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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故人兰香

在“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吟唱中,众人渐渐看出些门道来。

那些美姬所作的,也并不是寻常的那些歌舞,她们的腰肢虽然有着职业的柔软,但舞蹈的动作却并不繁复,反而很注重各种角度的展示——简单地说就是,她们其实所有的舞蹈,只是为了展示身上的华衣!确切地说,是为了展示衣料的颜色与质地。

甚至是那些衣裙的古怪款式,其实亦是为了展示衣料,比如硬括些的便做成了勾勒曲线的衣裙,柔软些的便做成层层叠叠的襦裙,只需一看这些美姬的衣着,便能自然地联想到此类衣料的用途,和这些织坊在锦里等地的商铺售卖时只是当场一匹匹挂在架上展示的方式比起来,显得更加直观。

而随着舞蹈的变化,众人刚缓过劲来不久的脸色,却又越来越是惨白。

不仅是类似“益黄”的锦色,还有那些锦的类型:以黑色丝线织就不同格子及瑞兽的方方锦、有着月华般的由浅变浓的晕裥锦、玄绛紫蓝黄杂间绚丽的五色锦……这正是益州各织坊称道于巴蜀、甚至是名闻天下的诸多珍锦品种,只是却比这些织坊的珍品更为精致明艳。

这足以说明董真的这些锦衣质料,绝非是高价从各家织坊购得,而是他自家的出产!

忽然乐音一变,旋律由先前的清致之韵,如云海般铺派开去,风起浪涌,壮丽恢弘,正挥袖作舞的美姬们往两边敛袖退让,从那屏风之后,转出一个鬓发如云、容光照人的美姬来。

一阵惊叹之声,此起彼伏,自席间响起。

那美姬容貌丰艳,鬓发高耸,发间缀满珠玉,远望钗树摇摇,若是放在平常,倒也颇为夺目。然而此时却如萤光之与日月,被她身上的那件锦袍,掩夺了几乎所有光辉!

那锦袍宽袖直裾,长袂飘飘,倒是眼下最常见的贵族服饰,并不似先前那些美姬的衣着般古怪。但这袍服的质地,却是一种谁也未曾见过的织锦!

底色为极为纯净的玉白色,层层推染,如花瓣一般,自外向内颜色渐淡,淡到了极处,却又间有宝蓝花纹,反自当中晕染出来,起先只有这一卷宝蓝云纹,自天边飞来,于缥缈之间,隐约引出那掩映于天幕之后的潋滟春色。云纹蜿然,绵延翻卷,那春色愈染愈重,到最后仿佛那无边芳艳、万树华光,皆被从虚空之中引涌而出,化作眼前这以玉白为底,由宝蓝、棠红、绛紫、茶棕、缥碧等异采融汇的祥云、花朵与飞禽、走兽!

汉锦之中,原也常见云气、花鸟、禽兽、人物等图案,而且也多为彩锦,甚至益珍织坊新出了一种“锦上添花”锦,便是在锦上继续织绣花纹,以达到立体效果,也令花色更为绚丽多姿。

可是眼前这幅彩锦,其配色之繁复,织工之精细,皆已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且繁而不杂,复而有序,体现出了设计者敏锐的色彩运用能力。而更令人惊叹的是,锦面还闪耀着明亮华贵的光泽,那是由于采用了大量的金、银线织绣其中的缘故。只是那光泽色调又有着细微的不同,可见即使是线条、纤维的选择上也有着巧妙的变化。然而也正是因为金、银线的妥善运用,反而起到了调和与统一全局色彩之效,整幅锦面金彩交映,辉煌夺目,壮重典丽,明快轩昂,堪称是巧夺天工!

一个小织坊主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艳羡惊奇之情,壮胆问道:“此锦如此繁丽,简直不似这世间之物,敢问董君,这锦之中,可是织入了金银丝线么?”

董真微微一笑,道:“正是。”

她看了一眼那美姬身着的锦袍,又道:“其实这并非寻常的金银丝线,却是真正的金、银,加以特殊工艺锤炼切割,有丝、线,亦有片、叶等。单只论那线,便有扁金、圆金之别,不过那些工艺太过复杂,尚未完全用于其中罢了。诸君此时所见的锦袍,便只用了扁金线和圆金线而已。”

众人闻听,不由得又是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一阵晕眩。

以金银杂揉以丝,而成为织锦之线,这种工艺并不难办。但这样大面积地使用金、银,光泽也各有不同,有的明亮,有的含蓄,显然的确所用的金、银之物,但在制作丝线时,其线却形态各异,以特别的织法掺杂其中,方能有这样多变的光泽。

即使不算这些金、银钱的制作与织绣,便是其他颜色图案的织绣,也并非易事。黄唯青等人经验丰富,自然能够认出来,这锦正如他们织坊的一些珍锦一样,都属于熟织提花丝织品,是要先染丝而后织成。单看这锦如此美丽,便知那些桑蚕丝的选料绝非寻常,且应该是不同品种的桑蚕丝间杂织成,每一种桑蚕丝又有不同的规格、颜色,即所谓的匀度和色度,且仔细看时,能发现那些丝线纤维的线条细而均匀,用色厚而立体感强,既无断裂现象,又没有串色、渗化等瑕疵。这样繁复讲究的选料,只要稍错一点,便无法具有如此美丽而贵气的光泽。

外人看织锦,只知其华贵优雅,绚丽多姿,却不知道珍锦之所以价值数万钱甚至数十万钱,不仅是因为其原料的优良、纹样的多变和色彩的艳丽,还因为它的每一根纤维的长度、粗细、光泽和编织,均是完美无暇。

又有一个织坊主赞叹道:“这样的一匹锦,不知耗费了多少巧思精神,那些金银之物,亦价值不靡。想来,这一匹锦绣,该是足已价值百万钱了!”

昔日陈宝光妻,擅织锦绣,一匹散花绫价值数万钱,这是锦匹的最高价格。

但是这个织坊主的话,却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反对。

只因人人心中都明白,他所言的价值,只怕还有所保留。

眼前的珍锦端美无双,华耀四座,恐怕穿在帝王的身上,用于祭礼太庙山岳时的庙服都不为过。

俨然已是锦中之王!

冯京咽了一口唾沫,只觉眼花缭乱,却不肯移开半分。所有平素是他最擅长的巧言谀词,在此时已经都仿佛枯竭殆尽,他只听自己干巴巴地问道:

“敢问董郎……呃那个董君,此锦不知为何名?”

董真微笑道:“此锦出自我云落织坊,又绚烂如云霞,不如就叫云锦罢了。”

云锦!居然是叫云锦。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已经蕴尽世间所有的富丽繁华。

冯京呆呆地看向董真,那高踞主座,衣着随意的年轻郎君,也只是谈笑之间,简简单单就颠覆了一切。

黄唯青紧紧盯着那美姬身上锦衣,只觉所有魂魄精神,都仿佛被吸入到了那些五彩斑斓的金银彩色丝线之中,心怦怦直跳,额头却冒出冷汗来,口中却是又干又热。

而其他织坊代表,与黄唯青也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

长年浸淫于织业之中,忽然看到这样一幅前所未有的珍锦,宛若沙漠中的寻宝者忽然觅得了绝世宝库,心中的狂喜热慕之情,较之外行还要更浓烈十分!

但是董真先前的作为,却又令他们清楚:这些宛若天孙重现,仙人所织的珍锦,却正是自己所属织坊的催命急符!

这董真昔日在洛阳之时,便以一匹“天水碧”风靡一时,如今轻轻松松,却弄出这样一匹惊艳益州——不,是惊艳天下的稀世珍锦!

如今董真建这锦园,才一月有余。手下织工据说多是旧人,且人数不多。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可以织出震惊于世的珍锦!若假以时日,这益州境内,谁人会是他的对手?天下商贾,又有谁不会对云落织坊趋之若鹜?

可是益珍织坊,又能有什么法子来面对?

刘璋自顾不暇,且董真的云落织坊建在葭萌,这里是刘备的地盘,刘璋根本进不来。如果有可能,那只有附近的天师道,毕竟葭萌属于汉中,刘备虽盘踞在此,却也只是因为天师陆焉还没有空隙来争夺这个地方罢了,但论在汉中势力,刘备却是远远比不上天师道。如果天师道加上刘璋,是否就可以……

黄唯青脑中正转着念头,忽闻一阵清香,自庄外悠然飘来。香气清新,淡雅久远,即使在这样明媚的春光里,仍然带着高峦云岚间的缥缈气息。

这样的气息,不属于这里。不属于春光明媚、然而兵戈隐闻的葭萌,也不属于桃红桃绿、却杀机暗伏的锦园。

然而这气息却那样淡然而博大,仿佛是天上的流云、沉默的森林,俯瞰着、包容着一切的血腥与美丽,并令得它们和谐相融又并存。

连董真都不由得一怔,往门外看了过去。

又有钟磬齐鸣,铿然悦耳,伴随着轻妙的吟唱,却是男子的歌声:“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桃始花,食庚鸣,鹰化为鸠……”

冯京喃喃道:“是二十四节气歌,咦,这是……”

他目光往门外投去,忽然凝滞住了,脸上神情急剧变化,似乎又是意外,又是惊喜,还有些茫然无措。

而端坐在一旁的杨阿若,心中却隐约已经猜到了端倪,他放下手中茶盏,淡淡地看去。

所有人的目光,皆都从那美艳不可方物的云锦之上,移到了门口。

门口是一队衣着灰色葛袍、足蹬麻履的男子。虽没有什么出众的相貌,但这些男子的样子都是清俊而端整的,神态安然,手中执着一束青翠的香草,草间缀有细碎白花,清新淡雅,仿佛是从古老诗经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他们就这样迎着和煦的风、微微吹拂的柳条,在飘舞的花瓣之中,边歌边行,踏步而来。

董真只觉脑中一道光芒掠过,没来由地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她为谋立足之地,殚思竭虑,一步步走到今天,无不是借势而已。借势二字,说来容易,做来着实艰难,她为安定“合作伙伴”心神,亦为了安抚所有的属下,喜怒不形于色,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中所承受的压力,实有泰山之重。

可是她有时居然也忘了,她其实还是遇上过对她真诚之人的。

比如后来的曹植,比如偶尔的曹丕,比如杨阿若,比如……陆焉。

眼前的那队男子,即使是未曾穿着有祭礼中那样具有浓郁楚风、喻指日月星辰的镶嵌闪闪发光的宝石碎玉的高冠,喻指峻峭高大的山川的坚挺的赭色丝绮上衣,更不会有多层而轻薄的罗制下裳来喻指河水的悠远流畅。但是他们身上的那种气息,比起当初铜雀之乱中,那些衣冠堂皇的方士们更要浓郁——何谓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有之本,玄之又玄……

她如今身处之地,乃是汉中,也是天师道的起家之地,更离总坛所在的阳平并不遥远。所以在整个葭萌,天师道的影响几乎是无所不在,比如张陵首创的那些将过去所犯罪恶书于纸上投入水中,所谓“与神明盟誓,以生死为约,绝意再不作恶”的做法,这年春天她就曾在阆水之滨见过相似的仪式。而天师道的教众除了官府发给的户籍外,还立有一种“命籍”,即给这些道众编了名籍便于管理,葭萌更是在天师道治下的二十四治之中。即使是忙到还无暇去观察这些的董真,也时常听到关于天师道的道义及故事,那些偶尔在脑海中掠过,或是在耳边听过的一些句子,此时便不由得浮现出来。

身为一个从现代文明所在的时空而来的她,其实对天师道并没有那样虔诚。然而当亲眼看到一方剔透温润的玉印,竟然当真化作一道白光,射入了自己的戒指之中时,她还是受到了相当大的震撼,对于这一切都有些迷惘起来。

而后来陆焉的作为,让她意识到了天师道绝非寻常的江湖教派那样鼠目寸光,陆焉所做的一切努力,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深义,甚至象是另一种理想宏图的延伸。

或许也正是因为此,即使她知道离陆焉已经不远,甚至是她所做的很多事情,在某些程度上也为陆焉扫清了障碍。但是她即使再怎样困难之时,仍没有去寻找陆焉。

只到此处,见到了这一群身着灰袍的年青方士。

一见他们,她马上就明白,他们是天师道的人,是陆焉派来的!

便是因了他们所带来的那种气息。

如果说他们到来之前,董真这边的局势是在已定的大幕之下,掩藏着无数涌动的暗流,有不甘、恐惧、蓄势、隐忍……连董真自己,都不得不一再注意自己的神态和语言,就是不想让这场面之中,那些已经紧张笔直的弦绷得更紧。

毕竟董真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并不是全然为了杀人。但如果他们失控,那么不杀也就不行了。

可是当这些年青方士缓步而来时,在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安然平静的气息传来,渐渐笼罩了整个席间,仿佛所有人置身于一个静寂的虚空之中,呼吸自然而然平缓下来,然而这种静,又并非是一片死寂,周身血气,畅通游窜,似乎又蕴含着活泼的生机。

董真很快发现了这一切的源头:不仅是那十余个灰袍方士,还在于他们身后络绎不绝的人群。

随着方士们“獭祭鱼、鸿雁来,草木萌动……”的歌声,那长蛇般的人流也逐渐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有挑着担子的,有背着竹筐的,有赶着骡车的,还有的推着独轮车的,所共同的特点,便是那些担子、竹筐、车厢里,皆堆着满满的物品。有新鲜的瓜果蔬菜、粮食点心、鲜花树苗、野味鱼虾,有编好的竹箩、锃新的铁锄等农具,有花样简单却拙朴的荷包、腰带、头帕,更多的却是各类丝、葛、麻等织物,以及各种植物、矿物所制的染色原料。

他们跟在那队年青方士之后,脸上却带着董真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很少看到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生活的满足和热爱。

想来,也正是这许多正能量的汇聚,才会具有那样安然平静的气息,那样强大的安抚力量。

人越来越多,年青方士们仍是往着内院的席间缓步而来,而那些跟随而至的百姓,却在外院中忙忙碌碌地布置起来,先前董真为了蚕市所准备的货架,原本空荡荡的,这会儿瞬间便挂满、堆满了各类货物,因为人来得太多,所以那些货架很快便填充得满满当当,他们也不计较,有的干脆找了点空隙,便放下了竹筐,摆开售卖。有的见先之明带了草席,就地铺开就可以陈列。还有的干脆挑担四处游走,一边走一边放开了嗓子吆喝。

“新鲜的河虾!活蹦蹦的才出水!”

“家传萝卜糕!顶饿又香甜!”

“山蚕茧!山蚕茧!上好的货色!”

“铁铲、菜刀、犁头!”

“青桑苗!青桑苗!一年抽枝,二年伸延,三年就得用了哈!”

仿佛有仙人将那法力所蕴的指尖,往这边凌空一点,眼前的一切景象便洐生而出,先前的冷寂肃杀荡然无存,眼前人声鼎沸,生机勃勃,好一派“齐民聚百货,贸鬻贵及时,乘此耕桑前,以助农绩资。”兴旺景象。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喧嚣市声,也未能掩盖那逾行逾近的踏歌之声,带着春天草木的清新和蓬勃:

“玄鸟至,雷乃发声,始电。苹始生,鸣鸠扶其羽,戴胜降於桑。清明南起,丰年大收。”

歌声停歇,从那队灰袍方士中走出一人,却是向着董真,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去,率领众方士,行了一个十分郑重的大礼,口称:

“弟子李不归等十六人,乃天师座前侍者,奉师君之令,拜见董君。”

众方士一起双手奉上那束青翠芳草,齐声道:“师君有言,此乃阳平之泽兰、杜若,师君亲手所撷,一路以清水所养,不辞迢迢而来,愿奉与董君。”

众人看在眼中,大出意料之外,暗地里更是又诧异、又畏惧。

同为巴蜀之人,自然知道天师道中的一些常规礼仪。这些方士们所行之礼,在天师道中颇为尊崇,并非是向着寻常世俗中的贵人,而是一种后辈对前辈、道众对祭酒以上的高层道中人士的礼节。这些年青方士的举止气度,显然并不是寻常的天师道方士,以他们的地位,尚且这样恭顺而钦敬地对待董真,甚至是天师道的师君亲手自阳平观中,采撷这些芳草之草带给董真,所蕴的深意自不必说。难道董真当真与那位陆师君是有着极深的渊源不成?

董真虽说过自己与陆焉有交往,但这些人却并不相信。一来是因为从前陆焉虽然也在洛阳和邺城住过,但他贵为尚书令之子,又有侍中之职,而董真这样一个破落的世家子弟,怎会有接近他的机会?

想来不过是以礼重贿,顶多令得陆焉知道有此人罢了。

别的不说,便是董真与陆焉当真有交情,怎的董真分明已到葭萌,怎的宁可投靠一个同样寄人篱下的刘备,也不去投奔击败张修、拥有大部分对汉中的控制权、俨然已为汉中王的陆焉?

但即使是不以为然,在董真以绝对强横的姿态镇住众人之后,也最多不过是将这不以为然的情绪,悄悄地在心头转上两转罢了。

甚至是董真自己,虽然精心准备了蚕市的场地和所需器物,但在她的心中,也并不看好这一次蚕市。因为即使是迫于多重压力,益州各大织坊和蚕桑大户派出代表来此,他们也并不会真的将她放在眼里。而参加蚕市的平民百姓,所售卖之物也多与织业有关,在很多时候是要依附于他们存在的,如果他们暗中压制,是不会有什么人会冒着得罪他们这个团体的危险,来参加这个蚕市。

不过她向来性子坚毅,即使如此,觉得只要一步步收服了这些人,最后那蚕市总有一日会开起来。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后年,甚至是在自己离开这个时空之后……只要自己留下的力量和人员能最终控制织业,现在不开,削一削她的面子,又有什么相干?

这世上行事,本就大不容易。

多少大英雄豪杰,尚且不能称心如意,何况是她?

只要大路子不错,她也就容忍了这些不如意。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蚕市居然能开起来!还如此热闹!

单是从座中人的神情中便可以看出,他们不但有意外,有惊讶,还有不忿,有艳羡,显然这一次蚕市的规模与人数,都要超过了往昔的每一次蚕市!

无形之中,她董真的声势和名望,自会更上一个台阶。

而这一切,都是他……为她所做。

她站起身来,连忙下来,亲手扶起那个年青方士,道:“如此大礼,真有何德何能,敢腆颜当之?”

顿了一下,从李不归手中取过那束香草,道:“这就是泽兰和杜若么?”

但见手中的草束青翠中带着微涩的苦香,单论香气,并不如后世所说的兰草那么馥郁。若论那些或细碎成团球状、或簇在一起的白花,也比不上后世的兰花那样美丽。但她知道,在这个时空,尚遗有先秦战国之风,所谓的兰草,并非是后世所说的那种香兰,而是指的是归属于菊科的泽兰,和用以中药入药的杜若。

李不归恭敬答道:“正是。师君说,昔孔夫子说,兰为王者香草,正合董君气度心性,故遣不归等人奉与董君。”

冯京瞧在眼中,又是惊喜,又是羡慕,对董真更多了三分钦服,仿佛董真那瘦削挺拔的身影,瞬间也光芒万丈。一时忘形,忍不住习惯性地低声向杨阿若道:“陆师君这是当真与董君交往颇深哪,他令人专门送来了泽兰和杜若,这二者可是所谓的王者之香。孔夫子曾说,夫兰当为王者香草,今之独茂与众草为伍!可见在这位师君看来,董君矫矫不群,有如香草一般,是不应该与益珍、天孙这些织坊为伍的,这……这可是明明白白地要站在董君一边了!”

说完这话,忽然想起眼前这人身份,并不是默默无闻的吴越行商杨诺,不由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没想到杨阿若点了点头,温和道:“你说得是。”

冯京张了张嘴,因震惊过甚,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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