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孤王”正欲传旨下去,给护驾有功的假山洞赐名,外面响起匆促的脚步声,朦胧的雨幕中,钻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彭晓珍小声提醒外面有人,王振喜呵呵一笑,朕是什么人?孤王啊,堂堂华夏,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什么人如此大胆,敢于闯入孤的行宫,坏了孤的雅兴?
彭晓珍听了王振喜一番话,啼笑皆非,竟犯颜抗上斥骂:孤你个鬼!
王振喜当孤王的兴致不减,哈哈一阵大笑:孤王便是鬼又怎样?在这行宫里照样寻欢作乐!
韦兴元、何玲在急急地寻找避雨的地方,朦朦胧胧中,看见前面矗立着一处房屋,待跑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座假山。假山就假山吧,总能挡住点风雨吧,正想往里面钻,忽听得有人在洞里说话。按理说,应该听出是熟人说话,可是风大雨猛,话声在洞里回荡更变了调。二人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女子斥骂“孤你个鬼!”,一阵狂笑之后,接着传来瓮声瓮气的话声,“孤王便是鬼又怎样?在这行宫里照样寻欢作乐!”
二人在外面听得头皮发麻,阵阵凉风嗖嗖嗖地直透湿衣穿过后脊梁。何玲战战兢兢地嘀咕:不好,人说这里地下埋了什么什么汉朝封王和王妃的合葬墓,莫不就在这里?鬼王和王妃还在这行宫里寻欢作乐哩。
韦兴元素来胆小,但此时此刻,他要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便硬着头皮说:这明明是一座假山嘛,怎么可能是,是鬼王行宫……
雨水模糊了双眼,韦兴元极力瞪大眼睛看了看,朦朦胧胧中,一座似宝塔似假山似坟茔的黑影兀立在面前,不禁打个寒噤:看,看不出,是山还是,是坟……
何玲见韦兴元没了男子汉的勇气,话都说不周全,心里更紧张了。此时,雨下得小了些,可洞里却传来怪异乐曲声……
假山洞是巨石堆砌而成,到处有缝隙,外面下大雨,里面滴滴嗒嗒,雨水滴在被人遗弃的易拉罐上发出声音,易拉罐大小形状不一,雨水滴下的方位亦有差异,导致发出的声音有点怪怪的,似乎还有弦律,这就是韦兴元、何玲听到的怪异乐曲声。
何玲颤着嗓音:韦兴元,听,行宫里在,在奏,奏哀乐。
韦兴元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乐曲,何玲说是哀乐,不死人不见鬼,他越听越像哀乐,听得双腿抖个不息。为安抚何玲,他强作镇静说“你不懂,这是汉编钟乐曲”。
韦兴元仅这样说也就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再胡绉一句“编钟是封王的随葬品。”,这一下可惹了大祸啦,何玲听了脸色煞白,五官易位,妈呀一声惊叫昏厥过去,韦兴元赶紧扶住。雨还在下个不停,韦兴元自己都站立不住,还要扶何玲,雨水和着汗水直往下流,眼见得坚持不住了……
再说到王振喜、彭晓珍在山洞里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估摸着有人想进来避雨,便到洞口察看,忽听得妈呀一声惊叫,是何玲!二人赶紧出来,将落汤鸡似的韦兴元、何玲连扶带搀拖了进去。彭晓珍将何玲抱在怀里喂水,王振喜给何玲掐人中,一番折腾,何玲才悠悠醒来。韦兴元失落的魂魄也已回归肉身,叙说了刚才在洞外的情景。
王振喜将与彭晓珍洞中逗乐的情况一说,韦兴元、何玲这才释怀。王振喜笑问,你们怎么想起什么什么封王和王妃的合葬墓?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呐。何玲羞惭地说是听人家说的,上当了。振喜领了韦兴元、何玲在山洞里转了一圈,石头缝里还在往下滴水,滴得易拉罐发出杂乱的声音。王振喜笑着告诉韦兴元,这就是你说的封王的随葬品汉编钟。韦兴元吱吱唔唔,气得将脚边的易拉罐一脚踢飞,易拉罐喀啷啷一阵响,似乎在咯咯咯大笑。何玲知道他们刚才的狼狈相被王振喜、彭晓珍看在眼里,感到极其尴尬,若是被一再提起,这脸面往哪搁?三十六计走为上,何玲愣了片刻扭头就走。
韦兴元一把拽住何玲:你疯啦?外面下大雨呐!
何玲心里的话不便明说,以“冰炭不同炉,鸦雀不同窝”搪塞。韦兴元以为何玲还是不愿与王振喜、彭晓珍待在一起,便劝说道:何必呢?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何玲固执地要走,故意说了句绝情的话:天下雨,娘嫁人,各人管各人,免了吧!
王振喜晓得他们二人都是鞭打毛驴子不过桥的倔脾气,强硬挽留会适得其反,此时幽默是最好的解套办法,笑着说:韦兴元、何玲,咳,韦何,为何呀?
韦兴元的幽默感也不差哩,回敬了一句:王振喜、彭晓珍,唔,王彭,忘朋了!
王振喜双手合十:善哉,善哉,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情)却有晴(情)!
韦兴元:冤家聚首又何妨?不信东风唤不回!
东风唤回了,四人会心地笑了,笑声中,驱赶了洞中的尴尬,横亘在双方的冰山,悄悄消融了一角。
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也可以唱二人转哩,喔,不对,二人转得男女搭配。管他呢,只要热闹就中。
何玲见王振喜他俩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心情也放松了,反倒揶揄起两个“秀才”:咦喂,老鼠忘不了偷油,狗子改不了吃屎,两个人还是酸文假醋的。
彭晓珍:嘁,文不象秀才武不象兵,几十年就这样晕晕糊糊过来了
韦兴元:我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王振喜:可不是么,老人家的诗词里有这么一句:“三十七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掐指一算,还差不离呢。
彭晓珍:何玲,往里边靠靠,洞口风大,一场秋雨一层凉呢
何玲:咦,真怪呀,这凉嗖嗖的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得凉。
韦兴元:何玲,不要过分往人家身边靠,我们是暂避一阵雨,等雨一停,立即就走。
何玲: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彭晓珍:留!留!天留人更留!
四人会意地笑了起来,气氛渐缓和。
彭晓珍:何玲,你头发都湿了,要着凉呢。我有干毛巾,拿去擦擦。
何玲:不用了,一会儿就干了。
彭晓珍:一岁年纪一岁事,比不得年轻时候啦。
何玲:真不用。
彭晓珍:你还是气煞牛的脾气,拿去吧,客气什么?
二人相互推让,不经意间,两双手牵扯在一起,二人一阵尴尬,急忙抽回手。
王振喜哈哈大笑:韦兴元,还是女同志开明,我们还在扭扭捏捏,她俩倒第二次握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