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南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张罗,将那家招牌上写着自己名字的咖啡馆。她跑遍了全市的各大图书市场,搜罗下了各种千奇百怪的书,然后一本一本地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到吧台旁边的书架上。
“莫听南,你这都快赶上收破烂的了。”看到书房里堆满了各种特别有年代感的书,白斌不禁感慨道。
莫听南笑而不语,回忆不都是破破烂烂的吗?
咖啡馆重新开张以后,生意依然红红火火,好像比以前更火了。许静常常会带着几个朋友来捧场,偶尔的偶尔,白筱也会一起来,但是那只是偶尔。
傍晚,莫听南在吧台里忙着煮咖啡。站在她旁边小西突然使劲地撞了撞她的胳膊,“小南姐,你看你看,坐在窗户边的那个人好帅……”
莫听南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顺手拿起手边的一本菜单塞给她,“给你一个搭讪的机会,点单去,快。”只是话音刚落,莫听南的目光的也随着声音凝滞了。
莫听南看着小西兴高采烈地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对她彬彬有礼地微笑,看到他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菜单……莫听南觉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儿,原本已经平静如水的心现在又起了波澜,一点一点地打破那片平静。
他点了一整瓶的伏特加,莫听南站在吧台里面看着他瓶里的酒一点一点地减少减少。
“小南姐,看样子他心情不是很好……”小西说得一脸兴奋。
莫听南给自己冲了一杯玫瑰花茶,看着小西,她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她觉得仿佛看到了高中时候的自己,“那你可以去舒缓舒缓他的心情。”
“行了,小南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这样的男人,只可远观,不可近玩。”
莫听南差点儿没把刚送进嘴里的玫瑰花茶喷出来,但是她说的也在理,他只可远观,一旦接近便是万劫不复。
一直到了打烊的时候,他还是坐在位置上,酒瓶已经空了。莫听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我们要打烊了。”
“好。”依然是那么滴水不漏的笑容,他走到收银台结了帐便推门而出。
就这么结束了?这么短的对话,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字。
只是当莫听南将门挂上锁之后,她转身,她知道十个字之后还有下文——他就在眼前。
这样的情况她应该是要想到了的。
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轻松了下来,那根紧绷着的神经就突然松了下来。
“你喝得不少啊。”从他身上飘来了浓浓的酒精的气味,她再次确认了自己是否已经将门锁好。
“我送你回去。”他看着她,这样的回答有点儿牛头不对马嘴。
“我打车回去就好。”她不知道,他说的“回去”和自己说的“回去”是不是一个概念。
“再陪我走一段路吧。”他的声音有些许的嘶哑,将那段梦一样的日子再苟延残喘下去吧,哪怕是一会会儿也是可以的。
莫听南不再拒绝,点点头,她很清楚,这是自己求之不得的。
稀稀落落的马路上,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着。莫听南想到了第一次在这个城市遇见他的情景,更确切地说是他第一次与自己“搭讪”的情景。
“莫听南,如果我要你离开他,你会离开吗?”沉默半晌,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是她离开以来他一直想问的。
莫听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昏黄的灯光恰好落到了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你看,连你都说是如果了,你明明知道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这个根本不存在的问题呢?”
“莫听南,哪怕是一句谎话你都不愿意说了?”
“有什么意义吗?”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好陌生,连在他的面前,她都变得如此凛冽了?
“有。”他看着她,哪怕是她的一句谎话,他也觉得最起码生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
莫听南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那一份佯装的冷漠与决绝总是能被他轻易打破,“易文,我选择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自己,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谢谢你陪我走过了最暗淡无光的那一段日子,真的,谢谢你。”
“莫听南,你说谢谢,同样是谢谢,为什么是对他而不是对我?”
“因为你是易文。”因为你是易文,我不能容许感情里带着一点点其他的东西。
那轻轻的一句话,却重重地敲着易文的心,他伸出手一把将近在咫尺的她拥在怀里,低声道,“就一会儿,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莫听南点点头,如果可以,哪怕是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她也愿意。
不如就承认一下,我没有那么坚强,也不想那么刀枪不入,我们只是想被温暖抱一下。
但是,这真的只是一会儿,那一片刺眼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猛地从他的怀抱里挣开,回过头,那熟悉的黑色大奔,那熟悉的车牌,莫听南知道,大事不妙。
她看着那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重重地关上了车门,走到她面前,脸上的怒气她看得分明。
他二话不说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车里,莫听南看了一眼易文,他双眉紧锁,站在原地。
如果这个时候他能够一把拉住她,那该有多好!
一路上,白斌一言不发,莫听南看着那指针从四十一直飚到了一百四十,手心直冒冷汗。
车子在别墅前来了一个急刹车,他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坐在驾驶座上,冷冷地看着莫听南,“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的。”
他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盘上,车子几乎晃动。
就在电光石火间,手起,耳光落,莫听南觉得左边的脸颊在拼命地发热,她觉得有点儿恍惚,只听得他愤怒地对自己吼道,“你滚!马上给我滚!”
“好。”莫听南解开了安全带,安安静静地下了车,轻轻地关上了车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
在车门刚刚关上的一瞬间,车子扬长而去。莫听南怔怔地站在原地,冰凉的双手捧着脸,这才觉得有一些的疼痛。
回到的别墅的时候,莫听南给自己煮了一碗鸡蛋面。吃着吃着,觉得眼眶就湿润了,她突然很想念姐姐,很想念小时候的那些日子。吃了几口面之后,莫听南就开始拼命地呕吐,她觉得整个胃都要被吐出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倒床上的,晕晕乎乎的就睡着了。
早晨,莫听南是在“乒乒乓乓”的锅碗的碰撞中醒来的,走出房间的时候,莫听南就闻了一股呛人的烟草的气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莫听南循着声音走到厨房,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听南总觉得这个女孩子很熟悉,真的是似曾相识。
她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裙,有点儿透明的轻纱衬着她袅娜的身段,让人浮想联翩。
“我来吧。”莫听南看着她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便走到她身边。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莫听南,那眼里是一种不屑,她什么也没有说,依然自顾自地忙碌着。
莫听南见状也便识趣地走了,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白斌倚着大大的落地窗抽着烟,衬衫凌乱地散开着,莫听南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身材还是很好的。
她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说便走回到了房间里。
一连一个星期,白斌每天晚上都会带女人回来过夜,有时候是那个女孩子,有时候则不是,而且每天早上莫听南都是在那“乒乒乓乓”的声音里醒来的。
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们谁也没有说过话。
周五下午的时候莫听南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晚上回来吃饭吧。”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既然选择回来,那就应该好好的。
莫听南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不过也就是几道家常小菜。其实她不能百分百地肯定他一定会来,但是直觉告诉她他一定会来,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有任何的女伴。
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吃着饭。
莫听南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觉得原来他还是只是一个孩子,虽然在实际年龄上比自己大七岁。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们就把她们带到别处去,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女人,她们看到我一定觉得烦心;如果你只是玩玩,或者只是为了报复我,那你就适可而止吧,你这样会伤害到她们的,毕竟有的人还是动心了的。”看到那个女孩子看自己的眼神,莫听南觉得那个女孩子对白斌是动了真情的,所谓旁观者清大抵便是如此。
白斌放下筷子,看着莫听南,一字一字冷冷地说道:“莫听南,你以为你是谁,不要太自以为是。”
“我只是说如果,仅此而已。”她笑了笑,给他舀了一碗汤。
“告诉我,那个人有什么好?让你对他这么念念不忘。”他受不了如此滴水不漏的莫听南,几天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这些行为幼稚得可笑,但是她那种态度却让自己怒火中烧。
莫听南笑了,“还是那件事。我既然回来了,我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天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不管你相不相信,就算那个人再好又怎么样,过去了的终究是过去了的。”
“莫听南,其实,他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真的。”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是自己不够狠心,没有办法对她冷漠到底。
“不管他怎么样,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他点燃了一根烟,命令道,“不准再跟他见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