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几步,方省涯道:“不用自称奴婢。”
郝听很快道:“那称什么?”
“我。”方省涯言简意赅。
郝听没有敢回话,这个美男喜怒无常,捉摸不定。如果这时候,自己回一句“我知道。”万一美男大喝一声“大胆。”把自己拖下去砍了怎么办?或是像穿越小说中那样,发配到浣衣署,大冬天,寒风凛冽还搓洗着衣服,一不小心洗坏了还不饭吃,手上都是口子,多凄惨啊!
郝听思维比较发散跳跃,决定还是不要回话了,轻轻“嗯”一声,表示知道。
前面的方省涯等好久,听到郝听轻轻“嗯”一声,说不定这丫头又不知道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以为自己要害她,轻轻笑出声。
郝听郁闷地听到方省涯低低的笑声,心中感慨,美男的脾气都是大家惯出来的,古今皆是。
刘玄并没有走远,看着方省涯和郝听一前一后走进观沧阁,郝听什么时候和方先生这么熟悉了?从没有听郝听说过。郝听看起来有时候精灵古怪的,实际上很简单,特别天真的一个孩子,所以刘玄愿意和郝听在一起,郝听没有害人之心,总是真心对人,觉得别人也会真心对她。刘玄自认为不是好人,也害人,也不择手段,正因为自己阴暗,才更向往郝听这样的阳光。有一种感觉,坐在黑暗里静待黎明,当天边出现第一道亮光,驱散心中黑暗恐惧,生命得到救赎。
那方先生接近郝听是什么目的?
郝听已经暴露了,潜伏的日子结束了。郝听无比的怀念潜伏日子的悠闲,从幕后走到台前的生活并不好过,幕后的工作也要干,台前工作也不能落下,空前的忙碌。
十月里,不冷不热,天气干燥。郝听走了桃花运,简直是桃花朵朵开,郝听经常无语看天,难道十月里也盛开桃花。先是遇到不可捉摸的美男方省涯,现在又碰见阳光灿烂的美男宋留,过程一样戏剧化,难堪得都是郝听。这些魅惑的桃花后面都藏着见血封喉的毒刃,一不小心郝听可能死于非命,谁叫郝听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小命都捏在人家手心里呢?这样的桃花毫无惊喜,只有惊吓,简直是噩梦。
十月初八,这一天,郝听像往常一样打扫了观沧阁。中午,陶樱去提食盒了,好回来吃饭。郝听百无聊赖地拿着抹布这儿擦擦那儿擦擦,走到后面,见书架上面一格有几本书书脊有些破损,就想拿下来修补一下。
无奈有点高,郝听伸手够一下,差一点,差不太多,不值当去拿梯子,再努力一下;踮起脚够一下,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深呼吸一口气,酝酿一下,瞅准方向,猛地一跳。书是够着了,可是在另一只手里,后面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叫。郝听诧异地转身,见背后一个男人露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拿着郝听刚刚想要的那本书,往郝听手里一赛,闷闷地道:“给你。”语气颇有些不悦。
这什么状态?郝听只反应一秒钟,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一脸的惶恐,先认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命。”双膝一弯,就要跪下。跪到一半,跪不下去了,因为两排书架子中间距离比较窄,这个捂住鼻子的男人就站在郝听对面占据一定空间,郝听头顶在这男人胸膛上,屁股顶在书架上,当然跪不下去。
郝听真是欲哭无泪,赶紧屁股换一个方向,扑通跪下。就听这男人惊叫,“流血了,居然流血了,你头是什么做的?”
郝听抬头一看,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手心里一块血迹,鼻子底下两道血痕,还在不停淌。郝听也傻了,脑子嗡地一声,完了,完了,这下小命绝对保不住了。男人见郝听傻呆呆地跪在那里望着自己,恶狠狠道:“还愣着干什么?”
郝听触电般爬起,踮起脚尖,托起男人下巴,“仰起头,一只手捏住鼻子。”又在男人脑门上啪啪就是几下,然后拎着袖子擦去男人鼻下的血迹,男人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躲闪。郝听又风一般冲到后面小房间里,迅速在脸盆里用凉水绞了湿帕子,覆在男人额头。又撩起裙摆,牙齿使劲一咬,使劲“唰唰”撕下两块小条布,心里还在想,幸亏古代衣服是纯棉的,吸水,拧成两小股,拨开男人捏住鼻子的手,小心翼翼塞进男人鼻孔里。整个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郝听鼻子流血,娘就是这般做的。
做完这一切,郝听才会想起刚刚可能有不恭敬的动作,郝听脸上浮上谄媚的笑容,“大人,到椅子上坐一会,歇一歇。”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男人仰着头。
男人“嗯”一声,表示同意,郝听牵着男人的袖子把他领到外面椅子上坐下,然后老老实实跪在一旁,“大人,奴婢去叫太医。”那男人摆摆手,郝听心里松口气,自己也不认识去太医署的路。
也就是一会儿,但是郝听觉得像过了几个世纪,一个奴隶跪在地上等候自己最后的判决。男人拽出鼻孔中布条,流血已经止住了,嫌恶地看看布条,又瞅瞅郝听的裙子,郝听讪讪地笑,“大人,奴婢是情急之下才……”男人捏着布条,眼睛左顾右盼,估计是想扔,郝听赶紧捧起双手谄媚地笑,男人将布条扔在郝听手里,嘴角浮出笑意,郝听松口气。
转眼,男人脸就变了,沉得能滴下水,“你该当何罪?”又扯下额上帕子,扔在郝听手里。这时,郝听听出是宋留的声音,心里没有那么恐惧了,宋留脾气好得很,和太监宫女都能开玩笑,郝听讷讷地说一句,“宋大人,那个,那个,天气真干燥啊。”
宋留愣一下,这什么话?想一下,这小丫头这是在为自己辩解啊。天气干燥,所以自己鼻子才流血,不是她撞得,她不但无罪而且有功啊。宋留本来也就是吓吓郝听,并没有要责罚的意思,见郝听口齿伶俐,反应灵敏,手里还捧着沾着血的布条和帕子,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瞧着自己,宋留撑不住笑了,郝听长长嘘口气。
这小脸、灵活的眉毛、乌黑的眼睛、贼兮兮的笑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你叫什么名字,有点眼熟啊。”
郝听也觉得宋留有点眼熟,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和宋大人照过正面啊,心里也有点疑惑,“奴婢郝听,可能是常在宫里走动,故此大人看着有点眼熟。”宋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