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圈子就是典型的豪猪群落。想要拥抱取暖却又恐惧相互伤害。
展颜,文学院大二生,没甚追求,得过且过,具有啃老的资本。
倪可可,目前是找工作,愿望是有一天能够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
又是睡到自然醒。
展颜发现室友又是集体消失了。上午十点,展颜不可能再没心没肺的睡下去了,她得为自己去挑选约会战衣。
她年初的衣橱计划完成得差强人意。打开浅粉色的衣橱,琳琅满目,却没有最合心意的。粉色高腰丝缎迷你裙过于矫情,歌力思黑色小礼服裙是参加晚宴的,紫色绉布裙嫌小家子气,孔雀色抽象印花短裙有些艳情,米色平纹细布裙适合周末在田间摘草莓,红色丝缎衬衫连衣裙与清明祭祖的氛围不搭,纱笼背带连衣裙应该淘汰了……
展颜有些心灰意冷了,颓丧的坐到下午3时的椅子上,啜了一口黑莓接骨木花茶,感觉这还没开始的爱情要破灭了。
看到镜中的自己,自然的黑直发,发至锁骨,宛如初长成的邻家小妹。展颜突然记起了一件薰衣草色的裙子,是父亲送给她的儿童节礼物。展颜一下子兴奋起来了。
她立马找来了很多双鞋子。夜蓝色凉鞋,裸色高跟鞋,红色金底高跟鞋,红色花朵高跟鞋,黑色天鹅绒高跟鞋,肉粉色罗马斗士灵感高跟鞋……展颜选中了那双裸色高跟鞋。
两大件的确定足足花了四个小时,又到了下午茶时间。展颜刚把司康饼涂上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奶油,就听见敲门的声音了。
“谁呀?”展颜想。
混血儿室友德芙穿着宝蓝色的花苞裙,明黄色的豆豆鞋出现在展颜的面前。
“你什么时候也萝莉起来了?”展颜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像一幅画。一改曾经的牛仔裤配T恤或格子衬衫的朴素。
“我不再和自己别扭了。”德芙像是悟道了一样,“若是我们这地震了,人们只能凭我脸上的这道疤来辨认我了,我现在追求的学位知识是一点作用也起不了的。”
展颜默然,这样深刻的见地,也只有没心没肺的德芙才能想到。她在佩服的同时又倍感凄凉。人生真是这样的纤弱,有着玻璃杯的华丽和易碎。那么,好好地做认真的做及时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她打定主意去爱了。
又一个周末到了,天空蔚蓝,草木鲜烈,阳光妖娆。展颜和她的薰衣草色裙子一路华美的摇摆。她想着准是自己早到,但女人有迟到的权力。不过她更愿意自己是川枫善解人意的添香红袖。
“哧——”像是芙蓉出水美人出浴一刻的惊艳,展颜正在琢磨什么布料撕扯会发出这般清脆明亮的声音,下意识的往后摸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居然是自己的。
展颜惊慌失措,一下子乱了阵脚。都说好事多磨,但多磨的却不一定全是好事。展颜想着自己与川枫的一开始就是这般的千辛万苦,心里甚感渺茫。
“是爽约呢,还是这么落魄的见面呢?”展颜陷入了两难之境。不去吧,展颜很有些不忍心,多难得的一个机会呀;去吧,这形象,这一次若是去了,那就要永远再见了。抉择中,还是不去为上策。
“我临时有点急事,改天再约你吧。”展颜暮紫色的指甲郑重的按下了一行字。
川枫这一次没有回应。这便产生了无穷的歧义,展颜深知对方的老练,按兵不动。谁先动心,谁就输了,而且是一败涂地。这在圈子里是一种耻辱。
展颜知道自己已经处于劣势了,需要力挽狂澜,那就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绝不轻易出招,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再以后,再旖旎的风光,展颜也不好意思再约川枫了。所以对于四月天,展颜是有心病的。她襁褓中的爱情被自己扼杀了,陪葬是那条心爱的薰衣草色连衣裙。看到明媚,便有了忧伤;看到桃花,便是川枫含笑的眼睛;看到天上的风筝,便是那已煮熟但却飞了的爱情。
一连几天的好天气,可以隐约嗅到夏天的气息了,展颜就发现校园里的女生们都犹犹豫豫的换上了色彩缤纷的裙子,就连油麦菜级别的也穿着复古印花迷你裙。一副人见人爱我见犹怜的神情。
“可怜。可恨。”展颜心想。青春不在的女人想竭力挽留青春的愚蠢。对于死死抓住青春尾巴不放的女人,展颜有一种深深地厌恶感。没有白发的祖母是可怕的。展颜对于这句话记忆犹新,至于说这话的人却是全然不知。
恢复了玩世不恭,展颜已经走出了川枫的阴影。但是这个人,周展颜是不会忘记的。如果不曾遇见那就算了,一旦遇见就再也无法忘记了。
“遇见”,一个诡异的名词,人们在期待的同时又充满担忧,如同恐怖片一样,能带给人刺激的快感。
倪可可是这样的,她想要的东西,一定会要到;她不要的东西,任凭纠缠也没用。她就是这样进退的,而且是全身而退。她从不懂自责,胜利后内心会有小小的喜悦感。在爱情这个游戏里面,你输了这场,却可以赢得那场,秘诀是不动心。“任是无情也动人”,把自己端起来,自有大家闺秀的百媚生。她完全明白大学里的那些情情爱爱,一到社会就改头换面了。说也奇怪,今年的夏天迟迟不肯到来。女生们对衣橱里的裙子蠢蠢欲动的时候,老天开起了玩笑。只要个别腿型极优雅的女生无所顾忌的穿上了迷你裙和紧身裤袜。展颜自然是属于其中的一员。
短袜配凉鞋,一度是非常雷人的装束。比较讲究的乡下老婆婆会这样装扮来显示自己的身份和洁癖。
现在,城里的小姑娘们开始流行这样的穿着了。
雨依旧是稀稀拉拉的下着,许多保守的时尚女孩们开始诅咒天气。展颜有些幸灾乐祸,她不怀好意的裸露着瓷器般苍白的小腿。她把及踝短袜也省了,直接过渡到光腿穿裙。
这个星期六下午茶时间,展颜请了三个朋友:倪可可、金蒂、德芙。三人欣然答应,都感觉很新鲜和兴奋。不觉话语就多了起来。
“颜颜,真正的司康饼加不加葡萄干呢?”德芙捏着一枚司康饼,细细端详。
“不加的。”展颜喝了一口红茶。
德芙又注意到了展颜的瓷杯。
“是韦奇伍德的骨瓷杯。”展颜说得云淡风轻。
“颜颜,你爸用的是什么吸金大法呀?”德芙这下大开眼界,她见识了中国的富人。
“抢银行的。”展颜表现出少见的幽默。
“你们觉得教文艺学的老师怎么样?”身着烟灰色丝衬衫的金蒂似乎漫不经心的这么一问。
“你是说喜欢在课堂上放电影的那个小老头吗?”看来展颜并不看好这位传说中的文学院四大才子之首的唐苑讲师。
“他现在就教大一,很幽默,随和,平易近人。”倪可可的回答却是完全不同。
“你们俩的回答差异太大,看来女人的评价都是不可信的。”德芙没有上过唐苑的课,也就没有发表评价。
“听说他作风不太正,本来可以评为教授的,因为有人揭发,反而降为讲师了。”展颜也许更适合去狗仔队混饭。
“你说话要有真凭实据啊,不要诬陷了好人。”金蒂知道唐苑一直名声不太好,但没想过居然是众人口中的“叫兽”。
“奇了怪了,你发这么大火干嘛?”展颜神秘一笑,“莫非……”
“你别瞎猜。我只是正义感发作罢了。”金蒂的辩解明显底气不足,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有这样的讲师吗?”德芙不标准的普通话中总是带着小女孩的理直气壮。
“多的去了。”展颜高调回答,意在说给金蒂听。
“那你就有资格无中生有吗?”金蒂的咄咄逼人表明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因为外人而影响人民内部团结是不对的。”倪可可的幽默像海边的贝壳,俯拾即是。
“好,我今天不和你吵。”展颜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行啊,随时奉陪。”金蒂也是见好就收。
展颜是快女性格,热衷于唇枪舌剑,迥异于传统的书女。唐苑曾送她“刺玫瑰”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