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坡至建陵的豪华大巴从后湖下高速,开始有点颠簸。闭路电视播放的夜总会搞笑节目,倒是消除旅客旅途疲倦的好方法,下流的黄色段子和不堪入目的动作,逗得成人开怀大笑,少妇们拿岀太阳帽或手帕遮挡住身边的小孩的双眼。嘀咕着: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白雪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前后左右自相矛盾地说:“外面太阳晒得死妖魔鬼怪,大热天的田野里铺满了厚厚一层雪花,整过窗外白皑皑一片,你说湖北的太阳没温度?大巴里空调开到最强档,路上行人有光膀的、打伞的,路边隔三岔四地摆着西瓜解凉果品,明明是秋老虎耍威风……停车、停车。”
聚精会神的司机听见有人喊停车,退档减速,回过头说:“对不起美眉坚持一会儿,这里没地方‘唱歌’。”
白雪急着解释说:“不是,不是!你们看田里铺起一层的雪,我想下去看看……”
哈…哈…哈,笑声几乎把车顶爆破。
打磕睡的孟浩被哄笑声闹醒,揉了揉眼睛,吃惊地问:“怎么啦?怎么啦?”
白雪又站起来,指着窗外说:“孟浩你看,雪、雪、雪!”
孟浩明白了白雪一惊一乍的原因:“哎哟哟,我的傻……那是……你坐下来别激动,我慢慢跟你说。那是棉花,我们江汉平原有种植棉花的悠久历史,成片成片的几百亩、几千亩,现在正是炸棉花桃子的时候,气温越高棉花桃子炸的越欢,整个棉杆上全是棉花,一朵、两朵,几千亩棉花田连在一起,不正像积层的雪花,是汉江平原一道亮丽的风景啊!到时成群结队的姑娘们到田边摘棉花边唱歌:新棉似雪白云堆,阿妹喜着丝质衣;羞见情郎枝后躲,桃花艳艳两腮飞……上小学时我写过一篇摘棉花的日记,我还记得:今天真开心,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摘棉花。
我们来到棉花地,成熟了的棉花都裂开成四瓣,露出雪白的棉花。棉花长得很好看。一朵一朵雪白雪白的,就像天空中的白云一样,还像白色的绵羊。我们开始摘棉花了,用手摸着棉花感觉到软乎乎的,抓住棉絮一拉,抽出很长的棉花丝,这说明棉花长得很好。我知道棉花用处很大,可以做成棉被,还可以纺纱织布,医生打针用的棉球,就是它做的,还有工人用的口罩也用它制造的,等等。在棉花地里好不容易摘完棉花,感觉到很累。由于我人小,田间高低不平站不稳,摔了好几次跤。劳动真是辛苦啊。回家后,我累得坐在板凳上,这时,妈掏出五角钱奖给我,爸爸奖励了一元钱,我心里美滋滋的,我想劳动还是收获大呀。”
“咿哟!是这样的,你不早说,我们家种棉花了吗?”
“种了,种了!”
“我要摘棉花!”白雪作了个撒娇的样子。
“好,到家了就带你摘棉花!”
“浩,车上蹲了好长时间,无聊死了,讲讲你老家的新闻解解闷。”
“你知不知道十二五期间湖北的发展计划是什么?”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省委书记的秘书!”
“用三句话概括:武汉是龙头,宜昌是龙尾,与江汉平原和洞庭湖平原接壤的大荆州肯定是龙身,以龙头带龙尾壮龙腰,建陵是湖北的南大门,素有江南明珠之称,是不是要抓住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呢?”
车上乘客大多是荆州人和建陵人,听孟浩讲经济发展,车厢里变得格外安静。
“于是呢?这个……”
白雪卟哧一笑,用手捅了下孟浩的腰际:“买什么关子,快说!”
孟浩低下头小声说:“别咯肢,痒。这个呢!我们建陵呢?走上了发展经济的快车道,与美利坚合众国A市缔结成友好城市,由市长组团去美国A市招商引资,遇见了美国总统奥巴马搞下届总统竞选演讲,听说A市来了批中国客人,当然要进行礼节性接见。明知故问的奥巴马握着我们市长手问:先生,您是哪个国家的客人?总统阁下,我们来自中国建陵!哦!中国历史上的丑(楚)国。我们是美丽(利)……国。说完,奥巴奥还做了个很恐怖的鬼脸和很滑稽的娃娃笑脸。”
车内一阵骚动,有人骂骂咧咧:“这是挑衅,羞辱我们建陵人!放颗原子弹炸死狗入的美国佬!”
“别急,咱市长有文化,舌锋一转重重一击,搞得总统很难堪。”
“哎哟!市长真的动手了,我们说扔原子弹是闹着玩的。”乘客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白雪望着乘客淡淡一笑:“这个击不是动手动武,指的是用语言反驳对方。接下说……”
“汉字讲究字正方圆,由上下左右结构组成,一个字只代表一个意思,英语一个字母含有多层意思,楚国的楚,是楚楚动人、唯楚有材的楚,不是衡量一个人长的美和丑的丑,我们中国是黄皮肤、黑眼晴,视为东方之美,总统阁下是卷头发、黑皮肤,我们东方人认为丑,这是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和审美观点不同。”
“哇!小哥好有才呀!市长反驳的对,长了建陵人的志气。”有人鼓掌。
“奥巴马是个中国通,又呱呱叽地说:你们那个城市一定很小吧?市长:是的,很小,只有六十三万人口,但它的辈份高啊!按中国人口繁衍的规律大概25年为一代人,一百年是四代,我们建陵有1727年的历史,用1727÷25≈69(代),美国于1787年宣布独立,距今是224的历史,224÷25=9(代),再用69-9=60(代)。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美国是我们建陵人的第六十代孙!”车内气氛高涨,向孟浩投出敬佩的目光。
白雪兴奋地用小手轻轻地捶了几下孟浩的肩膀。
“到了、到了。师傅麻烦停一下。”杏枝取下包裹,提前移位站到车门口。
白雪心里有些紧张,一手拉包,一手拽住孟浩的衣角不离左右。
近处隐隐约约看见一位老人,吃力地挑担砖碴一闪一闪地停下、弯腰,而后用铁锹铲平拍实,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