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地,简禾净竟然跟着那抹背影往前走。
“阿净,你要去哪里?”林惠的大喊声也没有阻止简禾净无意识的行为。
贺亦晴弯弯绕地往前走,简禾净不近不远地一步步跟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贺亦晴慢吞吞地拐进了学校的图书馆。
简禾净突然很不甘心,有些话她必须要和贺亦晴说清楚,即使现在还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可自己心底的话无论如何都想传达给她,她受不了相敬如宾的相处方式了。贺亦晴就该是犟得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臭小子,不该变成有礼听话的乖孩子。自己跟着他不就是想把话说开么?这么一想,简禾净顿时有了决断。
就在这时,突然看见贺亦晴扶着个女生从图书馆里走了出来,女生几乎将身体所有的重心都倒在身旁的贺亦晴身上。而贺亦晴一手扶着她,一手搂着她的养,以此来稳定两人的平衡。
简禾净有些怔忪,她这才发呆了一会儿,怎么臭小子就突然软玉温香抱满怀了?而让简禾净气恼的是贺亦晴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如同没有发现她存在一般,甚至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瞧。
美女在怀就不认识她了?还说喜欢她呢!全是扯淡!都是放屁!简禾净气得不停大口呼着气。虽然生气,简禾净还是一步一趋地跟着贺亦晴和那名女生。她知道自己误会了臭小子好多次,这一次或许还是自己误会了,她得先看清楚情况再下定论。
贺亦晴带着那名女生来到了保健室,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在。他将女生安置在一张一只手,熟练地拿来碘酒和棉花棒,在女生身前蹲下身子。
门口的简禾净这时才看清那名女生的膝盖处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擦伤。她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小晴是在帮人啊。可转念,她又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依照小晴对人冷冷淡淡的性子,别人去跳河他也不见得看一眼,怎么会这么好心替人家女生消毒治疗呢?莫非有古怪?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难不成是喜欢人家?这个想法让简禾净心里不太舒服,焦躁的感觉烧得她浑身难受。
“对不起。”女生红着脸小声地向贺亦晴道歉,黑白分明的眼不安地看向保健室的角落。
贺亦晴不说话,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手中的棉花棒上,手上的动作尽量小心轻柔。
女生小心翼翼地偷偷将目光挪到贺亦晴漂亮的手指上,脸色的更是醉红一片。
她害羞地想将腿往后缩,可那只修长的手却握住了她的脚不让她动弹,泛着薄荷清凉的声音淡淡地说:“你别动,我没法消毒了。”
时间仿若静止,阳光悄悄洒落在少男少女身上,荡起生命青春的诗意,少男温柔地替少女的伤口消毒,少女害羞带怯地看着少年,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
可这幅景象在简禾净眼里无比刺眼,她甚至觉得心脏都在跟着一阵阵刺痛。她的呼吸刹那滞泄,来不及咽下去的口水猛地呛到了气门。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顿时让人意识到有第三人在。
女生惊慌地扯了扯裙子,“老师,我受了点伤,他在帮我消毒。”
简禾净一边咳一边苦笑,她还没老眼昏花呢,任谁都不会误会他们两人现在这种姿势是在做消毒意外的事情。
“嘶,好疼。”兴许是过于紧张不自觉地扯动了伤口,女生疼得脸色发白。
“让你别动的。”贺亦晴皱了皱眉,拖住她脚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简禾净咳得差点缓不过气来,等稍稍平复了一些时恰好见到贺亦晴的脸色划过担忧的神情。她目光一暗,人家小女生喊一声疼他用得着这么担心么?
女生无措地看了看简禾净又看了看贺亦晴,发现前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后者则是平静得波澜不惊。虽然大家都没说话,可她觉得保健室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女生不安地将耳边的头发撩至耳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头发在之前被弄散了。她摸着半天却没有发现那根水蓝色的发带,心里有些着急。
“我帮你解下来的。”贺亦晴像是知道女生的想法似地摊开手心,里面正是一条水蓝色的发带。
女生的脸颊潮红,突然有想起简禾净,她又惨白着脸急忙向简禾净解释:“老师你不要误会。我刚刚从图书馆下楼的时候走太急撞到了这位同学,头发不小心勾到了他的衣扣,所以才受伤的。”早恋在学校是被严重禁止的,如果被发现后果将会很严重,她必须要解释清楚。
简禾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算是相信了她的解释。其实只要简禾净仔细想想就能察觉女生的解释很奇怪,如果单纯只是头发被勾到,怎么腿也受伤了呢?而简禾净此刻并没有心情去多想。
贺亦晴抬头盯着女生,淡淡地说:“你不用帮我隐瞒的。”
女生半垂眸,轻轻柔柔地笑了笑,“没关系的。”
贺亦晴面低着头,半晌才问道:“你有没有梳子?”
女生愣了愣,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面迷你镜子,将它打开后把里面的小梳子递给贺亦晴。
贺亦晴走到女生身后,白皙的指尖在黑色的发丝中穿行,最终为女生扎好了一个漂亮的马尾。
女生没从这件事中缓过神,脸色的表情很震惊。
简禾净却在这时惨白了脸,她咽下满嘴的苦涩,打趣地对贺亦晴道:“臭小子还会用这招追女生啊。”
贺亦晴低着头靠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简禾净这么一说,他微微侧过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简禾净瞬间怒过飙升,他还敢应声?!女孩子的头发能随随便便地碰么?是个女人他就帮人家梳头,他以为自己是梳头匠啊?
咬牙切齿地瞪了半天,简禾净重重地“哼”了一声离开了。
见简禾净这副模样,女生也顾不上娇羞,害怕地问贺亦晴,“老师应该不会误会吧?”她不想因为一个误会使自己的档案里留下不好的记录。
贺亦晴望着简禾净离去前站着的位置,慢声说:“她不是老师。”
女生不解地盯着他,“可她好像认识你。她不是老师的话,她是你什么人?”
贺亦晴的目光微闪。是啊,她是他什么人呢……
林惠和艾维清经过了一下午的交流不知道达成了怎样的共识,简禾净只知道林惠看艾维清的目光不再是泛着光,好似对这个猎物没了兴趣。
后来简禾净问林惠怎么回事。林惠笑眯眯地说:“人家艾老师说了,以后会为我介绍更多的帅哥老师。我不动他是不想让那些帅哥老师误会了我和艾维清甩了的女人,那样我就掉价了。他现在可是我未来幸福的桥梁。”
简禾净白了她一眼,这和什么烂理由?不过这也证实了林惠是个不会为一棵树失去一片林子的人。
艾维清就是那位和贺亦晴对弈的艾老师,他是保健室的老师,平时没什么事,基本上是个闲差。以前贺亦晴逃课都会跑去保健室睡觉,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熟了。艾维清说贺亦晴对人很冷漠,进了保健和也不和他说话,直接躺在床上便睡死了过去。一直今年刚开学,贺亦晴看见他摆着棋盘自己和自己下棋,才主动和他说起了话。最后他成了贺亦晴的围棋老师。
“之后你们也看到了,他现在的围棋造诣可是比我这个师父高了。”艾维清说话总是给人暖洋洋的感觉,和他在一起很容易放松下来。
贺亦晴咬着口水鸡,不打算搭话。
其实贺亦晴是被林惠硬拉来的,他都已经走到校门口了还被眼尖的林惠逮了个正着。林惠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将人放跑。于是三个人坐着艾维清的车来到了林惠推荐的小餐馆。
饭是吃了大半了,可说话的始终只有艾维清和林惠。简禾净在一旁喝着冰水不时地对贺亦晴冷笑,贺亦晴则只顾着自己吃。
这种诡异的情况终于引起了林惠的注意。她用手肘撞了撞简禾净,小声问:“你和小美男怎么了?”
“能怎么了,好得很呢!”简禾净的语调阴阳怪气,期间还像贺亦晴冷笑了一声。臭小子吃得这么香,要不好也不可能吧。
简禾净大声的回答吓了林惠一跳,“简禾净你吃错药了?”她之前是悄悄地问,深怕简禾净和小美男会不好意思。简禾净倒好!反而这么大声,她还不是吃错药了?
简禾净大笑着说:“阿惠你别担心,我有没受伤不用吃药,那当然就不会吃错药。我可不像有些人伤了什么地方需要吃药什么调养。不过吃药也得看医生啊,只是消毒有什么用!”
“你说什么呢?”林惠一头雾水。她越来越不明白简禾净为什么这么反常。
“我说什么不重要。我没那么好的福气能有人小心翼翼地帮忙梳头。我这头发哪里比得上年轻人的,说不定一梳就秃了一大把呢。”简禾净冷笑着。
“这又和头发有什么关系?”林惠越听越糊涂。
简禾净怒极反笑,笑得娇媚无比,“有关系啊。头发不要随便给人梳!古时候只有丈夫才可以给妻子梳头的!这是想暗示给人家什么啊?”
林惠眼珠转了一圈,知道简禾净现在说什么都不正常。她笑着对贺亦晴说:“小美男啊,你这么半天都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阿净的气?其实你不知道,她后悔的要命呢。”
林惠话音刚落,简禾净就立刻开口,“开玩笑,人家现在春风得意哪儿有空和我生气啊。”
“阿净你是不是中邪了啊?”林惠皱起了眉,今天晚上简禾净未免太反常了吧。
简禾净喝了口冰水,焉焉地摆摆手,“没事儿。”她大概真的是中邪了。
贺亦晴擦了擦嘴巴,墨色的眸子盯了简禾净半天,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我吃饱了先回去。”
等贺亦晴走出了门口简禾净才回过神来,她怒火中烧地追了出去一把拉住贺亦晴,“谁准你走的?”
贺亦晴也不和她理论,只是点了点头说:“那我坐回去。”
“谁让你坐回去了?”简禾净拉住抬脚往里走的贺亦晴。
简禾净无理取闹地行为并没有惹火贺亦晴,他清清冷冷地看着她问:“那你想我怎么样?”
望着贺亦晴清透的眼眸,简禾净的心乱了。她想……她想……
简禾净一咬牙,伸手抱住了贺亦晴。扑面而来的薄荷味道夹杂了一抹茉莉的香气,那是来自贺亦晴的味道。简禾净突然什么都不想了,管它什么年龄!管它什么感情!管它什么梳头!管它的呢!她只想这么抱着眼前的人,狠狠地抱着!
隐隐约约的叹息声回荡在两人之间,简禾净像是触电一般跳离了贺亦晴。她低着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先去的勇气颓然间如同马路上打过的车灯,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的睫毛扇了有扇,灯光细细碎碎的散落在他清澈的瞳仁中,亮得如同夜暮低垂所闪现的繁星。贺亦晴极缓地抬起眼眸,极缓地看向简禾净,接缓地将她扫了一遍。
简禾净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湿了一片,她不明白贺亦晴的意思,只能干等着他开口。
这时林惠和艾维清结了账从餐馆出来。见到两人这么相对站着不说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终于有个声音忍住先开了口,“简禾净,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一句话将在场所有的人都震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