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文献中所存历日,既有当地的,也有来自中原内地的,其中绝大部分是敦煌自编的历日。来自中原内地的历日,现在可以确认的有3件。一件是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450年)和十二年(451年)历,虽然此历内容极为简略,却是现存敦煌历日中年代最早的一件,也是现知惟一的北魏历日实物。更为重要的是,太平真君十二年的历日中保存着我国现知最早的两次精确月食预报,为汉简历谱和敦煌历日所仅见。另外两件一件是唐中和二年(882年)的《剑南四川成都府樊赏家历日》,一件是《唐乾符四年丁酉岁(877年)印本历日》,也是现存敦煌历书中内容最丰富的一件。
敦煌地方自编的历日,现知最早的为《唐元和三年(808年)戊子岁具注历日》,最晚者为《宋淳化四年(993年)癸巳岁具注历》,总计有30余件。这些历日繁简不一,书写格式也不尽相同。一般情况下,较完整的历日包括以下内容:(1)标题;(2)序;(3)历日。其中又包括月序,九方色,上月已过的节气,天道行向,本月神所在之位,吉时,日出日入的时辰,日期,干支,五行,建除,月相,节候,岁位,岁前,岁对等及其吉凶,昼夜时刻,人神所在,日游,蜜日(即日曜日)等,迷信思想和科学内容相互参杂。敦煌历日的朔日与同一时期的中原历不太一致,常有一到二日的差别;闰月也很少一致,比中原历或早或晚一二月。由于目前还不知道敦煌地方历日编制的依据,这种差别何以产生,尚无法说明,但是敦煌历日中的纪日干支同中原历十分一致,表明中国古代干支纪年纪日法的连续性。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来自基督教的星期制度最早引入我国历法是从敦煌历开始的。一星期的各日在敦煌历中依次称作:蜜(星期日)、莫(星期一)、云汉(星期二)、嘀(星期三)、温没斯(星期四)、那颉(星期五)、鸡缓(星期六)。至于这些名称究竟来自哪里,目前还没有统一的说法,就中西历法交流而言,仍有一定的意义。
敦煌历日在我国历法史上地位十分重要。在敦煌历日发现以前,我国传世的这方面资料很少,这批历日的发现,使学者们从中探索到古代历书发展演变的轨迹。从出土秦汉简牍看,那时的历日内容都很简单,到北魏时仍极简略。吐鲁番出土的《唐显庆三年具注历日》和《唐仪凤四年具注历日》内容已相对丰富起来,但大体只是同敦煌发现的简本历日相仿。唐末五代宋初敦煌繁本历日的内容大大丰富起来,基本上奠定了宋至清代历日的格局。敦煌历日所存的繁、简两种形制,恰好反映了古历由简到繁的演进过程。
3.医药学
敦煌文献中的医学类写本,据目前所知,至少在60卷以上。如果再加上佛经等卷中的医药内容,则有近百卷之多。这些医药文献大致可以分为医经、本草、针灸、医方4类。
医经中主要有《内经》、《伤寒论》、《脉经》片断及《玄感脉经》(P.3477)、《明堂五脏论》(P.3655)、《五脏论》(s.5614)和《平脉论例》(P.2115)等。以唐代写本为多。如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自汉代问世以来,历经兵火战乱,或散或佚。后虽经宋朝林亿等人的整理,但宋本也已散佚,现存则多为明清刻本。敦煌本《伤寒论》是宋代整理编次前的《伤寒论》写本,是目前所能见到的最早的《伤寒论》原卷抄写本,与传世《伤寒论》相异者70余处,可用以较勘今本《伤寒论》。敦煌本《脉经》,则保存了一些失传的诊法、药方和脉学理论,可以和《黄帝内经》、《难经》、张仲景《伤寒论》、王叔和《脉经》等脉学专著相印证。托名为张仲景所著的《五脏论》,汇集了隋唐以前医学界的一些精萃,收集了当时流行的国内外民间的一些医药经验。它以脏象为中心,并论及整体观念、病因病理、脏腑辨证、药物鉴定、常见病症的药疗等,是我国珍贵的中医药文献。
药物学在中国古代称为“本草学”,传说远古神农氏尝百草,古药物学也由此逐渐发展而来。敦煌文献中有6种古本草残卷,重要的有《本草集注》、《新修本草》、《食疗本草》3种。
我国最早的本草书,是相传为神农氏所作的《神农本草经》。《神农本草经》3卷是我国最早的药学专著,约成书于东汉末期,计收草药365种,以符合一年的天数。南朝梁时,陶弘景又增补了魏晋以来发现的医用药草365种,写成《神农本草经集注》7卷,载药730种,为梁以前本草学总集,有“本草正典”之称。可惜的是,《神农本草经》和《神农本草经集注》在宋代以后就失传了,人们只能在宋代《证类本草》中窥其概略。敦煌文献中的《本草集注》1914年被橘瑞超发现并携往日本,这部《本草集注》基本完整,使人们重新看到了1000多年前的古籍,了解到陶氏原书的本来面目,并可订正《证类本草》等书在引用陶注时的讹误,还可得知唐以前《本草集注》在药物学方面的贡献。
《新修本草》是唐显庆四年(659年)由国家颁行的我国第一部药典,由李勋、苏敬等人在《本草集注》的基础上编写成的,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国家药典,比欧洲最早的纽伦堡药典(1542年)早近900年。该书由本草、药图、图经三部分组成,这种图文对照的写法,也是开创了世界药学著作的先例。其本草部分,由陶氏书7卷增为20卷,药物增加到850种,收入龙脑、安息香、茴香、诃子、阿魏、郁金、胡椒等不少外国输入的药物。《新修本草》在两《唐书》尚有著录,但北宋以后也失传了,只在日本还有该书的部分残本。敦煌发现的两件《新修本草》写本现分藏于英、法两国,编号分别为s.4535和P.3714,虽是残本,但可以和日本传本互为补充,是非常珍贵的古代医籍。
《食疗本草》是唐人孟诜原著、经张鼎补充的我国最早的一部食品疗法专著。此书共收药物207种,以专讲动植物的营养和药用价值而独具特色。但此书在后世散佚,人们只能从北宋唐慎微所编《证类本草》的摘引中略知一二。敦煌发现的《食疗本草》残卷(s.0076),虽仅存药26种,但足以使人们目睹该书的原貌。残卷在26种药物中,每药都载以主治配方、服法、末附食忌、采集时月、炮制方法等,不少论述至今仍在临床使用,从中我们也不难看出唐人对食物疗法有一定的认识水平。
针灸方面比较重要的文献有《新集备急灸经》(P.2675)和《灸疗图》(s.5727、6168、6262)。从《新集备急灸经》的题记及序言中可知,此卷是唐咸通二年(861年)根据长安东市印本抄写的,其内容主要是汇集当时流行的诸家灸经,为偏远州县及交通不便之村坊草野疗疾治病所用。该卷正文部分画有正面人形穴位图的上半身,用引线标注穴名、部位、主治及灸法,共存17个穴位,下半身图形则缺损。后半部分记载针灸人神禁忌。《灸疗图》为一部绘有人体穴位的图谱,目前尚能辨认出的有18图。各图系全身正面或背面墨线图,每图前记有主治病症、所用穴名及灸法壮数,人形图内点记穴位,图旁用引线标记穴名和部位。《新集备急灸经》和《灸疗图》的重要性在于它记载了一些别的针灸医籍没有的内容,有些内容与现存的其他针灸古籍有不少相异之处,保存了很多不见于现存的历代针灸书中的内容,值得人们进行进一步的探讨。
敦煌文献中的医方约有30余种,共录药方近千篇,其中有的题有书名,有的为唐人选录署名医家的医方,大多则不知书名撰者。这些医方涉及内、外、妇、儿、五官等科疾病的治疗。如P.3930残卷主要录妇产、五官科方。妇产科有治女人难产、倒产、胎衣不出、产后腹痛、出血不止、小便不通、下痢等方;五官科有治眼热暗、眼赤热、眼中翳、鼻血不止、鼻疳、口疮、唇烂、口臭、齿痛、咽喉痛、喉痹、咽喉及舌肿、耳痛、耳中出血、耳中脓水出、耳聋、耳鸣等方。其中不少是沿用至今的良方。敦煌文献中的医方,是祖国医学中的宝贵遗产,有许多珍贵的医方在现代医学中仍发挥着作用,这一点已为近年来的科研成果所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