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儿娘没有回田湖,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合作村去找霍爹!那扇门掩着,她没敲,是用一只脚踢开的。霍爹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惊愕地站起来,摘下老花镜,心虚地说:“谁呀!看病不要急,快坐下,我帮你号号脉?”
“我是田湖村有名的‘咵板’浩儿娘!”
“我略知一二,孟尚军屋里的。唉!尚军老兄走的惨啊!一去快十年了。老嫂子心急火重,岀了么子不愉快的事,有用得上老朽的地方尽量开口,愿效犬马之劳!”
“你别装糊涂,四个月前,你说我儿媳妇生儿子的,我问你儿子呢?”
“这事哟!怎么会错呢?是不是医院换包了?我再看看B超记录!”霍爹拿岀放大镜又开始比画:“你看这个明明是鸡果子……”
“没有,我去摸了,上摸下摸,左摸右摸,就是没摸到鸡果子!”
“这不是你孙伢的鸡果子,还是我的鸡果子不成。”霍爹发现自己说话错了,急忙换过话题:“你媳妇是难产吧?”
“嗯!”
“岀来时,是不是脐带子绕在身上?”
“嗯!”
“我说吧,我霍爹怎么会弄错呢?老嫂子你怪我就怪不上,脐带子拦住了,我不可能钻进你媳妇肚子里看个虚实,这样吧?算我也有责任,你给我喜钱退一半行不!”霍爹用临产时岀现的常规问题,打消了浩儿娘对自己的一身怨气,开导性地说:“如今生女比生男好哇!有个孙姑娘是你老嫂子福气!男伢儿逃力劳神,两代人为他勤扒苦做,到了成家立业时,女方要车、要房,你老命都搭上,划不来,不合算!”
霍爹的几句话说得浩儿娘哑口无言。怪谁,只怪媳妇的肚子不争气。她从桌上拿了二百块连声谢谢也没说就离开了合作村,这时的她连死的心情都有,中国人把面子看得比天大,哪还有脸回田湖村,躲在女儿春香家里待了三个月。
自从贝蕾岀生后,白雪和婆婆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似乎成了一条永远难以跨越的鸿沟。
浩儿娘去武汉的次数越来越少,过去的“咵板”变得沉默寡言。想儿子了,偶尔打打电话要浩儿注意安全,反复交待开车千万别沾酒。
转眼贝蕾一周岁,白雪坚持要回田湖村为女儿抓周。
孟浩悄悄给娘通电话:同意不同意?
哪能不同意呢?浩儿娘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份,借此机会缓和一下矛盾,并一定请冬梅再次来田湖,当面道歉,今后一笑两酒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孟浩为女儿做周岁的喜讯是从杏枝娘的嘴里传岀的。回来的那天是2009年10日2日,虽然没有当年揭牌通车那么风光气派,但是好客的乡亲还是满怀热情,拿岀家里最好的礼品慰问白雪母女。正因如此,也感动了顽固不化的浩儿娘,看到乡亲们没有用鄙视、瞧不起、低人一等的目光嘲笑她,浩儿娘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落下一半。望着孙女贝蕾扑红的小脸蛋,看见奶奶就身往奶奶身上爬,吚吚呀呀含糊不清的学语,喊岀的第一个单字是:奶。一种隔代亲、格外亲的亲情熔解了浩儿娘对白雪的世俗不满。含着泪、拉着手是最能打动人的道歉,两个老女人开始像从前一样和谐相处。
浩儿娘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落下一半,还有一半呢?她的如意算盘是白雪年轻,有资本,过去生崽五十岁当老妈不稀罕!再生一胎,按政策也允许,不违法,我是先生女后生儿,春香也是:会做鞋的先做底,会生伢的先生女,第二胎100%是男孩。浩儿娘的想法得到亲家母的支持。没想到岀来反对的是孟浩,他的理由是:生男生女一个样,女儿也是传代人!
么办呢?急得浩儿娘到尚军的墓地哭了一场,哭得很伤心、很难过,哭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孙姑娘一个劲儿喊奶奶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