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又来到了队部开会。铐了一夜间的李有等五人,已经不能说话。张大筐被弄到屋里就睡着了。王万发到队部和吴文义喊放人时,张大筐根本就不知道。这时,张大筐又被架了出来。他仍然站不住,吴文义说:“还是妈巴子的绑到木桩上!”
此时,村民们有的在喊:“你们有没有人性?绑了一夜还绑着?”
吴文义说:“看看谁在喊?妈巴子的,给他个下马威!”
邱凤臣、罗旭东、李双喜几个联防队员早已经盯住了这个说话的人,上来没由分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那个人躺在了地上,被几个联防队员拖到了前面,像拖死狗一样的被扔在了那里。
这时群众中窜出来三个年轻人,拽着罗旭东就搧了几个耳光、踹了几脚。这个罗旭东被打懵了,他蹲在了地上,嘴角上流着血:“连长、连长,这几个王八蛋操的打我!”
吴文义说:“妈巴子的,没王法了,给我揍这帮瘪犊子!”
邱凤臣领着十几个联防队员一起围了上来,他们围住了那三个青年,一顿拳打脚踢,这三个青年人被打倒在地。联防队员们给这三个青年戴上了手铐。罗旭东又上来挨着个的踢了几脚:“小杂种操的,你们敢打老子?我让你打,我让你打!”他挨着个的踢,一会儿工夫,似乎是踢累了,他蹲在了地上休息。
此时,李有大喊:“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你们是人还是畜生?”
吴文义说:“打这个瘸逼!”
几个联防队员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本来就身患残疾的李有,被打的头破血流。他抱着拴马桩刚刚站起来,又被打的瘫痪在地上。两条腿在一个劲的抽搐。头上的血已经滴到了土里。
李有被打懵了,他一句话也不说。
会场里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李有苏醒了,他想,咱是个瘸子。斗不过吴文义,认了。多咱碰到公安的故意找茬,让公安的圏起来,也比受这个罪强。
会场仍然是鸦雀无声。人们不知道这共产党的天下咋比国民党的天下还恶道?人人惶恐,个个害怕。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小声说:“大家小心点吧,头二年分地时就有人说‘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这分了地是不是世道变了?要不这村干部咋领着联防队来打村民呢?”
“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水大漫不过船去。让咱咋着咱就咋着吧。胳膊拧不过大腿。”人们小声的在下边说着,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这帮人发着淫威。
王凤同说:“那啥,下边那别吵吵。我们开会了!下面那啥,请吴连长,讲话。鼓掌!”
又是只有王凤同和几个联防队员拍了几下巴掌。
吴文义的麻子脸上显得异常的兴奋,两只小眼儿露着凶光。他环视了一下会场,看了看那些铐在木桩上的人,又瞧了瞧被打倒在地的李有和那个人,然后说:“大家看到了吧?啊!我们这是一年一度的依法收缴提留。依法,懂吗?可是有人不懂法。”说着,他又环视满院的人恶狠狠地说:“为什么把张大筐、李有他们都铐起来?为什么打他们?他们不懂法,胡说八道、还去告状,还闹事。问问他们是不是?”吴文义一歪头吩咐邱凤臣等几个联防队员。邱凤臣等几个联防队员手掐着几个被铐人的下巴:“是不是因为你们胡说八道、去告状,闹事铐你们?”
几个人已经筋疲力尽,他们感到无法与这吴文义等畜生抗衡。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说“是!”
吴文义又说:“看到了吗?李有他们五个冻了一夜,张大筐冻了一夜、又挨了顿揍,就是牛逼的的结果。”他又指了指先进来被打倒的那个:“这个人挨揍,就是打抱不平的好处!那几个年轻人挨揍,又被铐上,也是不识抬举。我看谁再打打抱不平?谁还不识抬举?妈巴子的,说你们打抱不平,说你们不识抬举是高抬你们。实际上你们是抗法。为啥揍你?为啥铐你?你抗法!抗法就是犯罪。我吴文义讲仁义、讲义气,我不往监狱送你们。我要打你们,铐你们,要让你们长记性!让你们记住,不交提留是抗法、告状更是抗法,私下里议论和胡说八道也是抗法。抗法只能是蹲监狱。那大牢里边你们认为好受吗?打得更厉害!谁看过《红岩》那部电影?有看过的吗?那红岩里边用铁烙铁往身上烫。妈巴子的,就你们?”吴文义滔滔不绝的说着,下边却议论起来。
“是真的吗?”
“不知道?”
“是抗法吗?”
“还真不知道!”
“那啥,静静,听连长那啥,讲话。”王凤同朝下边喊。
张大筐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他把对吴文义的仇恨都记在了王万发身上。他暗想,我张大筐受的一切罪过都是王万发生了个王凤同闹得。他王万发不得好死,他王凤同更不得好死。
吴文义等待着院里没人说话了,又说:“我实话已经告诉了你们,抗不抗法是你们的事。你只要不怕送你进大牢,你只要不怕联防队的手铐子。你就不交提留,那你就告状、那你就闹事!”说着他转过头去:“让他们一个一个的表态,交不交提留?还告不告状?还闹事不闹事?”这九个人像罪犯一样,一个个的被联防队带到了前面。先从张大筐开始。张大筐说:“村里整我,整的对。这是我自找的。我对大伙说,我交提留,一会儿就去家里过秤。我以后坚决不告状。我要告状,你们抓住我比这次整得还狠。以后,我要老老实实,绝不闹事。”
人们见到,张大筐的整个脑袋还是肿的很大。整个脸肿的和包子似得。人们看到这个老光棍汉有点可怜。
“吴文义说的对!这个张大筐就是活该。谁让他嘴欠。谁让他告状!这是自作自受!”
“是啊!咱们以后不能向张大筐学。没好处!”
人们仍然议论着。
正在这时,轮到李有说话了。他的头上满是血,他难以爬起来,就坐着抱着柱子说。他几乎说和张大筐的一样。最后那四个人也分别承认了错误。分别表示交提留、不告状、不闹事。这六个人表完态后,那几个青年人也表示不再闹事了。吴文义说:“把昨天铐上的,当场释放!给他们打开手铐,解开绳索!那几个年轻人,每人罚二百元钱。拿来钱就放,拿不来钱就铐着。再牛逼就送他们蹲大狱。妈巴子的,我看看咱谁治了谁?”被打开手铐的几个人除了李有在地上坐着,其他几个人当场就坐在了地上。张大筐由于睡了一觉,尽管头和脸还肿着,但是踉踉跄跄的没有倒下。
这时,几个年轻人的家长都来到了吴文义跟前:“连长,少罚点!求你了!”
吴文义的麻脸上挂着一层霜:“少罚?打了联防队员,这问题够严重的。我说罚你们二百元钱够照顾你们的了!你们愿意蹲大狱?还是愿意挨罚?”
几家人说:“我们愿意挨罚!我们去拿钱!”
几个人走了以后,吴文义又看了看会场上的人。人们都在低着头,彷佛多说一句话,灾难就落到自己头上。吴文义很清楚,这些大山深处的村民根本不懂法,为此他想了想又说:“我们党、我们政府是给出路的。只要大家好好种地、到时候交钱、你不告状、你不闹事、你不无中生有、你不胡说八道、你不抗法,你的生活就过得安稳。”吴文义又看了看大家说:“我再强调一点。从今天开始,如果有人想告状,好,我吴文义接着你。张大筐就是个好例子。他告了一圈儿,回来还得我吴文义解决。所以,我和大家要说的就是,你别听坏人的煽动。你别去告状。告一圈儿也是白告。再就是上级来人调查,你也别乱说乱动。只要你告状、只要你乱反映情况,上级都得把谁反映的什么情况和村委会交代,说白了就是和我说。这样,不管谁反映情况、不管谁告状,我都知道。到那时我知道了。你的下场比今天这几个还要惨。上级调查只是几天,老西沟村委会常在、我吴文义常在,你想找死,你就反映情况、你就告状。我自补充一句,你乱反映情况,乱告状仍然是抗法!”
下边终于有说话的人:“我不胡说八道、我不告状,我也不闹事!”
“我不告!我也不胡说八道、不闹事!来调查的,我啥也不说!”
“我不告!我也不闹事!来调查的,我啥也不说!”
“来调查的,我啥也不说!”
“来调查的,我啥也不说!”
参加会议的村民几乎都像背书一样的表了态。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出现在吴文义的脸上。他想,这杀鸡给猴看已经成功。不怕你王万发告状。他想了想接着说:“大家这个态度就对了。只要你不闹事,不告状,我们永远都不会欺负大家。好了,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联防队还得在这里呆十几天。我吴文义也在这呆十几天。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反应。大家还没有交提留款的,希望抓紧交。”他说着,向王凤同使了一个眼色。
王凤同会意:“那啥,刚才,连长说了。谁胡说八道、谁再告状,连长就收拾谁。到那时,收拾你时,比这几个还厉害。我希望大家,都老老实实过安稳日子,别这那的告状!”
在王凤同的发言中,张大筐在心里骂道:“****你王凤同的祖宗!”但是,张大筐确实怯了。他只是心里骂了一句。而面上还带着笑。那肿了的脸,一笑显得走了形。
李有也在心里骂着:“狗逼!”
王凤同说了几句,又和吴文义耳语了几句接着说:“那啥,散会!没交提留的,现在就交。”
此时,那几个年轻人的家长每人拿来二百元钱,直接交给了吴文义。吴文义把钱交给了邱凤臣,一挥手:“放了!”
那三个年青人抬着被打倒在地的那个人离去。
李有被那几个老者扶着离去,离去前,李有答应联防队的人一会儿找人到家里秤粮食。张大筐歪歪斜斜的和联防队员们回家秤粮食。
人都走没了,吴文义对邱凤臣说:“这罚款的六百元,给被打的联防队员二百。剩的四百元,作为大家的辛苦费。”
邱凤臣按着吴文义的吩咐挨着个的去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