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幼儿园出来，贡眉打车匆匆忙忙往诊所赶。一进门就跟一个患者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二人异口同声，又是同时间抬头。
“陈晶晶！”患者抬头，指着贡眉惊呼出声。
贡眉眼圈也红了。
“你别急。要是心里没底儿，我跟你去医院做检查。既然怀上孩子能挽留住婚姻，那你就静下心来，把身体养好。”她能做的只有安慰，若是她能帮助邵佳，她会不遗余力。
邵佳又抽抽噎噎哭了一阵儿，才算作罢。
二人从婆家的事，说到以前那些尘封已久的事，和老家那边最近的事。
“晶晶，前些日子我回老家了，你爸……”见贡眉脸色顿时僵硬一下，她改口道：“陈振天在跟你家贡阿姨离婚后，生意受些挫。这几年又好起来。他又娶了一个女人，还生了一个儿子。不过，听说，那个儿子是白血病，走了好多家医院也没什么办法。
大家建议他再生一个，听说脐带血能治白血病。可是，他结扎了。据说，他现在的老婆就是个母老虎，生了一个儿子后，人家坐稳大房宝座了，就逼着陈振天做结扎，就怕他在外边再包养女人影响到她大房的地位。后来，他手术了，真想再生，却一直没了动静。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想当初贡阿姨多贤惠啊，里外一把手，他有几个屁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可惜，贡阿姨陪他走了最困难的创业初期。不知感恩的东西，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活该他儿子是白血病。”
贡眉静静听着，手里的吸管搅着杯里的果汁，看着果汁荡起一圈圈波纹，她的心却没有任何涟漪。
如今，陈振天的一切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那件事发生后，她再也不原谅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别人问起她爸爸，她会毫不犹豫地说，“死了。”
真的死了。
在她心里，陈振天不配“爸爸！”这个神圣伟岸的称呼，他就是人渣，他不配为人父。
临分别时，贡眉嘱咐邵佳，不要将自己在这边的消息告诉老家那边的人，她想过安静的日子。当初让秦北帮着她改名换姓，就是想以一种新的面貌重新活一次。
回到诊所，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艾姥姥还带着老花镜给患者们诊治。等艾姥姥空闲下来的时候，贡眉将澜澜在幼儿园打人的事说了一遍。
艾姥姥推推老花镜，爽朗笑出声来。“好啊，巾帼不让须眉，我们澜澜好样的！”
贡眉也笑。“都是您惯得，要不然，她愿意到这儿来找您呢。今天还念叨想您了呢。她就知道，您给她撑腰呢。”
“晚上接她去我哪儿。我亲自下厨给她做好吃的。”艾姥姥很开心，“这么小年纪就不服输，长大了，错不了。跟我一个脾气。”
“她要是及您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我就知足了。”贡眉扶着艾姥姥上楼休息，让她稳稳当当坐在沙发里，一边给她按摩肩颈，一边说，“姥姥，这几天澜澜一直喊着要爸爸，今天跟小朋友打架，也是因为别人说她没爸爸。澜澜就急眼了。”
艾大夫是知道秦北存在的唯一一个外人。也知道他是澜澜的亲生父亲。
当初，贡眉和贡君茹处境艰难，差点儿就无路可走了。
贡君茹带着怀了孕的贡眉找到艾大夫，求她收留贡眉。贡君茹跟艾大夫是有些矫情的。
当年那场运动，艾大夫被下放关牛棚，在那艰苦的环境下，身心受到双重伤害，人病了。当时，贡君茹的父亲是农场的职工，见艾大夫人不错，还会给人看病，就在暗中帮助艾大夫很多。这样，两家就有了交集。后来艾大夫回城，还跟贡君茹一家有联系。
贡君茹遇人不淑，艾大夫听后气愤填膺，就收留她们母女下来。让十九岁的贡眉跟着自己学中医。
贡眉虽然高中没毕业，但记忆力好，悟性好，只要有时间就背记中草药的药性，把脉也极准。两年功夫，她还学了全国自学考试，考取了大专文凭，又自学本科，如今，已经是在职研究生了。
艾大夫长长叹口气。“怎么办呢。不然，你也试着交往一下其他男孩子。你才二十五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秦北不结婚，不找女朋友，我没法说出口。毕竟他是我的恩人。”贡眉也叹了一声，无可奈何。
“秦北也不是不好，可是，就怕他家里人不同意。他那么年轻，就坐上那么高的位置，我老觉得他有背景。你这丫头也是，平时里跟他聊天，倒是问问他家庭背景啊。要是他是普通人家，你嫁给他，我没说的，就怕他也是高门，咱可不能嫁进去受罪啊。”
艾大夫身后感触。
想当年，她是部队的军医，年纪轻轻就有建树。跟一个部队领导的公子一见钟情结婚了。可是，结婚几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后来检查是艾大夫身体不行，可能是年轻时跟随大部队征战南北身体拖垮了。
婆家就鼻子不鼻子脸不脸的，对她态度大转变。艾大夫也是烈性子的女人，提出离婚。丈夫不同意，她就以死相逼。后来，丈夫同意了，二人算是彻底断了。
艾大夫这么多年就一个人生活。平反后，她不要政府照顾，就重拾旧业，开了这家中医诊所。膝下无儿无女，真的把贡眉和贡君茹当做自己的外孙女和女儿。哪想到，贡君茹得了那个病，住进医院不见好。如今，她膝下只有一个贡眉，还带着一个几岁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