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拉开窗帘,就看到阳光拍着窗棂倾覆而下,房间里瞬时明亮起来。
前天下大雨昨天刮大风,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也不知道冬天它到底还来不来了。
中学地理课上曾经讲过,山区的天气最大的特点就是诡异多变。
K城虽然不像重庆那样高低起伏崎岖蜿蜒,但万千年来,它婀娜的身姿始终被四周几座山围观,因此也算是大半个山城,天气变化起来也可谓是毫不留情。
不过,外面阳光灿烂,我也心情大好,顺手就把窗户也打开了。
……结果迎面就灌进来一阵冷风。
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来这阳光也不过是今年所有温暖的回光返照了……
我赶快又把窗关上,回头看了看我儿子。
洛洛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挺着圆润的小肚皮,正睡的酣畅淋漓。
今天早上五点半的时候,洛洛十分不留情的把我吼醒,表示自己“饿了要吃奶”。
被扰了清梦,我是很不愿意起来的。虽然洛洛毫无例外的每天半夜都要把我吼醒要求加餐,但昨天我实在是很累,睡的太沉,以至于我迷迷糊糊爬起来之后只记得把奶粉放进奶瓶里,忘了放热水,洛洛叼着奶嘴儿吸了半天吸不到内容,为了维护自己做为被监护人的合法权益,扯着嗓子在大半夜里跟我吼了将近半个小时……估计邻居什么的差不多都要被他吼醒了。
实际上,洛洛是个很懂事的孩子。除了某几次小意外,每次只要我一喂饱他,他该睡睡该玩玩,忙活起自己的那些小孩的心事儿总是忙的不亦乐乎,他很少会因为其他事情跟我哇哇乱叫。我自以为他这种又省心又沉稳的个性跟我很像,只是他现在还太小,是不是跟他爸一样闷骚,就不得而知了。= =
也因为这一点,虽然我要带着洛洛边做学生边做妈的过日子,但我的生活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苦。
我啃了块面包,把洛洛早上喝剩下的奶粉灌进肚里,就当做是早饭了。
上午没有课,我把书拿出来开始复习,看到一半想起来下午有《儿科学》,又屁颠颠的去书架上翻书。
书是旧书,仝尧用过的,我翻了翻,熟悉的笔记虽不多,但写的很认真。
记得当年仝尧考完了《儿科学》之后,一出教室门就把那本书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塞到我怀里,“我考完了,奈奈,书送你了,我再也不想看见它了。”
我说,“啊?为什么?”
仝尧用伸出一根手指闭上眼十分疲惫的揉揉太阳穴,说,“……考试考的我有点恶心,你先帮我收着,等我要用了再跟你要。”
我一边把书往包里塞一边说,“哦,那你什么时候要?我记得你说以后想专攻儿科的。”
他忽然从后面伸手一把搂住我,凑过来低声说,“奈奈……说不定等我想用它的时候……是我们……”
我很疑惑,“……我们?什么?”
当时我们正好穿过教学楼旁边那个传说一到晚上气氛就十分糜烂堕落的小树林。
深秋入冬的季节,阳光灿烂而安静的透过稀疏的树叶照下来,眼前的什么都是亮堂堂的,丝毫没有夜晚的黑暗堕落的气息。
仝尧嘿嘿笑了两声,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说,“奈奈,如果我们……嗯……说不定这本书还会有别的用处……”
说完,他还十分出人意料且不讲卫生的舔了下我的耳朵尖儿,惹得我皮肤表面顺着耳朵往下“嗖”蹿起一阵小电流,继而全身一阵发麻……
我沉默了半天,只想出两个字回应他,“……流氓。”
实际上,仝尧这人在绝大部分外人看起来十分温和,从早到晚脸上都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可亲极了。但是这绝大多数显然不包括我,在我看来,这人的标签就是“闷骚”和“zhuangbility”,他耍流氓跟他专心致志看书时一样的不动声色,但往往一旦他耍起流氓来,连流氓看到都要内牛满面。
不是说其实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么。我认为仝尧做为一所全国知名的高等院校医学院的本科生,他的文化水平也已经是流氓这个职业派系中的佼佼者了,因此可怕程度极为深重,对学校里年轻单身女学生的危害程度也是不容忽视的。好在我已经把这个流氓收了,为减少校园内不安定因素贡献了一份力量,这种牺牲小我顾全大局的精神着实值得表扬。
……唔,这就扯远了。总之那一次,仝尧虽然没有流里流气的直接说奈奈以后你要给我生个娃,但他那样欲说还休的方式却真的让我感到了心底里泛上来的甜蜜。原来不只是我一个人在偷偷想以后的事,他和我一样在思考,甚至比我想的还要远,我们都在在憧憬着未来,一步一步朝着未知迈进,毫不畏惧。
之前,仝尧从没跟我说过有关于“以后”“未来”这种字眼儿的话,印象里他也只是说过这一次。
这时候,洛洛在床上忽然十分响亮的咂了咂嘴。
我以为他要醒了,结果看到他自己翻了个身,撅着圆润的小屁股对着我,继续睡。
他那么小,全身都是软绵绵的好像棉花糖,再过二十年,他却会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年轻男人,每当想到这一点,我都忍不住感叹生命的神奇。
时间流转的飞快。
中午我先把洛洛喂饱了,给自己做了碗蛋炒饭,刚吃到一半就听到有人敲门。
姥姥一进门,就笑眯眯的,亲昵的拍了我脑门一下,“吃完了?”
我说,“嗯,洛洛也吃了!”
姥姥走进来,把在床上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洛洛抱起来,说,“奈奈,下午我把洛洛带回家去吧,姥爷挺想看看他,后天再给你送回来。周末你出去逛逛,别总憋在家里。”
我觉得不妥。洛洛每天半夜要加餐,她那么大把年纪,肯定会被他吵的睡不着的,再说姥爷的身体也不好,需要姥姥照顾,她又没儿没女的……
姥姥虽然是退休的姥姥,但作为知识女性雷厉风行的作风完全没有丝毫退减。大概她也看出我的犹豫,没等我出言拒绝,她先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洛洛也同意了!”
我想起来晚上要和湛帅宇去吃饭,吃完了也不知道要拖到几点钟。本来是想让姥姥在我家看着洛洛,等到我回家了再走的,不过晚上又黑又冷,姥姥眼神儿不好,我也觉得很过意不去。
洛洛像是知道我在犹豫不绝,居然回过头对我使劲儿撅嘴,然后把头埋进了姥姥怀里,姥姥看到之后笑个不停。
我只好摸摸他大苹果那么大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吧,那洛洛今天下午就跟姥姥走。”
下午的课我去的很早,端正的坐在了第一排,仔细认真的预习书本内容,并且还做了笔记。
等到上课铃响前三分钟,夹本走进来一大叔。
大叔的发型有种异样的凌乱美,东撅西翘十分对称,看起来因年久未做清洁而结成了一缕一缕,并且粗细匀称,什么定型啫喱弹力素的,都没这全天然的发油来的有效果。大叔的雄激素分泌很丰盛的样子,下面半张脸都被黑青色胡茬占领,颇有些成熟男人特别的味道;一双眼睛倒是黑又亮,镶嵌在他那张沧桑感十足的脸上,怎么看都有种违和感,当真是既明媚忧伤又落魄沧桑。
他一边走进来一边揉眼睛,两根手指捻出来一粒眼屎,睁眼仔细看了看,然后拇指和食指用力,“啪”得一弹,我就看到了一个细小的淡黄色抛物线。
可能是他发现了坐在第一排的我一直盯着他的殷切目光,转过头来对我这边一笑,咔嚓一下,八颗黄牙露出来,十分震撼。
我立刻感觉全身的竖毛肌一齐收缩,齐刷刷立起来的汗毛顶得衣服都肥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