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之外,海面之上广阔的空域,眼下早已是呼啸震天,炮火纷飞。奉命前来迎击东面大群飞具的蜂群还未赶至,东侧蜂群便已为后面突然杀来的大群飞具一举歼灭。这些蜂群大多相距甚近,后面杀来的大群飞具首轮射击便将之打得片甲不存,这些飞具同应龙号一道瞄准标靶,使用所携带的威力最大的五百人级别的风弹,两厢一通齐射,炸毁了全部的大船东侧蜂群。
眼见影像上大片己方亮点蓦地消失,马艨怒道:“贼道休得猖狂!”
他拾起传音,对其喊道:“狼群听令。”
传音回话道:“回禀龙宫,我是狼群。”
马艨道:“我令你等聚而围攻大船。”
“得令!”
马艨转而又道:“蜂群听令。”
传音旋即传来蜂群的回话,马艨道:“我令你等专事应付游击在外的道门飞具,围攻大船之事我已交由狼群编队,你等专心迎击游击在外的飞具即可。”
见道门大船实力不俗,马艨旋即变换战法,乃令先前围攻大船的木马全部退至更远的外围,以迎击道门的飞具,而派遣由大型飞具组成的狼群编队前来专事攻击天船。
剩余的蜂群由方才的四面合围变作聚于一股,眼下正巡于左近空域,试图找寻适才偷袭东侧蜂群的那群道门飞具。然而道门的飞具神出鬼没,眼下竟已不见踪影。
此时,六只大型飞具朝应龙号天船驶来,这些大型飞具有的状似大鸟,有的形似海鱼,皆为金属外壳。它们行至应龙号东侧,对着大船呈一字展开,与之并行。更远之处,数群木马合为一股,大群木马巡于周遭空域,寻机作战。
见阵型已排列妥当,马艨随即以传音指挥道:“狼群听令,我令你等即刻以最强武器齐射大船,齐射一轮即可,稍后如须再行射击,当听我口令。”
传音旋即传来回复:“狼群部得令。”
这回复之人,正是马艨之弟马艟,在双马船队中,此人统领狼群部,这狼群部乃是双马船队之中,仅次于本部大船龙宫号的第二大部。
马艟的坐骑乃是一只名为“巨隼号”的大型飞具,这只巨隼号飞具相当于狼群部旗舰,乃是一只形似鹰隼的大型作战飞具,它首尾长约二十丈,翼展亦有这般长度。驾驶舱内坐着二人,左侧一人正驾驶着飞具,马艟则坐在右侧。
此刻,马艟拾起传音,道:“狼群听我口令,准备齐射五百人风弹。”
须臾,其他五只狼群飞具皆已回话,马艟看了看身侧驾驶之人,遂以传音说道:“发射。”
六只飞具旋即射出飞弹,齐射向应龙号天船,六枚风弹击中应龙号东侧船身,六股爆炸气流竟汇聚一处,形成一个荡漾于空中的巨大涟漪。巨大冲击之下,大船朝西侧明显偏移了许多,但仍旧朝南行驶,六只飞具亦随之并行。
正当此时,蜂群之中分出一小群木马,这些木马飞临大船上方,继而缓缓下降,停于大船甲板之上,木马上的人旋即下得甲板。这些停于甲板之上的木马皆为两人乘坐,一人驾驶,一人则为登船厮杀者,这些登船者大多手持兵刃,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辈。
大厅之中,吹奏已久的悠扬笛声渐息,假面放下竹笛,将之握于手中。此刻,角落里打坐入静的轩辕继甫回神归体,他行至假面处,道:“适才我们前往打探了一番,这些海盗的巢穴,应是一艘潜行于海底的大船,至于船中情形,因船身周遭布有隔离法阵,我等无法入内,是以不得而知,想必海盗的船上亦有修真者。”
假面道:“外面的情形如何?”
轩辕继道:“适才海盗的六只飞具正一齐攻击大船,眼下海盗的飞具正随着大船一道航行,情势颇为危急。”
便在此刻,大厅内蓦地响起一阵人声,但闻这人声说道:“我是游云子,海盗已登上甲板,列位道友小心!”
轩辕继淡淡说道:“来得正好。”
假面道:“你想……”
轩辕继未应答他,而是起身说道:“池无伤、唐悦松,随为师上去杀敌!”
假面道:“此举甚为冒险,恐怕不妥。”
广玄道:“海盗战器精良,我等岂能暴露于甲板之上?!”
轩辕继一笑,不屑道:“你等太小视我等剑仙门修真者了。”
“无伤、悦松,你二人还愣在这作甚,还不快随为师上去!”
说话之际,轩辕继已行至大厅门口。
唐悦松正待起身,却被琴妃羽拽住衣袖,琴妃羽道:“唐哥哥,你不要上去!”
唐悦松想让她松开,却是不得。他道:“我遂师父去去就回。”
不想琴妃羽却仍是死死拽住他衣袖,她紧锁眉头,努嘴道:“不要去!”
唐悦松低声道:“可师父令我上去,若不去,可不好!”
但见琴妃羽右手自香囊中取出一叠骨牌,并将骨牌展开,道:“这是星宿骨牌,你自其中抽出一张,若为凶象,我断不松手,若为吉象,方会让你上去。记住,要用心抽选!”
她言语之际,左手仍死拽住他的衣袖。
唐悦松无奈,只得稍稍凝神,自其中选出一张骨牌,琴妃羽一看,乃是一张“壁水獝”。
唐悦松将骨牌转过面来,只见牌面上乃是一只形状可怖的鬼怪。
“这是……”
琴妃羽松开手,重重看他一眼,说道:“多吉之象,随你师父去吧!”
池无伤笑道:“这管用么?”
琴妃羽道:“心诚则灵。”
池无伤嬉道:“我心诚,也让我抽一张吧!”
琴妃羽收起骨牌,道:“你不诚。”
唐悦松正待细问,却闻轩辕继厉声催促,只得作罢,遂与池无伤一道随轩辕继而去。轩辕继一行甫离大厅,假面旋即起身,道:“我上去看看。”
高飏大声道:“早该如此!”
广玄道:“假面兄怎的与那轩辕继一般行事?”
假面道:“我上去照应他们。”
“空同兄,此处道友的安危便交由你来照管了。”假面临行嘱道。
空同巡起身道:“假面兄只管放心。”
便在方才海盗来袭之初,他侄子空同天鬼早已前往要道处值守,他自己则留守大厅。此时,轩辕继一行及假面高飏二人相继离去,大厅之中所剩之人,除空同巡,仅广玄师徒三人以及若风。观星阁一行当中,除广玄稍稍会些武艺,蔺爱艾及琴妃羽二人则丝毫不会武功,若风虽出身丹鼎门修真门派,可武功低微,较寻常人强不了多少。这厢若生变故,单凭这些人只怕无力应付。空同巡虽非一流高手,但其剑术修为亦颇为深厚,即便在崆峒派中,亦算高手之列。
壁水獝,即壁宿,为北方第七宿,居室宿之外,形如室宿的围墙,故此而得名“壁”。墙壁,乃家园之屏障,故壁宿多吉。
大群海盗已然登船,他们人数颇众,眼下众海盗正分头突进,分别朝数个通往船内的入口逼近。应龙号甲板之上,前部及后部各有两个出入口,这些出入口皆可直接通往船内走廊。出入口状似堂屋,空旷甲板之上,唯有这四处突起之物,自然吸引海盗前来搜寻。
其中一部海盗,眼下已将大船后部左侧的“堂屋”团团围住,只见这些海盗朝着“堂屋”高声怪吼,厉声叫骂。须臾,众海盗叫骂着冲杀而上,一时喊杀声震天。
“堂屋”大门紧闭,众海盗挥舞兵刃大力敲击,试图破门而入。
不知是谁最先察觉异样,是何异样?
是喉管冰冷的异样。
喉管为何这般冰冷?
因为长剑贯穿。
紧闭的大门不知何时竟已开启,内中缓缓走出一人,此人手持长剑,剑的另一端串着一名海盗,那人走了几步,伸手发力一推,这挂在剑上的海盗,眼下有如被踹飞的门板一般直挺挺地飞出,最后沉沉坠地。
众海盗回过神来,遂大喊着一拥而上,待将此人剁成肉酱。
寒光乱闪之际,那人并未变作肉酱,反而是一柄大得骇人的剑,将一齐冲上的海盗变成了近似肉酱的东西。
那最先斩杀海盗之人说道:“你们打扫此处,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顾周遭仍旧众多的海盗,乃径直朝甲板中央走去。
单臂乱舞大剑之人一声清啸,仿佛他才是海盗,那些海盗都不是海盗,而是砧板上的肉。兴许他们真是砧板上的肉,因为眼前之人是一个屠夫。
漫天的血腥令池唐二人甚感不适,池无伤挥剑斩杀一名靠近的海盗,继而趁着间隙大声说道:“高大哥且慢着些,稍后我等清洗甲板怕是要给累坏!”
高飏啐了一口,待斩飞一人脑袋,遂道:“你这小厮,大爷我正在清洗甲板!”
“屠户!”
唐悦松不禁暗自道了一声。
与之同时,唐悦松朝左手方向连出三剑,很准确地击破三名海盗的心脉,那三人还未哼声便立时毙命,因为已无力哼出声来。
高飏那厢则是鬼哭狼嚎,血海翻腾,动静大过天。
铁血交错之际,忽闻清脆笛声随风飘来,似远似近,若飞羽、若游丝。这笛声冲散了血腥,宁静了人心。少时,左近的海盗纷纷生出异状,但见他们大多扔下兵刃,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四散走远,有的甚至抱头痛哭。
“好厉害的笛声!”
池无伤不由叹道,唐悦松亦知这笛声定有古怪,见周遭海盗大有退散之势,他不由松了口气。而远处,其余的出入口周遭皆有道门之众搏杀的身影,此时,值守各处通道的道门之众早已冲杀而出,原先杀气腾腾的登船海盗眼下已呈溃势。
至于通道之处,待三清道友冲杀而出,大门又旋即紧闭,原来,除去“堂屋”原本便有的木质大门,稍稍内侧之处,却还有一道自动开启与关闭的大门,这道大门乃是由两块巨大厚实的钢板组成,三清道友行至门前近处,大门自动开启,走远则旋即闭合。外人近之,则毫无反应,寻常兵刃,莫能破之。
值守要道的三清道友并未全部杀出,眼下四处通道皆有人留守,剑术卓群的空同天鬼便是其中之一,他值守后部右侧通道,但他并未如其他留守的道友一般处于大门里侧,而是出得门来,伫立于“堂屋”之外,他并未冲杀于海盗之中,而是静候于此,几乎无人见得他出剑,但不多时,他值守的这厢通道外,海盗的尸首竟已堆成一座小山。
假面于高飏身侧驻足,杀红了眼的高飏遂以大剑支地,停下来问道:“何事?”
假面暂停吹奏,手指他心口,道:“克制。”
高飏道:“与这些贼人讲什么仁慈!”
假面道:“我等乃是修行人,凡事都得讲个约束,若无克制,还修行作甚?不如回家杀猪。”
言罢,又举笛吹奏,朝其他道友搏杀处行去。
四处“堂屋”周遭,此刻皆是刀光剑影、杀声震天,而在甲板中央,却显得甚为空旷寂寥,约莫甲板的正中之处,一人独立,此人身着银色锁子甲,这锁子甲乃是连帽形制,于他而言,帽子似乎是一个累赘,于是他将帽子褪下。这群海盗委实不济,眼下逾半数的登船海盗已为道门歼灭,他不屑上前襄助,眼下情形,他也帮不过来,而且,他也走不开。
自南面走来一人,那人循着杀气而来,自然也携着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