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她是朕的皇后,犯了什么罪由朕来定,你可知你私自下毒杀皇后是死罪?”澹台谨盛怒地说道。
李梦秋竟然丝毫不惧,突然手掌一翻,一柄精巧的匕首已经横在颈上:“臣妾仇已报,再无可恋!”
说完,用力刺向自己的心脏。
她绝美的容颜在灯下犹如妖异的蔓陀罗花,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澹台谨又上前抱住她道:“梦秋,梦秋,你怎么这么傻?”
鲜血的血大股大股地从李梦秋的唇中冒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皇上,若舍不得臣妾,臣妾自会在梦中与皇上相会!”她说完便气绝身亡。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死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还是项国的皇后,不是不让我震惊。
但这种宫闱秘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温采薇看了我一眼,意思是我现在与她在一条船上,最好不要声张这件事。
我又不傻,怎么会赔上性命传出去肖皇后死的事情,不过万幸展儿没有牵扯进去。
但是我又微微疑心,比如肖氏是近一段时间精神不正神,澹台谨不关心,今晚却特意来看这场戏,不得不令人生疑。
我二人悄无声息地退出,月光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我才道:“原来是你和她一起策划的这件事。你让四皇子知道母亲的身世,激起他的仇恨,借他的手下了失魂散,让肖氏慢慢神志失神。而四皇子是肖氏的养子,十分宠爱,断不会想到他小小年纪会有此歹心。李梦秋进宫便是拼着一死也要为姐报仇,正好又成为你的棋子,让你干干净净,不费一丝力气便除掉了皇后。你的心思当真缜密歹毒,本宫也不得不服!”
她轻吁了一口气道:“其实,嫔妾也不想手沾鲜血,只是……”她不再说下去,转首道:“娘娘,其实肖夫人一死对您最有利,遍数后宫,能登上后位的也就是您了。”
我漠冷地一笑:“登上后,你再杀掉我!”
她急忙道:“嫔妾不敢。嫔妾只求娘娘能保我们母子平安一生足矣!”
我看着她的眼晴,那双又黑又长的眸子里,流露的出来是,是一种灼灼的烈焰,那是觊觎、是憎恨,是妒忌,是设计,是蔑视,是嘲弄,是志在必得,是稳操胜券。
我克制住内心汹涌的潮水,缓缓地说:“这件事,你若安份守已,我便替你保守秘密,连你的玉佩秘密。”
她微微屈膝:“谢娘娘!”
夜深了,一钩下弦月如清冷的眉,射出淡淡的光芒。
我回到淑华殿中时,才觉得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娘娘,奴婢已经命人备好热水。”小蝶总是体贴又善解人意。
我泡在温暖的桶中,让花的香气拂过一身的寒意。
慢慢地闭上眼,明天,将是一场大风暴要来临了。
而我所要做的,便是保护好我的孩子,不让他们在风暴中受伤。
果然,第二日凌辰,便传来皇后甍的消息。
整个皇宫殿一片缟素,哭声震天。
说是突发暴病而亡,肖丞相坚持要见尸首,却被澹台谨禁止。
肖丞相一怒之下大骂澹台谨忘恩负义,自己不再侍此昏君。
这时温渊跳了出来,厉声指责其数条大罪,肖丞相终于心灰。
澹台谨倒了一杯酒,缓声道:“肖丞相乃开国重臣,操劳半生,也该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好好歇歇了!”
肖丞相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皇帝此举何意。
君臣情意已断,便是女儿不死,只怕他也在朝中的日子不多了。
如今他还给自己留一份颜面,让自己解甲归田,来个杯酒释兵杯,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比起辛家和长孙家,肖家只死了一个女儿,算是万幸了。
只怕女儿的死因,只能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肖丞相垂首,饮下这杯酒,缓缓地脱掉官帽官衣,步伐蹒跚地离开了宫殿。
永远离开了这个让他荣光大半生的朝堂。
皇后去世后,一切宫中琐事所落到了我的头上,澹台谨也没提封后之事,后宫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进入十月里,空气里渐渐有了初冬气息。春秋的轻衫罗裙已显单薄,内务府照例要给各宫娘娘裁剪新衣,至于该用何种款式、花样、绸缎,皆先送到淑华殿去,等着我亲自裁定。
小太监们陆陆续续进来,两人扛一裹缎匹,放在专制的红漆高木架子上,烟绿、流岚、桃红、嫣紫、鹅黄,各色绸缎纷纷半展垂下,弄得淑华殿后院好似春日百花盛放,一片姹紫嫣红之景。
“娘娘,你瞧瞧这匹云锦。”内务府管事一脸讨好,捧着一匹灿若云霞的明黄色锦缎上来,立在旁边说道:“江南虽是盛产丝绸之地,可上好的云锦却也不多,今年统共就进贡了六匹,皇上特意吩咐送两匹过来,说是让娘娘裁几身新衣裳。”
“嗯,颜色不错。”我将手轻轻放上去,只觉丝光水滑、恍若无物,因冬日晴空下的阳光格外明媚,那亮黄光泽便愈发夺目,几乎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来。
“娘娘,寸锦寸金呐。”内务府管事继续奉承,将那云锦展的更开一些,满脸堆笑说道:“宫里头除了皇上,也就娘娘能用明黄之色。不知娘娘喜欢什么款式,上头要绣什么图案花样,只管吩咐奴才知道,好让针功局的人用心去做,保准让娘娘穿出天底下独一份儿的尊荣。”
小蝶手里端着一盏新茶,上来笑道:“行了,别总是在这儿聒噪没完。你一直说个不停,娘娘还怎么看缎子?后面已让人备下茶水钱,辛苦你们多走一趟。”
内务府管事连连点头,赔笑道:“蝶姑姑说得是,奴才告退。”
我接过花茶拨了拨,低头饮了一口,随手放下,在彩缎前来回翻检着,拣起一匹八团翠蓝的锦缎,觉得颜色太艳便丢开。转而拉起一幅豆绿暗纹挑花缎子,放到手腕上比了一比,待跟前宫人都悉数退尽。
方才缓缓地说:“小蝶,你让人把缎子送到采薇宫,让柔妃先挑罢,刘妃和吴妃不会计较这些,回头再给她送过去,其余各宫按往常顺序办。”
小蝶微微不满道:“奴婢不愿意去采薇宫,再说娘娘才是后宫之主,凭什么她先挑。”
我看了看她正色道:“如今你也傻了,她马上就要生产,皇上恨不得捧在手心宠着,若是因为意气惹得她不快,难道我们淑华殿会落好吗?”
“是,娘娘。”小蝶不情愿地说道。
小蝶刚走,兰芷便喜孜孜地道:“娘娘,这缎色真好看,奴婢这就让尚衣局给您裁去。”
我略一思索道:“慢着,那两匹明黄云锦先收起来,不要给我裁什么衣衫,免得惹众人不自在。”
“给醉夫人做衣衫,谁敢不自在啊!”澹台谨大步走进说道。
他没有让人通告,一时间众人跪下一片。
我摆手命她们退下,亲自倒了一盏蜜露送上去:“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他看了看我,目光温和地说:“你也太小心谨慎了,这些衣赏本来就配你穿,谁敢不自在?”
我微微一笑道:“臣妾并不短衣裳,倒不如,给皇上缝两件新袍子罢。”
“你呀,总是这般善解人意!”他喝了一口蜜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