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笑容和蔼，点了点头，笑容并不达眼底，顾菁不敢与她对视，与旁边的孟荻道：“我先进去了。”她匆匆离去，苍白着脸，她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不悦。顾菁的心七上八下，现在九点多一点，张老师看到她和孟荻一同从外边回来，孟荻的手里还提着两个人的行李，不知会做何感想。顾菁越想心里越乱，似有利爪挠着她的心窝，她只盼望自己的衣服被埋在最下面没有被看到，这种感觉，比小时候偷吃弟弟的饼干被妈妈抓住还难堪得多。
顾菁坐在教室里做作业，过了好一会儿孟荻才来，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他把袋子放到桌上：“我妈说天气转凉，给我送了衣服，零食，哈，她还给我做了鸭掌，吃不吃？”
孟荻拿了只鸭掌递到她的面前，顾菁只是摇了摇头，她的脑海里都是张老师的脸，对着她的时候神色淡淡，心里又是自责又是愧疚，哪儿还有心思吃东西。
孟荻见顾菁不吃，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在她旁边吃得香甜。顾菁看了他一眼，竟有些生气，她因为他懊恼，可他却没有半分的影响，或者说什么事都对他产生不了影响。
“很好吃的，来吃一个。”孟荻见顾菁看他，笑嘻嘻地要给她喂鸭掌，顾菁正了脸色，“孟荻，你妈妈有没有说些什么？”
“她能说些什么？她就让我好好穿衣服，好好学习呗，反正有你监督着，我过得很好。”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顾菁有些无语，叹了一口气，孟荻抓了抓脑袋，“对了，咱们得回宿舍一趟吧，昨晚洗得衣服还没有干透，再拿回去晒会儿太阳好了。中午去食堂吃还是去外面吃呢？”
顾菁：……
孟荻的母亲给顾菁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她第一次觉得如果跟孟荻走下去，将来势必要面对张老师，她曾经有听同学说过，张老师为了孟荻，补习班从来不收女生。她先前并没有当回事，如今想起来，张老师的笑意倒显得越发意味深长。
她想，张老师对她的印象不好。从妈妈扇自己耳光开始，她突然觉得自卑，那种一直隐藏在心底隐藏了多年的自卑。
顾菁和孟荻的恋情看似低调，关注的人还是很多，各种各样的视线都有。顾菁厌倦这样的视线，特别是班主任，只要她的成绩或是孟荻的成绩出了半点差错，铁定找她谈话。为了能够少与班主任谈话，顾菁半步都不敢走错，自己努力学习的同时还要逼着孟荻学习。
孟荻总说：“小菁菁呀小菁菁，你为什么这么拼命。这样多不快乐？”
顾菁问他：“什么叫做快乐？”
孟荻嘿嘿一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天下哪儿有那么幸福的事，孟荻你争气一点，就算是为了我。”
“好。”
孟荻玩性太重，顾菁总是需要对他面命耳提。她对他说的话，三天不到他就忘得一干二净，顾菁略略泄气，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交了一个男朋友，而是养了一个顽劣不堪的儿子，太亏了。
孟荻开窍，也聪明，在几次大考中都呈现了完美的问卷。他属于败不馁，胜必骄的主。考试成绩一上来，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一直在顾菁的旁边唠叨：“都说了我很厉害吧，你偏不信……”
顾菁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你也跟其他同学比比，比如我。”
顾菁本来想说司扬，但是怕孟荻吃醋，就没提。孟荻哼了一声：“我要是像你这样学习，我现在肯定已经是伟大的科学家！哎哟，你那么认真你就能造出大炮，造出火箭啦？”
顾菁觉得，跟孟荻说教，是这辈子都无望的事儿，这家伙总是让人奔溃。孟荻做小老虎状，在她面前摇头晃脑：“记得哦记得哦，还债哦，不许忘记。”
顾菁脸色微微红：“我知道。”
顾菁叹气，太亏了太亏了，为了他考得好成绩，她还要出卖色相来着，次次皆是如此。
孟荻靠近她的耳朵：“小菁菁呀，五分钟五分钟，你快点练习一下深呼吸，嘿嘿嘿嘿……”
“你给我滚！”
有时候顾菁也怀疑，孟荻是不是故意的。顾菁刚开始说过，孟荻，你这次数学若是考120，我可以给你亲两分钟。然后孟荻真的考了120，后来顾菁又说孟荻，你要是考130，三分钟。于是他考了130。这次顾菁说：“你要是考140，四分钟。”孟荻摇头：“成绩越高越难考，我不乐意。140，十分钟。”
“五分钟。”
“好吧。”
然后孟荻就正好不多不少地考了个140，孟荻哈哈大笑：“真巧合。”
高二上学期期末结束，顾菁提着行李回家，家里还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她刚放下行李不久，电话倒响了起来：“菁菁，你放假了吧……嗯，我跟你爸年底会赶回去。家里你先打扫一下，死角都不要放过，被子也都拿出来晒晒……听说你表姨怀孕了，你有空就带点东西去看看啊，你跟她多走动走动……”
顾菁不住地说是。妈妈挂了电话之后不久，爸爸又打过来：“菁菁，我给你打了些钱，你去买点吃的，买几件衣服……你好好照顾自己。”
顾菁挂了电话，开始动手打理起家里的卫生。家里的屋子是老式的房子，三层楼，好几个房间，她一个个房间打扫过来，床单被套趁着天气好也都一一洗过，她慢慢整理了三天才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手一直泡在冷水里，冻疮再次复发。
顾菁揉着自己肿起来的萝卜手指头，想着孟荻去年替她摸冻疮膏，不自觉地微笑。他给她留得瓶瓶罐罐很多，都锁在房间的柜子里。
小年夜的前夕，孟荻给她打来电话，先是捏着声音说话，顾菁笑道：“我爸妈还不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