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不快乐的,往往都是一些芝麻小事,这就好比我们可以躲开一头大象,却躲不开一只苍蝇。
萧冉一直以来都很羡慕萧彦琛,她觉得老萧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无所不能地改变着萧冉的世界,帮助和爱护她。他只会为萧冉而笑,他的温柔也只会给予萧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如何让人不爱上他?
漫长而短暂的相处让萧冉越发长得像一株藤蔓,生根、生长,缠绕在萧彦琛这棵大树之上。
可谁知,原来大树的心,也有伤痕。
……
宁姨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为萧冉讲述那段过去的故事,在故事里,有个叫做杜欣桐的女子。
她是萧彦琛的母亲,也是红极一时的香水皇后。
杜欣桐遇到萧清元,也就是萧彦琛生父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十一岁孩子的爸爸了。那时候,萧清元刚刚建立了宇元集团,根基尚且不稳。而为了扩展事业,他接近了杜欣桐。
此间种种不与多加赘述,只是当他想要全身而退的时候,香水皇后的魅力却已让他弥足深陷,无法自拔。
这种尴尬的关系持续了一年有余,直到萧清元的糟糠之妻带着十二岁的萧彦玹找到杜欣桐。
那天下了场很大的雪,杜欣桐十分冷静且果断地做出了离开萧清元的决定。不过很凑巧的是,也就在那天,身怀六甲的她早产了。
这里还是要感谢一下萧夫人的宽宏,因为她并没有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掐死这对母子,所以萧彦琛才得以安然来到这个世界。只不过从他一出生,就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并且一顶就是一生。
萧彦琛十岁生日那年,杜欣桐约了萧清元一起在山顶别墅吃饭,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父母,当晚,杜欣桐与萧清元在下山的路上出了车祸,而萧彦琛因为留在别墅没有下山而逃过一劫。
此事在当时曾引起过不小轰动,有人说这是场阴谋,有人却说是殉情,众说纷纭的最后,宇元集团由萧清元弟弟萧钧元代为接管,而萧彦琛则被接回萧家抚养。
那时候没人愿意搭理这个私生子,除了大他十二岁的异母哥哥萧彦玹。他安慰萧彦琛,让他懂得亲情可贵,萧彦琛因此变得开朗,那是的他就如同现在的萧冉一样,依赖着他的哥哥。萧彦玹告诉他,自己曾想成为一名律师,可惜宇元集团继承者的身份却让他无法随心所欲。
那段轻松自由的时光很短暂,就是这样一个如父般的兄长,却也在四年之后离开了他。 萧彦玹的死很突然,没有车祸也没有生病,他就像是在睡觉一样,永远长眠于那年秋日的午后。
失去亲人的那段日子于萧彦琛而言就像面对着一座墓穴,父母哥哥都在里面,他却还活着。
……
再后来,一个长发遮了半张脸的女人领着五岁的萧冉出现在了萧家门口后就走了,很多人说萧冉是萧彦玹的私生女。这对于本已重创的萧家而言无疑又是一个讽刺。萧家长辈压下了这件事,他们不愿承认萧冉,要赶走她。
最后,有着同样身世的萧彦琛收留了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就好比古代那些武功高强之人特别热衷于拉帮结派,也好比萧彦琛与萧冉这两个有着相似身份的私生子。
萧彦琛想要给萧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所以他隐瞒了萧冉私生的身份。在萧冉的成长过程中,他给予了太多关爱,太多呵护,直至不伦的花朵悄然绽放。它就像美丽的罂粟,妖艳而又剧毒。
接下去的事情萧冉已经知晓大半,无疑就是求爱不得毁其所爱。而对于这个冗长且又复杂的故事,萧冉却无从面对。她彷徨于自己目前的身份,这就好像一个在英国长大的中国人,纵使能讲一口纯正的英语,却依旧无法遗忘自己的身份一样。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宁姨转头朝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个笑容让萧冉觉得,假如她不是萧冉,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如果她是古以柔,她不仅可以和老萧在一起,他们或许还可以因为那个“木盒子”而相爱。
于是头一次,萧冉想要找到古以柔的身体,头一次,她萌生了重生回去的念头。
T市的夜晚总因为重工业污染而显得分外迷蒙,繁星闪烁在淡淡的云层后面,亮不过满街满市的华灯。
回过神来的时候,萧冉发现自己耳朵正被一个胖子的歌声摧残着。现在她坐在“钱柜”KTV的包厢里,而这事说起来还得仰仗林汀汀的“照顾”。
据说林汀汀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与张尧重修旧好,两人又像先前一般如胶似漆地黏在了一块。而介于萧冉无条件的鼎力相助,林汀汀特邀她一块参加诗歌社的社团活动。
说起这个诗歌社倒是有一段故事可讲。原本张尧和林汀汀只是报以能够经常见面约会的宗旨参加了这个社团,谁曾想,这一宗旨在T大属于普遍现象,于是放眼望去,除了萧冉和那唱歌的胖子,包厢里塞满了喝醉酒,东倒西歪的情侣们。
萧冉斜睨了林汀汀一眼,偏过头来叉起一块哈密瓜就往嘴巴里面送。
握着话筒的胖子又试图与萧冉情歌对唱,萧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示自己五音不全,起身走出包厢去上厕所。
“钱柜”今天生意不错,萧冉走在走廊上,各个包厢开门关门之间窜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满耳鬼哭狼嚎,震得头脑发晕。
萧冉一直都认为音乐是一种高雅艺术,所以她特难理解唱歌这种解压方式。
音浪滚滚,不绝于耳。萧冉晃荡到了洗手间,那的设计格外别具匠心,门口正对着面镜子,萧冉下意识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用萧冉的面孔做古以柔的表情,陌生而又熟悉。
或许先前聚餐的时候喝了点酒,神思恍惚之间,萧冉看见自己身后站了个熟悉的身影。他高过自己一个头,细碎的刘海挡在眼前,遮住那双深邃却澄净的眸子。
萧冉愣了一下,问,“祁明哲!你怎么在这?”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和你在同一个包厢里唱歌……?”祁明哲面色有些白,萧冉知道他一喝酒就会这个样子,他微微勾唇,声音轻柔,“以柔,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
萧冉心间突地一跳,抬眉说,“看清楚了,我是萧冉,别又把我当成古以柔!”
话没说完,祁明哲蓦地一把将萧冉搂进怀中,这动作过于猛烈,萧冉惊得说不出话来,身体就像是一道黄色符咒,直板板地贴在身上。
他的下颚搁在萧冉颈窝间,声音在耳边响起,说话时气息撩动萧冉耳边的碎发,甚是痒人,他说,“乖,别再生我气了好吗?”
重生之前,每每古以柔与祁明哲闹了别扭,不管是谁的错,最后道歉的总是祁明哲。他那会就是这样,抱着古以柔,轻柔地说一句“别生气了”,于是古以柔就什么气都消了。其实如果当初在“出轨”那件事上他能及时解释,或许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反应了好一会,萧冉始终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感觉像是在心口砸了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又像是在偷情,怕被人看见。
准确地说,第二种感觉比较精准地描摹出了萧冉此时此刻的心境,但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在不违背言情小说一贯剧情发展的前提之下,向雨薇的声音十分及时地出现在了半空中。
这一嗓子吼得着实不轻,萧冉一个激灵忙从祁明哲怀里挣开,下意识朝半空中望了一眼,只见画着精致妆容的向雨薇比任何一次出场都显得面目狰狞以及气急败坏。
萧冉尴尬地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却在全然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迎来了一记巴掌。
清脆果断且全然不拖泥带水,除了巴掌离开面颊时候,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在萧冉脸上勾出的一道划痕之外,这一巴掌着实称得上是专业!
耳边嗡嗡一阵响声,还没等萧冉反应过来,向雨薇就率先眼圈乍红,如同被掌掴的是她一般,一头扎进了祁明哲怀里,暴雨梨花似地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萧冉?明哲你别离开我好吗?我爱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呜呜……”
在一系列自发性问答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真情表白之后,萧冉终是回过神来,她只觉面上火灼一般地疼痛,一阵一阵,对面镜子里倒映着可笑的一幕。
祁明哲抱住向雨薇,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就像是在安慰一样,轻柔的声音被周遭响亮的背景音乐淹没。萧冉站在一边,头发乱糟糟的,半张脸红得像是被林汀汀拉去画了过量腮红。
萧冉猛地想起上星期在网上看到的一个视频,有关于小三被正室掌掴的剧情。现下她忽然觉得,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很像那个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