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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定奇计 终成侠(一)

柳无忝初入清河坊,一时如入迷雾,被成若冰的任性、妩媚、热情魅惑,但走出清河坊,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寻思:“成若冰怎知我到京城来?又怎知我要刺杀刘瑾?这刁蛮公主身上当真是谜团纠葛,让人猜想不透?还有长孙爷爷他们怎么会传她武功?”一时猜想不到。愈是如此,愈感心惊,倘若成若冰与刘瑾是一伙的,她如此试探,便会略知一二。刘瑾得知,定会重防,师父“刺虎”大计更难完成。心又转念:“她若加害于我,犯不着让薛涤缨来邀我去清河坊?当真她与刘瑾有关,直接铲除太阳组织秘密分舵好了。”言念至此,心中略感放心。忽又转念:“她怎知太阳组织秘密分舵在唐庄?难道我一到京城,她便盯上了,是跟着我找到唐庄的?幸而少城师兄未归,若被她得知封少城假意投靠刘瑾,又不知会生什么事端来?刺虎大计亦可能前功尽弃。”转念想起成若冰对他的关切之心,一时也不知她是在嬉耍他,还是真情流露?心中旋即驳斥:“她堂堂一国公主,哪里有功夫嬉耍自己?”只觉这少女是生平所遇见最为难缠的人物。

柳无忝回到唐庄,见温良玉备了一桌酒席,未动一筷,显是等他,不由大感歉意,忙招呼众人吃饭。席中,柳无忝将成若冰的策略说了,只是隐了与成若冰的承诺,让他舍弃二女自是不愿,也不知该怎么跟铁木筝说,便只字不提。

铁木筝道:“成若冰潜伏到京城,断然不是为了杀刘瑾而来,她定是看中了什么东西,才不远万里的赶来。”柳无忝暗道惭愧,见铁木筝将他比喻成东西,心里又气又怨。萧雁寒道:“成若冰是达延汗的女儿,达延汗雄才大略,已有统一蒙古各族态势,大有昔日成吉思汗的雄风。他的女儿也弱不到哪里去,定是机智聪慧之人,当要防着她。”

柳无忝道:“幸而她只知我要刺杀刘瑾,若不然联想到少城师兄就大大的不妙了。”想起成若冰的话,问铁木筝:“你乃鞑靼国郡主,可否听闻韩秋水就是醉月贵妃?”铁木筝道:“三年前,我被大汗召回蒙古,要我帮他统一蒙古、东进大明,我没有同意。大汗一向待我不薄,也很怜惜我,没有怪罪于我,只是让我不要对抗他。我见到大汗时,隐约听到大汗提及过醉月贵妃。”

萧雁寒皱眉道:“难道成若冰此次到京,是看上了《不二法门宝典》?是以才助咱们诛杀刘瑾,她好夺宝典。”柳无忝道:“有这个可能,这《不二法门宝典》乃是江湖上传闻已久、武功绝学最多的宝典,创始人正是七下西洋的郑和,成若冰和韩秋水只要能帮咱们除去刘瑾,宝典给她们也是无妨。”

温良玉道:“我去找李相爷,让他查查醉月贵妃的情况。”起身出了唐庄,直奔相府。次日一早归来,告诉众人,道:“醉月贵妃确有其人,看来成若冰所言不假。”铁木筝道:“成若冰虽目中无人,但甚少说谎。”

柳无忝心中暗道:“成若冰说喜欢我,难道是真的?这番邦女子怎会喜欢上我?我已有筝儿和晴儿,断然不会再喜欢第三个人了。”忽想起与成若冰盟誓,寻思:“若真杀了刘瑾,我真的要舍弃筝儿或晴儿。”一时之间,左右摇摆不定,竟生出不杀刘瑾之念,慌得他不敢再想,唯有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过几日,柳无忝、萧雁寒随温良玉到相府拜见李东阳。柳无忝见李东阳刚过半百,头发却白了一大半,想是苦思如何摈除奸佞、重整纲纪、振兴大明所致,心中莫不敬佩。四人谈了半天,商定由李东阳先面呈皇上,推荐柳无忝入宫,威逼皇上下旨;张永和杨一清在外接应,一得圣旨,便抄刘瑾私宅;封少城按计划行事,炸死刘瑾;神教众人装扮御林军,从旁协助;万事皆定,只待封少城归来。

过了半月,消息传来,封少城回到京城。午后,温良玉与封少城取得联系,回来告诉众人:“今晚刘瑾要召见封龙头,咱们今晚就行动。”众人憋了许久,早不耐烦,听闻今晚行事,均觉振奋,商定好具体步骤,便分头行事。温良玉对柳无忝说道:“教主要委屈一下,化装成在下随身侍卫,傍晚时去见皇上。”柳无忝点头答应。温良玉走到楠木桌前,将桌子掀了,取出藏在桌下的锄头,在地板上撬起几块砖来,露出一个大洞,里面尽是禁军服侍。

柳无忝先取出一件,进屋穿上,随温良玉入宫。二人来到宫门,温良玉掏出一包金叶子,扔个守门禁军。守门禁军认得温良玉,时常受其小惠,笑着接了金叶子,挥手让二人入宫,由一名禁军引着,来到一座殿前,禁军退出,另有小太监出来把关。温良玉如法炮制,那金叶子果然有用,小太监也是眉飞色舞,连忙接引入内,一路上连换三名太监。柳无忝默记道路,心想今日行事恐非简单,若杀不死刘瑾,难免有一番拼杀,这道路定要记清了。最后沿着御花园右侧弯弯曲曲走了一阵,来到一座小屋子前,小太监请二人入内,自行退去。

温良玉见小太监退去,道:“在下虽是御林军,但每次出入宫门都要如此费力。乾清宫附近,早已安排了刘瑾的人,皇上身边八大侍卫,更是刘瑾心腹。咱们今日见皇上,势必要把他们都杀了。”柳无忝道:“咱们趁天黑行事。”温良玉点头道:“从这里再走不远,便是乾清宫,皇上就在那里召见相爷咱们。”

二人等到初更,携了武器,出了房门,向乾清宫方向走去。悄声走了数十步,忽见两队御林军直立立站着,双目巡视四方。柳无忝眼见宫中守卫森严,想起成若冰的告诫,心中暗自忐忑:“成若冰所言非虚,我和筝儿、晴儿虽练成天外神剑,但皇宫内院不比其他,这天外神剑恐怕施展不了。”一打手势,与温良玉悄步绕到一棵大树后躲起来。

柳无忝悄声问道:“这些御林军都是刘瑾的人?”温良玉压低声音道:“正是,平常只不过十六名,今晚却有三十六名之多,看来刘瑾今晚就要弑君篡位。他的私宅定是松懈,倒是有利于咱们找出他谋反的证据。”柳无忝道:“我用暗器可杀了二十人,剩余还有十六人,温帮主喜用暗器么?”温良玉道:“暗器在下倒不精通,不过解决五人不成问题。”柳无忝道:“咱们可要一击奏效,否则惊动八大侍卫,今晚之事便要受阻。”温良玉道:“那八大侍卫比在下只强不弱,惊动了他们,自不好办。”柳无忝道:“待我一蹿出去,温帮主便解决左列五人。”温良玉答应一声,取出一柄缅刀来,握在手中。

柳无忝从怀中摸出事先备好的绣花针,看得真切,整个人陡然蹿出,施展“无间不疏”手法,掷出一蓬绣花针;右手一抄,拔出****剑;左手一翻,乾坤错刀已在手中。暗器、刀、剑齐出,暗器射死二十名,刀劈六人,一剑刺穿五人咽喉。温良玉见柳无忝蹿出,施展天南刀法,也是砍刀五人。一弹指六十刹那间,二人便杀死三十六人。温良玉见柳无忝武功高绝至斯,心中大是佩服。

二人将尸体搬到小屋中,又沿原路前行,悄悄接近乾清宫。但见乾清宫内灯火通明,宫门口八个侍卫来回巡视。温良玉指着八人道:“就是他们了。”柳无忝道:“如法炮制。”忽然蹿出,钢针射死两人,一剑刺死一人,一刀劈死一人。温良玉猛然蹿出,也是宰了一人。另外三人猛见巨变,纷纷拔出刀来,向二人砍去。其中一人大叫:“来者何人?”四字刚一出口,便见明晃晃的剑尖刺入口中,穿喉而过,登时气绝身亡。攻向柳无忝的另外一人见敌人一剑刺死同伴,忙将单刀缩回,周身舞得水泄不通。柳无忝见那人刀法精湛,只守不攻,眼睛瞥向他处,想择机逃走,便收了长剑,待那人乘势跃起,一掌击在他身上。那人怎能受得柳无忝的一掌,登时气闷,七窍流血而死。

攻向温良玉的一人认出他来,叫道:“习老九,你胆敢以下犯上,明日九千岁登基,定将你千刀万剐了。”温良玉进宫之时,化名习不佞。温良玉一刀削去,笑道:“在下乃是凤尾帮帮主温良玉,不是习老九。”那人见“习不佞”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金刀盟盟友、凤尾帮帮主,喊道:“九千岁炮轰铁木峰,没将你轰死么?”他心神一乱,被温良玉掷出的扇子点中穴道。温良玉上前一刀将他杀了。

温良玉带着柳无忝,径直向武宗皇帝的书房奔去。来到房外,却见李东阳侍手而立,一人身着黄袍,约莫二十岁年纪,面目清秀,眼中布满血丝,身体虚虚弱弱的坐在龙椅上,正是武宗皇帝。

武宗皇帝见二人进来,抬起了头,道:“你就是那个逍遥教教主?”柳无忝跪倒行礼,道:“草民柳无忝参见皇上。”武宗皇帝笑了笑,道:“咱们年纪一般大小,只不过朕是一国之君,而你是一介草民,还是站着说话。”说完,又看了两页书,道:“坊间流传的小人书,故事真的很精彩,这些青楼妓女都是绝代尤物。”武宗皇帝神情恍惚,抬头看了看天色,放下书来,道:“刚才李相已将诸事告诉了朕,朕知道刘瑾武功、权势、野心,他自封九千岁,虽然有点狼子野心,但朕觉得说他要谋反篡位,有点过了。朕待刘瑾不薄,他岂能忘恩负义?”

柳无忝道:“刘瑾谋反之心昭昭,天下人都看得出来,难道皇上看不出来么?”

武宗皇帝皱眉道:“你这草莽,朕乃一国之君,怎能不知刘瑾心思?”顿了顿,又道:“刘瑾乃是一个太监,做什么皇上?他想做九千岁,朕就让他做了。这些年来,若没有刘瑾,朕岂能享受到人间天堂?”

李东阳道:“刘瑾建豹房,那是害皇上啊!”武宗皇帝笑道:“怎么是害朕,刘瑾知朕喜欢此道,所以才建造豹房,供朕娱乐。这两日,刘瑾又颇费心思,让高丽送来几名美人儿,端的是妙不可言。朕这后宫三千,与她们相较,就是缺了那股风骚劲儿。”说着眉飞色舞,哪里还有半分一国之君的神态?

柳无忝见皇上执迷不悟,向前走了两步,道:“刘瑾今晚便要弑君夺位,你这皇上还有半日活命,尚且沉落淫道,算什么明君了?”武宗皇帝见他上前,道:“你要做什么?你要行刺朕?李东阳,难道你才是谋反之臣?”

李东阳跪倒在地,道:“臣忠心耿耿,以国为重,皇上此言,就是要老臣自刎在乾清宫内。”说着站起身来,向书房的廊柱上撞去。温良玉上前拦住,道:“这等昏君,为他而死,太不值了!”李东阳道:“向来忠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皇上污蔑老臣谋反,臣定一死捍忠节!”

武宗皇帝见状,道:“李相切不可如此,朕一时糊涂,才胡言乱语。”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上前挽住李东阳手臂,道:“满朝之中,唯有李相和杨一清是国之栋梁,朕岂能不知?刘瑾乱朝纲,朕也是看在眼里,只是朕沉沦已久,想脱离已是万难?”

李东阳道:“此次皇上派兵平定安化王,臣已猜出皇上用心,皇上让杨一清立头功,然后回京,之后恐怕要在京城任职。”武宗皇帝道:“李相与刘瑾虚与委蛇,朕无法完全信你,是以才出言试探。李相以死明志,朕感欣慰。杨一清是满朝唯一一个敢于刘瑾对抗之人,故朕要把他召之身边,委以重任。”

李东阳道:“皇上明鉴,定成明君。”武宗皇帝走到柳无忝身边,道:“你我年岁相当,但所承受之压力,是你所不能及的。刘瑾武功天下第一,想取朕项上人头,轻而易举。朕虽年幼,又喜好玩乐,但大明皇朝岂可改姓?京城谣传,大明有两个皇帝,一个朱皇帝,一个刘皇帝,嘿嘿,这大明永远也不是姓朱的,更不是姓刘的,而是万亿黎明百姓的。天下人言朕不像皇帝,那朕像什么?朕的许多想法,不是励精图治,但也是上好的,是能够造福天下百姓的,只是天下人谁能知朕?”幽幽叹息一声,道:“此番若能除去刘瑾,当励精图治,振兴大明。”

柳无忝道:“草民今晚必定除去刘瑾,匡扶我大明王朝。”武宗皇帝握住柳无忝的手道:“朕在图书典籍中,见到贵教公孙教主曾助英宗皇帝除去奸佞,今晚还得贵教相助。若是杀刘功成,朕便将铁木峰所属大明的那一半赐给你,年年岁岁都不干涉。”不待柳无忝说话,转过身去,走到书案旁,道:“张永过来备案。”

张永从书房后面走了出来,手拿笔墨纸砚,放到书案旁。武宗皇帝展平宣纸,道:“张公公早就窥测刘瑾谋反之心,将证据一一呈献给朕,今晚李相来前,朕便决定除去刘瑾。”写了一道圣旨,交与张永,又道:“你到城外与杨元帅汇合,一道把刘瑾的家给抄了。”张永领旨,欢天喜地的与杨一清汇合,抄刘瑾的私宅去了。

柳无忝见张永走了,对温良玉道:“帮主在这里保护皇上和相爷,我且去助少城师兄。”温良玉应承下来。黑夜之中,柳无忝择了方向,朝司礼监赶去。正行之间,忽听一阵爆炸声振聋传来,心里一惊一喜,快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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