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个头中等,身材微壮,生得倒也气宇轩昂。只是见他的肩膀上受了什么伤,此刻正汩汩的冒着血呢。雪雁惊的叫了一声。
“我不是坏人,那些人正要抓我,你帮我忙,别喊。”裋褐男子显得很惊心。
雪雁忙道:“你说你不是坏人,哪里有翻人家围墙的,还擅闯尼姑庵,可见就没安什么好心。”雪雁只是不信。
裋褐男子害怕雪雁再闹出什么动静来,忙上来将雪雁的嘴捂住,用眼神警告着她。雪雁却惊恐万分,后来听见人语声渐渐远去了,男子才缓缓松开了手。
雪雁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被他给扭断了,胀得满脸通红。裋褐男子确定外面已经安全了,准备翻墙出去,害怕再留得久了被别人发现。又看了雪雁一眼,一个侍女打扮,想来是陪着主子来庵里上香的人,裋褐男子对雪雁双手一抱拳,在雪雁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跃身翻出了围墙,动作十分干净利落。
雪雁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尤觉得是在梦中。好半天总算回过神来了,听得前面已经做完了早课,急急忙忙的回到静室那边去。
黛玉回头见雪雁总算回来了,便问她:“上哪里去呢,这么半天。我还以为你真的回王府去了,嫌这里冷清。”
雪雁想了想没有将刚才在后园子里的事说出口,只是笑道:“姑娘和我开玩笑,我哪能当真。”
黛玉已经抄好了经书,眼睛有些干涩,正想出门走走。雪雁连忙跟了上去。
主仆俩来到王妃的房里,王妃正与庵主说话讲解经书,随即又关心起王妃的身子来。
王妃道:“还是老样子,最近头总是犯晕,所以才像着进来静养几日。这两天家里人来人往的也烦,倒是这里好,没什么打扰。”
庵主是第一回看见黛玉,便笑道:“这位小姐面相生得好,就是幼年坎坷,六亲无靠。小姐有大坎坷,坎坷过去了就是福气了。夫贵妻荣,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黛玉向来不大信这些姑子的话,不过她说到自己的幼年坎坷,倒是让她觉得一愣,觉得有七八分的准。后面的那些富贵话,黛玉想来不过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说来糊弄自己的而已,依旧不大相信。
王妃笑道:“如此说来我这妹妹是个富贵人了,师傅何不帮我妹妹看看姻缘如何?”
黛玉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两腮点了红晕,嗔道:“娘娘,不带这样取笑的。”
王妃拉着黛玉的手说:“你也不用害臊,这位得道的大师看人向来很准。让师傅给你看看。”
黛玉只别扭的坐在那里,微微的埋着头,抚弄着裙袂上垂挂着的一串玉色的流苏。
庵主向黛玉施礼道:“小姐别责怪贫尼冒犯就好。小姐的姻缘贫尼看不准,但这屋里自有小姐的贵人。”
王妃道:“师傅说的贵人,想来便是说我吧。”她又想起水溶的事来,点头笑道:“说得也不偏。”
黛玉忙道:“你们就合伙说笑话来取笑我吧。”因此便出去了。
王妃这里又和庵主道:“家里事也多,前些年我还想帮忙管几件,现在却没这个心了。只想安安静静的理下佛。想来是不是我前世的冤孽太重的缘故,这一辈子才要如此的受折磨。只希望积点善德,下辈子能够安好。”
庵主双手合十忙道:“阿弥陀佛,王妃皆因为放不下的缘故。若是放下了,也不会觉得那么累。”
王妃想了想,心想到底要如何的放得下,只怕得等到她解脱的时候才能放下。她心里的怨恨如何消除得了呢?造化弄人,她以前是不相信命运的,如今不肯认命亦是不行。
雪雁与黛玉站在廊下,雪雁在跟前说:“姑娘怎么生气呢,刚才那位师傅说的可都是好话。”
黛玉啐着她:“又与你小蹄子何干,什么是好话?别的不学,就学着那些贫嘴贱舌的惹人厌。”
雪雁吐了吐又将话都收了回去。
黛玉见庭中有一不知名的大树,上面的树叶已如火一般的鲜红。又像是离人的眼泪将其染成。遮天蔽日,枝桠繁茂。
雪雁同看着这棵树,脑中却浮现出那个穿裋褐男子来,觉得这漫天的红色像极了他肩上的伤口,他竟也不知疼。雪雁开始猜想这位男子究竟是个什么人,何许的身份,竟然在被人追打走投无路时,跳进尼姑庵避难。要是她在无意中救下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办?雪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以至于黛玉说话她也没听清。
黛玉不满的嚷了句:“我看你还只是淘气吧。”
庵主的话黛玉就从来没有当真过,只觉得这些人的话总是带着几分玄机,概而论之,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信徒们不过要做的就是对号入座而已。
王妃却深以为然,她喜欢庵里这种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日子。心想要不是顾虑到娘家人,当初在成亲前夕,她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只是上天连这样的后路也不曾给她留,几年下来,她的心事始终放不下。
翠怜在下面帮着缝制蒲团,王妃跪于香案前,一手敲着木鱼,一面念着佛经。
此时翠珠慌慌忙忙的跑来,对王妃道:“娘娘,王爷来了。”
王妃略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始诵经,仿佛不关己事。
翠珠见状也不好说什么,翠怜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与翠珠一道迎了出去。
菩提庵里全是修行的女尼,如今来了男客是件大事。庵主听人报说连忙迎了出去,怕惊动了府里的那些小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