只手疼得动不了,另一只手又挡不住,只好使用郝听用过的咬功,咬住郝听手腕,郝听吃痛,去掰金砺嘴巴,金砺也是个倔强小孩,嘴角都被郝听撕破,犹不松口。
郝听狠劲也上来了,抓住金砺本来就受伤的那只手腕也咬起来,两个小孩,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面色血红,一人咬着对方一只手腕,恶狠狠地,谁也不先松口。
实在是太疼了,郝听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落在金砺手腕上。
眼泪冲开郝听脸上灰尘,一条印子,里面白玉般脸颊,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金砺不知怎地心里一软,就先松开嘴,郝听恨恨地,又咬一会儿,见金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突然想起自己是女孩,面上一红,好在有灰尘也不太明显,爬起来,推开围观的人群,撒腿就跑。又不敢回家,在外面闲逛半天,眼瞅着天黑了,家家亮起灯,街上行人渐少,有些喝醉酒的在街上摇摇晃晃,嘴里不三不四地说着些话。
郝听倒底还是害怕,溜着街边走回家,悄悄推开院门,闪身进去,见正房还亮着灯,人影绰绰,知道今天一定落不了好,贴着墙根想溜回后院。郝舜达听得外面动静知道郝听回来了,沉声道:“进来。”
郝听没法子,低着头挪这小步子,郝运上前迎两步低声道:“待会话软和点。”
郝听低头从眼梢里看去,屋内还有一个陌生人,三十来岁样子,目光犀利,郝听赶紧垂下眼皮,估计是金砺家里人找上门来了。
自从郝听进来,金融目光就绕在郝听身上,金融虽是个小小的县臣,但在官场也浸淫了十几年,这双眼睛何其毒辣,眼前这小孩虽然着男装,但身材纤细,面目清秀,走路虽然挺拔想是自小扮男孩惯了,但是还是难掩女儿姿态。
“孽障,还不跪下。”郝舜达厉声喝道。一边瞅着金融神色,金融只做不知,慢条斯理地喝茶,郝舜达陪笑道:“这就是草民家不懂事的三小子。”又厉声对郝听道:“你个孽障,不知好歹,整日在外面惹是生非,居然将金大人家公子胳膊打折,金大人念在你年幼,不与你追究,还不快给金大人上茶赔礼道歉。”
郝舜达也是人精,金融还没有说话,自己就把后路铺好了。郝听本来应跪下,听这个话又站起来,“金砺胳膊是从马上摔下来摔得,不是我打的。”
金融淡淡说句话,“那金砺是怎么从马上掉下来的呢?”郝听垂下头乖乖跪好,不再言语。
金融将茶喝完,站起身,淡淡道:“郝兄,小犬也有孟浪之处,不能全怪郝三公子,今日事情作罢吧。”
郝舜达赶着要送金融,郝运要拉妹妹起来,郝舜达一瞪眼,讪讪地跟出来送金融,金融回身一拱手,“郝兄,留步。郝三公子年岁一年一年大了,可要仔细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