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旅途不再寂寞,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两行截然不同的脚印。
蓝柠离开摩萨时在路上留下的标记基本上都被风移雪丘淹没了,但这样的地形变化却难不住图鲁,摩萨人似乎天生就有识别冰原的能力,能记住方圆几百里之内的绝对地形。
凭着这份强悍的记忆和敏锐的观察力,他带着她毫不费劲的穿过峡谷,翻过雪峰,一点一点的接近摩萨营地。
走一天的路很累,每个晚上歇息的时候,蓝柠都像散了架一般,摊在兽皮垫子上一动不动。晚上图鲁便不再和她亲热,只是将她抱在怀里,替她捏一捏散架的手脚,让她晚上好过一些。
尽管这样,蓝柠还是坚持走路,很少坐在木车里让图鲁拉着。
蓝柠发现,路上遇到的丛林似乎有发新芽的迹象,远望已经不再是黑糊糊的一片,在青黛色中开始有了新绿,让人眼前一新的颜色,看了便觉得这冰原也不是很冷很寂寞了。
她指着一些地方问图鲁是不是以后可以迁徙到这里来,图鲁似乎也对丛林颜色的变化很惊讶,在走的路上果然就几次停下查看四周,为以后的迁徙选择新的营地。
在快走到一半的路程的时候,两个人又一次遇上了冰雹天气,冰雹说来就来,这里才阴云密布,电光突闪,那里大大小小的冰雹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来不及扎帐篷,周围又空空荡荡的没有躲避冰雹的去处,图鲁便将几个兽皮袋子提出来竖在地上,又将木头筐子架在兽皮袋子上,两个人钻到木筐下躲避冰雹。
图鲁的木头筐做的缝隙很大,不时的有冰雹畅通无阻的掉下来,他找了张大兽皮顶在头上,将蓝柠也罩在里面,两个人就像一大一小的两只鸟,在那木筐下足足蹲了有一个时辰,冰雹才略小了一些。
图鲁便拿开了木头筐子,让蓝柠自己顶着兽皮,他自己有将兽皮袋子装进筐里,拉着,开始找能避冰雹的山洞,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里的冰雹能下三四个时辰不停歇的。
蓝柠将一半兽皮分给他,两人在冰雹堆里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滑的走了接近半小时,这才找到一处避雨的山洞——位于一座耸立的冰崖之下。
看着那巍巍的冰岩,蓝柠很担心这里会被冰雹砸出冰崩来,幸在那个洞周围看起来比较结实,两个人于是连木车一并拖进去避雨。
冰雹一下气温降了很多,两个人头发都湿了,裤子也一直湿到大腿处,蓝柠于是开始生火,准备先烤干两人,在冰原上,要时时保持衣服和头发的干燥,不然很容易冻伤或者感冒。
木车上携带的木柴碎树叶半干半湿——两个人一路走来,不时的捡些必备的家当放在木车上备用,是以木车的负重越来越大。
蓝柠掏出兽皮袋子内藏好的木块,又将树叶干柴架在一起,开始聚精会神的钻木取火,图鲁用兽皮先给她和自己擦了擦头发之后,便到山洞深处查看。
蓝柠点起火,先烤了烤手脚,接着便拿出木车上的泥碗,盛了些干净的冰,又拿出两只鸟蛋,准备做碗热汤暖暖两人的身子,这里的鸟蛋特别香,做出的汤在蓝柠喝一碗基本上就能当早饭了,但现在是傍晚时间,她还得准备些肉,人不吃多点热量高的食物,在这冰原上很难存活。
她手脚麻利的用石块架起了炉灶,放好泥碗烧了一会儿之后,热腾腾的香气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洞穴。
“好香,你做的什么——”图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脚步声好像他还拉着什么东西。
蓝柠回头一看,只见图鲁衣服下摆被撕了一个口子,手上有点血,背后拖着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野兽。
蓝柠吓了一跳,站起来瞧了瞧他,又看看他身后,问:“哪里弄来的野兽,你没被它伤到吧?”
“唔,一头公熊,从后面的洞钻进来的,幸好被我瞧见,今晚有新鲜熊肉吃了”图鲁高兴的说,一边将死熊拎到洞外,就着洞外的天光开始剥皮。
公熊的毛色很好,雪白干净的毛又厚又密,家里又可以多一张好皮子了。
蓝柠烧开了水,先不放蛋,只拿出一块当毛巾用的细毛兽皮,放进开水里烫了一会儿,递给图鲁叫他擦擦伤口。自己又重新盛了一碗冰块,烧来准备做汤。
鲜肉烤来的味道自然比蓝柠腌制的生肉要好,她做好了汤,又将图鲁割好的肉条串起来,架到火上翻烤,不时的撒点细盐上去。
亮汪汪的动物油脂滴进火里,使火堆燃烧的更旺,而熊肉的香味儿,很快也引人垂涎欲滴起来。
图鲁处理好了死熊,除了一部分细嫩的肉质,其他部分都被他扔到洞外掩埋了,冰雹还在继续下,他洗干净了双手开始帮蓝柠烤肉——路上并不是每次生火都很方便的,两个人每次生火常常多烤一些,预备一两天要吃的熟肉。
蓝柠得了空,便将已经冷了一些的蛋花汤端起来,自己一口给图鲁一口的先喝掉,去去寒气。
身上的裤子本来要脱下来烤干的,现在烤着肉的功夫也已经烘干了,蓝柠只将靴子脱下来对着火烤了烤。一时肉都烤好了,蓝柠将吃不着的用大树叶包起来,放在一边冷却,准备收进盛放熟食的袋子里去,两个人开始吃饭。
这个山洞好像有几个洞口,不时的有别处的风从背后灌过来,图鲁决定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所以吃完饭他便拿着火把去后面,将几个漏风的洞口用大石的碎冰堵了,外面的冰雹声音渐小,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如果是在蓝柠的那个世界,这种天气应该叫乍暖还寒,春雨如丝。
但这里是冰原,这如丝的雨幕便给人带来了浓重的寒意,图鲁在洞里扎了帐篷,地上的垫子多垫了几层,但蓝柠还是能清晰的感到湿气和潮气。
身边年轻强壮的男人身体散发着诱人的热度,蓝柠不知不觉的便靠了上去,贴着他的怀抱,搂着他的腰睡了。
黎明的曙光刚射进洞里,两个人就醒了,蓝柠在睡之前本来还担心着会有猛兽闻到鲜肉的气味,来洞穴内偷袭之类的,但终究是因为太累了,一躺下就睡了过去。
现在安然无恙的醒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还是健全的,便彻底的放下心来,看了看旁边的图鲁,男人闭着眼睛,看起来似乎还在沉睡。英挺机警的眉眼此时全然放松,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安静,看了让人在敬畏之外又起爱怜之心。
蓝柠忍不住一笑,爬起身来穿上衣服,来到帐外准备做点热乎的早饭,两人暖一暖肚子好继续走路。
她点着火用鱼干熬汤,又打了两个鸟蛋进去,在这里就这样,除了肉就是鱼,很难找到别的好吃的。
蓝柠腿软的有些无力,这天她也头一回毫无异议的坐在了木车里,让图鲁拉着继续赶路……
再有三四天的路程也就到营地了,蓝柠想起营地不远处的温泉,宽敞结实的木屋,吉亚,蜜苔,奴姆,热热闹闹的部落生活,很急切的想见到他们。
图鲁的衣服在和那熊搏斗的时候被抓坏了一块,蓝柠在山洞里走之前替他缝补了一下,图鲁这件衣裳也该换了,已经破了很多地方,看起来他平日也不管它,除了个别碍事的地方,他一概不缝不补,任它去的态度。
早上的时候蓝柠大略的给他缝了一遍,这衣服便有些皱皱巴巴,穿在他这样高大强壮的男人身上,有些禁锢手脚,确实该换一件了,蓝柠考虑着手头所有的兽皮,甄选着颜色和料子。
曾几何时她也给蓝斯这样做过,尽管她那时候还没有爱上蓝斯,但她喜欢照顾他,因为他时时像个淘气的孩子,蓝斯,似乎已经成了她和图鲁之间的禁忌话题,两个人默契的都不去谈他,不去触碰,那个刚刚凝固的伤疤……
这一个她要好好爱,好好珍惜。每一个人真诚的爱恋都是值得珍贵和珍重的,这和你是否需要无关,更何况,她对图鲁的感情正在日渐深厚——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脸上有着她自己不知道的,微微的沉重中生发出的幸福和喜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