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还陷在噩梦带来的恐惧中,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老人严肃的样子,他差点记不起来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当年那个抛弃他的狠心男人。
虽说是亲生儿子,可是泽也只有在报纸上电视上偶尔可以看见他,每次他出现,下人就会惊喜的说:少爷,快看,那是老爷,是您的父亲!
多么的讽刺啊,难道说电视才是自己的父亲么?小时候他总是这么想,父亲怎么会跑到电视里去了呢?然后一溜烟的跑开,独自躲在墙角探出个脑袋,看着电视里意气风发的人。
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么,为什么他不来看我,他不喜欢我么?泽总是这样一遍一遍的问身边的仆人,他知道自己没有母亲,和身边的孩子都不一样,可是至少有父亲吧。
可是无论他问谁,所有人的都像是被封了口一般的,尴尬的回答他:老爷很忙,等少爷长大就知道了,到时候有您帮助老爷他就不会这么忙了,你们会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慢,长大的过程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在这期间他好好的活着,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提高自己,就是为了终有一天能够和父亲站在一起,仰望同一片蓝天。
好不容易他长大了,可以进入皇甫家族事业的核心管理体系了,可现实是只有在每年年会上和其他员工一样,通过电脑视频投影,观看自己的父亲。
你们都是骗我的么,都说只要长大就好了,可是长大后面对孤单的世界他只有更加痛苦!还是说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父亲,他是一个没有父亲母亲的孩子?
“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哪里?”肺炎引起的连日高烧,让泽的嗓子沙哑到难以置信的程度,每说一句话喉咙里就像是砂轮在磨一样,口干舌燥得想要把苦胆都吐出来。
皇甫雄看着英俊的儿子,他承认这么多年的偏执让他对这孩子疏于管教,可是孩子他还是长成了翩翩少年不是么,为什么他觉得这孩子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呢。
不是皇甫老爷太过敏感,只是泽望着他父亲的表情太过漠然,眼神太过犀利,或许他真的是恶魔投胎,来平衡皇甫家的权势,可是冥冥中都有天定,他只是一个无辜的恶魔啊!
“你来做什么,有什么要吩咐的么?”就像是下属对待老板的口吻,泽完全把这个严肃的老头看作是皇甫老爷来对待,而他只是传承了他的血脉,除此之外两人再无瓜葛。
皇甫老爷第一次在自己儿子身上碰了个软钉子,即使这是他第三个孩子,可是他就像是第一次做父亲的人一样,手足无措的站在床前,紧张的摸着自己拄了多年的拐杖。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么?”套近乎的话简直俗不可耐,就像他们是很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泽在心里鄙视嘲笑着,你也知道多年不见么,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昏迷的太久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痛,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习惯性的尽量不扰乱发型,他还不知道在他住院期间,医生已经在皇甫老爷的指示下,剪短了他引以为豪的头发。
“你来这里就是问我好不好的么?”泽语气里尽是嘲讽,“我很好,你可以走了!”看父亲没有回答他,泽不怕死的对皇甫老爷下了逐客令!
“你这是对父亲该有的态度么!”皇甫雄话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没有责备更加没有愤怒,在商界政界打滚多年的老人,即使是孩子不待见他,他也不会轻易的气馁。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暂时就在这里修养吧,这里是你独自生活了10年的法国,你手上的生意自会有人接手,你不必担心,等你把这满身的伤病养好了,再回家族里任职!”
泽听了一愣,这名义上是夺权,实际上是把更多的权利交到自己手上。回家族里任职而不是回皇甫大厦当总裁,他说的好听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实际上只是皇甫外派了“小官”。
6年前,刚刚20岁的皇甫泽提前大学毕业,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皇甫大厦起死回生,外人不知道当时的皇甫大厦已经是千疮百孔,亏损多年了。
他花了6年的时间让枯木逢春,改造成如今模样的商业大楼,人们往往都只看到了天鹅优雅的在水面上滑行,有谁在意他两只脚在水下拼命的摆动呢。
越是在短时间内做出了别人做不出的成就,就越是容易遭小人记恨,甚至有闲言碎语说他只是投生在了好人家罢了,成功背后所有的艰辛都被泽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掩饰过去。
“要我回去任职么?”这个所谓的父亲当初为了权势,为了所谓的家族事业说走就走,现在想用他的权势换回他早已失去多年的儿子么,最近怎么听到这么多的笑话!
泽夸张的使用并不纯熟的疑问句,吊着眼睛看那个挡住他阳光的老人,当年意气风发的皇甫老爷真的是老了,竟然要向他这个被遗弃的儿子求援,这样就想要得到原谅么?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皇甫泽单手挠挠头,每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有这个习惯,即使是天天陪在身边的存海都不知道这个习惯代表的含义,总裁习惯了隐藏自己的软弱。
咦?头发呢?他的发型去哪里了,总裁不敢置信的双手抱头,像个没脑子的孩子,在床上四处寻找自己完美帅气的头发。
“你的头发太长,不适合疗养!”皇甫雄看泽四处找头发的样子,觉得这才是他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重视自己的外表胜过了一切,看来缺席了10年的父爱还是有机会弥补他的。
泽被气的跳脚,恨不得跳下床和这个老不死的拼命,“说什么头发长不适合疗养的鬼话,头发长和疗养有关系么,我看你只是嫉妒我比你帅气而已,况且我头发也不长啊,只是比你这个大光头好一点!”
父子俩怒目而视,即使16年没有见过面又如何,外貌或许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很大的变化,可是脾气性格摆在那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俩是血肉至亲。
皇甫雄一把年纪了被气的喘不过气来,这逆子竟敢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光头!谁都知道谢顶是皇甫老爷的硬伤,可是偏偏触犯他禁忌的就是他有所亏欠的儿子。
这孩子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魔么?别说他现在是堂堂的皇甫老爷,即使当年还是皇甫少爷的时候,也没有人敢对他这么不敬,这熊孩子实在欠管教啊!
在世人眼中,他皇甫泽是冷血无情的纨绔子弟,在处理公事上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在私事上时而低调的不被认知,时而高调的千方百计保护小小陪酒女。
可是从小缺爱的总裁大人实在是还没长大的孩子,没人能想象到掌管一座大厦生死存亡的最高领导者,时常会因为衣服领带的颜色不搭配就拒绝上班。
只要是他居住的地方,不管是皇甫在美国的总部,还是他独自生活了十年的避风港,即使是这个迟早要离开的沿海城市,总会有一个房间被装修成衣柜的模样,四处都是镜子。
即使是父亲又如何,别说是这个缺席的父亲,即使是一直跟随他成长的存海,谁要是敢不经允许就在老虎身上拔毛,弄坏他美美的发型,他都会跟对方拼命!
“这是我的房间,现在我不欢迎你,你可以出去了!”泽又一次下了逐客令,要不是看在他是父亲的份上,而且自己跟他并不熟悉,总裁大人才不管他是不是皇甫的老爷子呢!
皇甫雄也是倔强的脾气,看儿子这么不给面子,在乎头发都比在乎他这个老爸多,老爷子越想越生气,甚至都忘了这也是皇甫的地盘,别说是个房间,连房间的主人都是他儿子!
“出去就出去,你以为我稀罕啊!”老爷子往门边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儿子的时候瞬间换了张嘴脸,“我可以出去,可是你却不能出去,直到我说可以了才可以!”
泽这次直接嗤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出去?脚可是长在我身上,而且这也是我在法国的家,不是你美国的总部,你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
姜还是老的辣,皇甫雄满脸的奸诈没有让儿子看到,“凭什么?我告诉你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爸!”说完头也不回的关上的房门!
“在我最需要爸爸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我长大了你就跑出来说你是我爸?爸?你是我爸?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没有爸爸,我爸爸在16年前就不要我了,我永远都没有爸爸!”
总裁在房间里怒吼,激动的情绪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眼泪疯狂的发泄着他16年来的委屈和不满,可是他却知道身上的疼不及心里疼的十分之一!
皇甫雄靠在门外并没有走远,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的老人,听到儿子的心里的恨,瞬间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