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可是现在想想，那种目光是真诚而慈祥的。那是父亲看待儿子的目光，一种伟大的亲情一样。
叶知秋也明白这种感情从何而来，天痕一生研究毒，并没有家庭，而他和自己一样，自小也是一个孤儿，没有任何的亲人可言。
“那么我现在想知道你杀我的理由。”叶知秋声音变得柔和了下来，刚才的时候，他心中的确有恨，那是一种亲情背叛的恨意，可是此刻，他没有了恨，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必然有着难言的苦衷，这个苦衷有的时候是说不出来的，可是叶知秋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天下间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位老人变成这样，那就是自己的罪孽。
“我不能告诉你。”天痕的话语越来越虚弱，让叶知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感觉这事情有些不对劲，自己的拳头纵然很重，但是按照天痕的修为，是伤害不了他的，可是此刻看来，事情仿似有些不对劲。
“你要干什么？”叶知秋忽然感觉到一种难言的恐惧，一种发自内心的悲戚，一下子冲了过去，将快要倒地的天痕扶住。
“我本来是想要你的性命的，可是现在发现我错了，这个世界上有永恒的存在，我一直追寻着，可是一直没有发觉，而现在看来，我是错了，我找到了它，而且它一直存在与我的身边，只是我没有正视罢了。”天痕的声音变得极其的虚弱了。
“你到底对自己干了什么？”叶知秋惊恐的问道。
“杀不了你，我必然要死，可是我现在也不想杀你了，就让我结束这一切吧。”天痕说道。
叶知秋有些痛苦了，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让我明白这一切好么？”
叶知秋心中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的恨意，现在只希望天痕能好起来，让自己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子。
身不由己的苦衷，叶知秋能接受，而且他会拼尽一切去弥补。
叶知秋的手，也不自觉的搭在了他的脉门上，可是天痕微微有些躲闪，只是相对而言很是无力。叶知秋有些倔强的将其给拉住。
他的心里一下子揪了起来，原来天痕的心脉早就枯竭，只是用一种很特殊的方法将自己养了起来，这才苦苦的挣扎到了现在，可是此刻却不在坚持了，仿似自己是放弃了。
“你的身体……”叶知秋有些悲切，道。
“将我脸上的布拉下来，让我畅通无阻的呼吸一些空气吧。”天痕幽幽的说着，仿似是认命了一般，对叶知秋的提问，他也不在回避。
叶知秋依言照做，可是当他除去那块布的时候，完全愣在了当场。
这还是一张人的脸么？叶知秋感觉自己如果他不是自己熟知的天痕的话，他怀疑自己的眼睛了，现在的这张脸，哪里还有半点的人脸而言？
满脸的肉已经完全溃烂，而且有些地方已经能看到森森的白骨，两个眼球基本上是没有了束缚，不是有神经连着，恐怕已经是脱框而出。
“现在你可明白了？”天痕的脸上已经是看不出任何的情况了，可是叶知秋从他嘴角流出的血却判定了出了一些问题。
深紫色！这已经不再是健康人的鲜血了，说白了他的血液肯定是中了某种极其可怕的毒，而这种毒已经是深入骨髓了。
“当年，我是跟着你学习这种毒的运用，而且医术也是你相传的，而我也想知道，这种不符合常理的缘故是从何而来。”叶知秋淡淡的问着。
“以身饲毒。”天痕简单的说了一句。
叶知秋闻言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有些痛苦的色彩，随即有些发怒，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为什么？这以身饲毒，只不过是一个理论，他们竟然拿你当成实验？”
所为的以身饲毒，就是将人当成了蛊毒来饲养，而这人开始和毒物去争夺，争夺生存的权力，在这个争斗过程中难免会被毒物所伤，随即身体特征也开始产生一定的免疫系统，到时候这个人就变成了完全的毒人，只要修炼成功，就算是这毒人的一滴血，也会要了敌人的性命。
可是人和畜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如果这其中发生一点点的意外，那么这实验就算是失败了，毕竟在某种物竞天择的道理下，不是完全可以行得通的。
“这不能怪他们，他们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罢了，我是他们养大的，现在该是为他们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这个以身饲毒的试验成功之后，他们却要我第一个人杀的是你。”
现在的一切，叶知秋算是明白了，对方将自己已经列入了黑名单，非要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会用上这种卑鄙的手段，无论怎么说，这天痕算是自己在意的人之一，自己怎么可能对他产生防备呢？
只是他在和自己见面的那一刻就已经露出了敌意，而那种敌意也让自己有了防备，这才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想来，天痕不想这样做，而且还必须的这样做，那么他最后选择了自己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叶知秋沉默了起来，随即说道：“我明白了过来，只是你不应该死，你应该可以安享晚年的，这江湖纷争，本来就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心六公子，你要找的人在明月大厦，他们想要通过海防那边将人运出去，还要小心叶知文，他已经和我们那边的人串通好了，现在他想对付的是整个的盗门。”这个时候的天痕，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说到最后，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叶知秋的手腕，那种不甘心，却很安心的表达，极其矛盾的让叶知秋感觉心痛。
此刻，他能将这一切坦然相告，让叶知秋更加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不愿意的，他的确是没有任何的选择，事已至此，叶知秋不能再拖拖拉拉的。
天痕说完这一切，眼睛已经是瞳孔放大，显然是生命力已经到了极致，那种生命的抉择，到了最后，却是这种让人心痛的放弃。
“你放心，你没有敢做的事情，我帮你来做，无论这是怎么一个结局，我都将会接受。”此时的叶知秋已经没有任何的悲伤可言，现在他还有什么情绪来发泄呢？
没有恨，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为了他而付出性命的，也没有痛，他知道，天痕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的遗憾。他死在了叶知秋的怀里，一个曾经自己儿子的怀里，他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他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叶知秋明白，而且，自己的后事，他也会为自己处理好的。
叶知秋沉默了良久，最后将天痕放在了地上，掏出了手中的电话。
“赵正阳，让特工组的人给我包围明月大厦，有人出入，杀无赦。”叶知秋淡淡的说道。
那一头听到了叶知秋的杀意，也没有问什么，点头说好，随即叶知秋将电话打给了盗门中人，对天痕的遗体做了最后的处理。
叶知秋没有再犹豫什么，他开始准备出发，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只是，他这时才注意到，那两停在那里的车子，始终都不曾动过，车上的灯光依旧那样闪烁，好像是在为天痕送行。
扯上是还有其人，这时叶知秋可以肯定的，就才刚才的时候，天痕所上的是后排的位置，而不是前面，所以叶知秋才有这个结论。
“里面的朋友，可否出来一谈。”叶知秋还是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对着车子说了一声。
自始至终，这人不曾露面，那么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想搀和此事，而且也不想和叶知秋为敌，最为主要的是他也不曾离去，说明这一切仿似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车窗还是摇了下来，露出里面人的真容。
这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人，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甚至带着一抹难掩的伤感。
“请问……”叶知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我是谁，不是很重要，只是天痕现在心愿已了，既然选择这样死去，那么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你可以放心的事情就是我不会参与进来，而且我也不是那几个人的走狗。”这人声音很冷淡，并没有看叶知秋，他的目光微微有些呆滞，看着躺在地上的天痕。
叶知秋感觉此人有些熟悉，可是已经是好些年不曾和那边的人接触，能忘记的，已经差不多都给抛却，现在能记着的熟悉面孔，早就是物是人非。
叶知秋没有再追问什么，对方既然这样说，显然是做了一定的思想斗争，或者，天痕的事情他早就知晓，更或者，他早就知道天痕内心的决断。
叶知秋不严不语，这人最后用那种呆滞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了一抹微笑，道：“你比我想想中还要好上许多，可以说，天痕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错的，至少他不会后悔。”
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启动了车子，那突突的引擎声预示着，他要离去。而叶知秋知道，他没有理由将对方揽住。
当车子绝尘而去的时候，叶知秋忽然记起来，这人应该是地痕了。
只是时隔这么长时间，他的变化还是挺大的，一个中年，此时却像是一个老人，像是历经了沧桑一般。
天地玄黄四大护法，两名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他们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于叶知秋而言，心中也有了初步的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