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学金的评定是从入学一年以后开始的,每年一次。我们系最高奖项被视觉传达班的一个男生拿走,而我们班获奖的仅有两个人,我们宿舍连个腥气都没沾上,倒是助学金被会子拿了不少,并且她奇迹的选上了党员,说是奇迹一点都不假,当初我们宿舍一起去上党课一起记笔记,会子在生活部忙着后勤根本顾不上它,连考试笔记都是copy别人的,而如今我们上课的没选上,旷课的倒是选上了。
还没到周五,她就开始四处张罗了,准备在星期天请大家大吃一顿了,“小诺,礼拜天有空吗?一起去吃饭吧,反正助学金的钱也下来了,有福同享嘛。”
“行吧,”我说,“到时候再说。”
“你给个痛快话,把吧字去了再说一遍。”
“行,我去。”我说,看着她风风火火的又去给别人打电话,脸上的洋气和喜悦俨然一个暴发户的作风。
这时舍长从外面走进来也开始询问她请客的事,“我看会子得助学金完全因着她当了部长,你看脚底下踩得那双纽巴伦也不像贫困学子啊,怎么样,部长,打算出多少钱请我们呀。”她调侃的说。
会子听见把脚往回缩了缩又啪的一下子伸出来,“什么纽巴伦,人家这是地摊货好不好。”她说着又低头朝脚下看了一眼,继而又抬起来说,“要是地摊货能做出这水平,可以考虑买一双哈。”
我静静地躺在了床上,耳机里一个清澈的嗓音唱了起来:
i never knew
i never knew that everything was falling through
that everyone i knew was waiting on a cue
to turn and run when all i needed was the truth
but that's how it's got to be
it's coming down to nothing more than apathy
i'd rather run the other way than stay and see
the smoke and who's still standing when it clears
到了周日,我们宿舍加上几个学生会的人一起来到了她提前预定的饭店里,刚坐下她就从服务员手里拿了两份菜单,一份丢给了我们,另一份递给了她的“同事”,期间我们几个在桌上小声的商量要吃些什么,舍长说她想吃鲈鱼便在菜单上一页页的翻着,可还没等翻到最后,学生会那边早已点好了菜交到了服务员手里,那几个学生干部在对面冷冷的看着我们,那表情好似在说,点个菜怎么也能这么磨叽,我们都觉查到了那些人的眼色,特别是那位据说是上届部长的女生,她稍稍扭身朝这边看了一眼又缓慢的扭回去,始终都在垂着眼睛,眼脸顺着眼球的转动露出精致晕染的眼线,舍长胡乱的点了一些也把菜单递了过去,桌上的局势明显分成两大派,一派是以会子为中心的会子的舍友,一派是以会子为中心的学生干部。
随着菜一道道的上来,我们边吃边聊天,会子还特意敬了大家两杯酒来感谢我们舍友的配合和学生会的提拔,我们讨论着一些关于新老师的背景和某某的八卦,那边讨论着关于大三的师姐如何潇洒的甩掉了大四实习的师兄,两边各说各的,各吃各的,互不干扰。总之我早已忘了那顿饭我们都吃了些啥,但终究是吃的差极了,我记得连饭后我们都没有一起回学校,会子陪着她的领导去上网了,我们几个被丢弃的沦落人一起往回走。
广播站的事务全交给了下一届,崔明那些人原本想把最后一期交给我的,却因为学校的要求不得不全天循环播放本校的建设历程和往前的辉煌成就,那主要针对的还是大一的新生,我想他们走在学校里耳边传来校园灿烂的历史可能会因为置身其中而感到骄傲吧,这样的广播持续了尽二十天之后才有恢复了原先的节目。
广播,多么令人怀念的东西啊,那时以前的一个中午我不想睡觉偶然间在电视上听到了一档电台在播欧美流行音乐排行榜,我仔细地听并记下了调频,FM99,然后便迅速的爱上了它,天津音乐广播。后来通过它我知道了像翟翊,王宝,浮尘乐队,张北草原音乐节等好多从前不曾听过的与摇滚相关的东西,尤其喜欢周四晚上的外文歌曲节目,由于它里面的背景音乐是一些舒适的美国乡村,我就随它把视角转移到恬静的乡村生活上,对音乐的偏爱也从叮叮咣咣的叛逆朋克转移到一把吉他就能完成的淡淡情歌上,我想我后来还是背叛了姐把Garbage,Europe等人的歌全换成了丹佛等人大概就是由这档电台引起的。而现在我也不听它们了,耳边是全新的阳光的适合我们大学生的广播。
“你一直很想出国吗,”在操场上我们评价着新广播的质量,崔明小声的问。
“没有啊,干嘛这么问?”我说。
“你们系不是在弄那个什么出国留学计划吗,你还参加了考试。”他说道。
“我就是去凑凑热闹,”我解释说,“还不知道呢。”
“你说你们系就那么二百来人还弄什么国际合作,我们系两千来人也没听说过要留学的事?”他脸上带的全是不可思议,“一点都不考虑民意。”他又压着嗓子。
“我们学服装就是要去意大利要去法国啊,考虑你们干嘛啊?”我看着他,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哎呀,我是说,”他挠了挠头,“这样一来会拆散多少苦命鸳鸯啊。”
“说什么呢你。”我嘴硬但心里乐开了花,旁边的这个人从一接触开始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和好感,“我又不去。”
“那就好。”他拉起我的手继续向前边走去,“那就好,”他又重复道。
“艾,”我晃晃他的胳膊,“是不是挺喜欢我?”
他点点头,顶着左边明媚的阳光,眼神里闪着真诚和一股稳重劲。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又问。
“从图书馆遇见你的那天就开始了。”
“那如果我们遇不见呢?”我对一见倾心这档子事半信半疑。
“其实在图书馆之前我们见过一次的。”他说出了一个我从未注意到的事情,“在写那篇关于音乐的稿子之前,我去你们班给你稿费,班长说你不在可能出去了,不一会你从二教那边过来,你们班长指着当时穿绿衣服的你说就是那个人,你去找她吧,于是我走出去便看见你抱着几本书低头走过来,耳边还塞着耳机。”
“我怎么不记得你啊?”他说的我一脸雾水,我努力回想可实在想不起来。“你当时也没给我稿费啊?”我问道。
“是啊,我看你专注的样子就把它给忘了,不过我想以后专门抽一点时间再去找你。”
“奥,这样啊。”我点点头,怪不得我没有记忆,像他这样的男生如果路上和我说话我一定会有印象的。
“你穿那件绿衣服特别好看,还低着头,像一只受伤的精灵。”他说,又拉起我另一只手,我被他突然地一拽闪了一下,“小诺,我们这就算好上了吧。”
“算吧,”我说,避开那张离我只有五厘米的健康的脸庞,“算。”我又小声的说。
广播里是时候的响起了一首甜的发腻的小情歌,爱你不是两三天,每天想你很多遍……呵呵……还真是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