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奴歌扬言一出，本就不大的凉亭顷刻喧嚣起来。
“天，这女人刚刚说什么呢？未免太不自量力！”
“她是什么人？竟然让皇上给她送糕点？”
“果然是疯子！竟然用手指着圣上额头，看来非要诛九族不可！”
凉亭内众美人嫔妃无不交头接耳，同时眼风若有似无扫向司凌夜与奴歌，暗自揣度着这话真假。
议论须勿后，众人似是协商好，同时望向司凌夜，一脸渴求验证模样。
“皇上，她所言，可是真？”
此刻姣是宫瑶姬也忍不住颤音相问，毕竟她是疯子，倘若奴歌所言不假，纵使她疯了皇上都待她如顾，甚至体贴入微帮她点膳食……那么此人留着，定然后患无穷！
一旁宫瑶姬眸子不禁一冷，半响未得到司凌夜回答，唯有转为盯住奴歌。
“这位妹妹，你所言可真？”
毕竟眼下司凌夜在场，不好直接处置她，但若皇上离去之后……不过眨眼间，新仇加旧恨使宫瑶姬已然做了决断。
“听她说什么疯话。”
气氛僵持片刻后，司凌夜冷颜，不怒自威道“朕还想要问你们，这疯子哪里来的！？”
厌恶的语气，无处不透露着责怪与鄙夷。
众人但见司凌夜如此审视奴歌，当下心头一松，顿觉没有必要将这疯子放在眼里，于是有人立即对司凌夜做出回应。
“想是自花圃中穿行过来的，落霞宫距离清幽的扶摇赏菊之地很近。”
“哦？”一旁司凌夜扬眉“竟有此事？”说着又淡淡倦烦瞥了眼奴歌，拂袖“传令下去，日后冷宫女子若无传召，不得踏出冷宫半步！”顿了顿，又指着奴歌眉心，森冷道“尤其是她！这分明是个疯人，倘若乱跑伤了人可如何是好？”又深谋远虑“爱妃们为了安全起见，亦不准踏入冷宫半步！”
“这……”
众美人疑惑，美目圆瞪。
皇上这究竟是在囚禁这疯子，还是在保护她？什么叫‘为了安全起见，亦不准踏入冷宫半步’？
宫瑶姬最先品出司凌夜弦外之音来，心有不甘，却依然要作为表率，附和道“圣上说的极是，眼下这位妹妹不出来，我们亦不会自讨没趣去冷宫，只怕……”
司凌夜扬眉“怕什么？”
“怕……”宫瑶姬故意顿了顿，做出为难顾全大局模样“只怕这位妹妹不服气。”说着视线挑向奴歌，竟似不动声色的挑衅。
倘若是平常，奴歌心志早已看开这些后宫女子争风吃醋，自然不会予以理会，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而今她思维似孩童纯白如纸，自是不愿咽下一口委屈，于是在接受到宫瑶姬不善眼风之后，她立即起身，抬手便向对方脸颊抓去！
电光火石间，一只纤纤玉手迎面探来，五指精致如青葱，指甲盈盈有光饱满有型，眨眼间，宫瑶姬只辨眼前有手臂一闪，继而白皙脸颊顷刻冒出血珠来！
脸颊届时火辣辣的疼痛，宫瑶姬下意识抬手去擦，颤抖指尖凑到眼前之时，分明瞧见是血。
“你！你这疯子竟然抓我！？”
惊颤的语气明显不可置信。
“抓伤你又怎样？”奴歌扬眉，直言道“一看你就是虚伪狡诈之人，还装什么高雅弹琴？！”掐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模样，说着抬脚便向宫瑶姬心爱宝琴踹去。
期间踢腿动作极快，似乎早就有所准备。
众人对这变故始料未及，于是纷纷眼睁睁看着宫瑶姬心爱宝琴‘哐啷’一声落地，顷刻亲身出现划痕，琴弦断碎。
宝琴琴弦不知是何物所制，断开之后犹自颤动，破空发出袅袅清音。
“你，你！……”
“咯咯，真是破烂，怎么一下子就碎了？”奴歌一脸明媚得意，扬起下巴尖分明要上前去再踹两脚。
如此嚣张，与刚刚踏入凉亭时大变样！
其她美人默默无言打量奴歌，纷纷私下揣测她方才怯弱是不是装的，只为眼前皇上出现，而后故意惹祸引人视线。
后宫女子为博龙宠手段层出不穷，奴歌这样做，在众人看来也不足为奇。
一时间，诧异之后徒留唏嘘。
风过轻拂秋菊，金黄如西坠斜阳摇曳，分明清高动人，恰到好处为此刻凉亭增添宁静。
碧空如洗，秋菊烂漫之中，只有宫瑶姬脸上出现不和谐难以掩饰的震怒。
“奴歌！”
一声嘶吼，饱含怨恨，分明不甘！
这次提出赏菊邀请司凌夜的是她，欲要展现自己的是她……结果事到头来，断琴的是她！挨打的还是她！被嘲笑的依然是她！
反过来奴歌占尽风头！
怎能忍气？怎能不怀恨！？
“我杀了你！”
一声凄厉直破云霄，已然再没了方才矜持模样，宫瑶姬真是撕破颜面气红了眼，当下一手捂着被抓伤的脸颊，一手向奴歌面门招呼而来！
女人似乎是象征着天生的高雅与温柔，可如今打起架来，却是异常败坏了人们心中形象。
奴歌还算好些，她原本模样便是狼狈，衣衫泛旧，方才又因摔过一跤故而周身尘土，甚至连头顶都一直顶着一根杂草。
本就在狼狈的最底层，众人笑都笑过，眼下自然再无顾忌。
可宫瑶姬却是大不相同。
她本是一身华贵耀眼的到来，今日为见司凌夜更是仔细一番着装，头顶金钗玉环花钿，身着锦衣，足下绣花玲珑鞋……一切无不泛着精致与高雅，可谓几乎美丽到骨子里。
可如今与奴歌毫无风度一战……
不过眨眼间，宫瑶姬乌发便已散落开来，妆容晕染，衣衫被奴歌扯歪，和着脸上血丝抓痕……可谓狼狈至极。
仿佛自云端的高雅，一下没入脏乱的淤泥。
“娘娘？”
一旁小宫女胆战心惊想欲分开两人，可又怕伤着自己，因是有所顾忌，故而几次上前未果，只能在一边惊呼。
奴歌如今虽是心志不清，但修为却屡屡出现更上一层楼征兆，眼下身子看似孱弱，但毕竟内力功底摆在那里。
而宫瑶姬却是不同而语，她本是司凌夜身边一名小妾，以舞闻名，一双手除却抚琴与逗人开心之外，几乎别无所长。
而今两人撕扯到一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在宫瑶姬扑向奴歌不过两三招后，奴歌已然占了上风。
她出手虽是毫无章法，但若是想要擒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宫瑶姬，却是易如反掌。
眨眼间，本是高贵雍容的娘娘便被奴歌骑坐在身下，连连被扇了三巴掌！
奴歌心志退化明明不记得前尘，但她直觉分明厌恶这个人，尤其对视那阴冷怨恨的视线，更是大为反感。
如今孩童心性她本就直爽，自然想到便要做到，于是手上动作连贯，几乎在众人倒吸冷气间，已然在宫瑶姬脸上留下数十个巴掌。
宫瑶姬本是细嫩的脸颊顷刻红肿起来，甚至唇角溢血。
“奴歌！你且给我记着，今日你不杀我，我他日定然会让你跪在我身前，百倍来偿！”
“还敢说大话！你这疯婆子，长得真难看！”
奴歌这时哪管许多？只一心想要气炸宫瑶姬，逞一时之快。
口舌之利后她见宫瑶姬脸色由白转黑，又由黑转青，当下畅快笑了起来。
“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
说着纤纤玉手再度扬起，又要落向其脸颊。
‘啪———’
异常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却并非是奴歌打宫瑶姬的。
一时场景的转换，本是快意含笑的表情有些发僵，奴歌只觉脑海被震得‘嗡嗡”发响。
殷红的小嘴唇角顷刻溺出血来，丝丝缕缕的血腥……这一巴掌打的，比她打宫瑶姬任何一次都重。
丁香小舌有些不可置信舔了舔渗血的唇角，而后反应了半响，迟缓抬起头来。
视线终于聚焦，用了好久时间，她方才克制住脑海嗡鸣，看清掌掴自己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