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说话倒算话,中午她便请苏梅在医院附近的餐馆搓了一顿,当她们相邀着向医院走去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围着一圈人,都伸着脖子看着,不知道看什么,苏梅和紫竹有些好奇,凑近前挤进人群一看,伸长脖子一看,她们大吃一惊,只见地上躺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老人身子动不了,嘴有点歪,两只眼睛一直在转着,那眼神似乎在央求有人来扶他一把。
“也不知是谁家的老头,都躺了很长时间了。怪可怜的。”苏梅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她感到很气愤,一个老人摔倒在地那么长时间,边上围了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扶,这是什么世道。
“不行,我们得把老人送医院。“苏梅说着便要往里挤。
“苏梅,别!“紫竹却把她拉住了。
“为什么?难道你也这么没有同情心?”
“不是有没有同情心的问题。问题是,如果我们把他送医院,他的子女要是蛮不讲理,把老人摔倒的责任推在我们头上,我们怎么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要是你怕,你走好了。”苏梅赌气说。
“你这姑娘,要看热闹就在边上看,挤什么挤?!”几个被挤的人不满地说。
“看什么热闹?你们还有没有同情心?要是你们的父母躺在这,你们还会不会这么说话!”苏梅边说边弯下腰,吃力地搀起老人。
苏梅在扶老人的时候,紫竹在路旁拦出租车,好容易拦了一辆,两人七手八脚把老人扶上车,直奔市二附医院而去。
苏梅和紫竹万万没有想到,那老人竟然是林枫的婶婶。她是随老年旅游团到林枫所在的城市观光旅游的,顺便来看林枫,不想走在医院门口跌了一跤犯病了。
刚开始她不知道,她和紫竹把老人送到内科安置了,苏梅先垫钱给老人办住院手续,她让紫竹陪着老人,紫竹问老人家在哪,有没有家里的手机号,说不出话的老人指了指口袋,紫竹伸手到口袋里一掏,掏出一张纸,上面竟然写着林枫的电话号码。
等苏梅办完手续,匆匆赶回内科病房时,她刚好听见紫竹和林枫之间的谈话:“我们从外面吃饭回来的时候,看见伯母躺在地上,旁边围了很多人,都不敢上前扶,我看不过去,谁家都有父母的,真是太过分了。我把伯母扶起来,便送到医院了。”
“紫竹,真是太谢谢你了。”林枫说。
苏梅听到这话,想退回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林枫已经看见了她。
紫竹也看见苏梅,想刚才她和林枫的谈话可能被苏梅听见,她的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紫竹,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苏梅没有揭穿紫竹的谎话,只叫她出来。
“那老人是林枫的谁?”她低声问。
“是他的婶婶。”紫竹低下头,不敢看苏梅的眼睛。
“刚才我……”又嗫嚅着,想说什么。
“不用说了,这是住院的收据,我交了一千块钱,你跟林枫就说你交的,我走了。”说着,把手中的单子塞给紫竹,转身匆匆走了。
第二天上午,苏梅忙完之后,到内科大楼看一个熟人,在电梯里又遇见紫竹,当她看见苏梅时,脸上现出一丝愧疚的神色。
昨天的事,当着林枫的面,苏梅虽然没揭穿紫竹,但是,紫竹的形象在她心里已经一落千丈了。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心里很瞧不起她,觉得和这样的人以后要划清界限,要不,什么时候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当下,她没有和她打招呼,只抬了抬眼睛,然后又垂下来,只看了自己的脚尖。
“苏梅,这是林枫给的一千块钱,给你。”耳边是紫竹有些怯怯的声音。
苏梅抬起头,见紫竹手里拿着一沓钱,正向她伸过来。
苏梅不声不响接了,放进包里,没有和紫竹说一句话。
紫竹见苏梅这个样子,更加惭愧。正尴尬时,电梯外涌进了几个医护人员,在中间把她和苏梅隔开,她知道,她和苏梅从此也就隔开了。
因为医院离家比较远,苏梅一般中午不回家,中餐在医院的餐厅解决。苏梅妈妈说医院的伙食不够营养,常在早上做些好吃的荤菜,让苏梅带到医院,苏梅和同事们混得熟了,会把妈妈做的菜给同事们一起分享。这天,苏梅带的是回锅肉。
“张倩,一起去餐厅吧,我带了妈妈做的回锅肉。”中午下班的时候,苏梅悄悄对张倩说。
“真的?太好了,我太喜欢你妈妈做的菜了。”
两个打了饭,来到餐厅,苏梅一眼看见紫竹坐在靠窗的一边,她装作没看见,两个人离着紫竹远远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正分享回锅肉时,林枫和护士长端着饭盒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护士长!林医生!这边!”张倩冲他们挥手说。
“来,尝尝苏梅带来的回锅肉,可好吃了。”林枫和护士长坐下来,张倩便反客为主,把苏梅的回锅肉献了出来。 护士长捡了一块放嘴里,苏梅见林枫只顾吃自己碗里的,她迟疑了一下,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在林枫饭盒里说:“林老师,家里做的,尝尝吧。”
林枫抬起头,看了苏梅一眼,然后用筷子夹起肉,放嘴里吃了。
“苏医生!你看!你上网了!”这时,在另一张餐桌上的万医生看着手机突然叫了起来。
苏梅愣了愣,以为万医生是开玩笑。
“万医生,你就拿我开心吧。”
“怎么是拿你开心,你看,这是你的照片不是?”
说着站起来,把手机放在苏梅面前。 苏梅接过手机,张倩以及沈护士长都把头凑了过来。
只见手机正上着网,是一个论坛,论坛标题是:六旬老人倒地一小时,围观群众无人扶,80后女孩仗义出手。下面还配有一张小照片,是一个女孩扶着老人的照片,那女孩果真是苏梅。
“苏医生,你成名人啦,恭喜啊。”
“苏梅,看不出,活雷锋啊!”
大家抢着手机边看边起哄的时候,林枫一伸手把手机拿在手里,看时眉头不由拧了起来,坐在一边的紫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头起身不声不响地走了。 苏梅看着她瘦弱孤单的背影,心头倒涌起一丝不忍。
三天后,紫竹被手术室推荐到北京进修,为期半年,之后留在北京工作,再没回来。
话说回来,苏梅等人吃完饭,刚回到科室,来了一台急诊心脏破裂的病人,大家忙成一团,术前准备做好后,马上被推进手术室。手术是林枫主的刀,苏梅一助,手术后,在等病人醒麻药的时候,苏梅正在休息室坐着,林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苏梅,谢谢你。“他对她说。
“什么?”苏梅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婶婶的事。”
苏梅一听,咬了咬唇,还是帮紫竹打圆场说:“那个……紫竹当时也在的,她叫出租车去了。” 说着,站起身,边走边说:“我去苏醒室看看病人醒了没。”
林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想这个女孩子真的很特别,明明是她做的好事,为什么偏偏要把好让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