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婇菱终于收了眼眸坐正在车里,铃铛心里盘算了许久才问了出来:“小姐,你当真为了杰公子要去请宫里的太医吗?”
“铃铛觉着我做的不对?”
“铃铛不敢,铃铛只是觉得小姐大婚在即,不应该过问这种事情,一来触了霉头,二来有些事我觉得小姐还是少管为妙。”
“铃铛,先前你也看见杰公子伤心的样子,相识一场,我也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而已。”江婇菱说着,眼神又飘忽在了车窗外。
“可是小姐,那杰公子不是说全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吗?难道宫里的太医就能妙手回天?倘若还是无用,小姐难道就不怕那杰公子又心生怪罪?”铃铛哪里不知道小姐心中的真实想法。
“他会怪罪我吗?”江婇菱听铃铛这样一说,秀眉就蹙紧了。
“呃……我想会吧,刚才小姐只是说了‘福薄命浅’杰公子都拂袖而去,要是当真连太医都无力回天,难保杰公子不会触怒!”铃铛故意说道。
“可是答应人家的事就要做到,我想他不会怪我的!”江婇菱说着,眼前又浮现出杰明宇的音容相貌来。
“可是小姐……”
“行了铃铛,我的事自有分寸!”江婇菱微嗔打断铃铛的话,别过脸不再言语了。
铃铛自知江婇菱的脾气,便住了嘴,只是心里还在继续盘算着。
……
杰明宇直到江婇菱的车辇拐了弯看不见自己了,才结了银子。只是此刻他心绪难平,不想急于回莲花落,独自一个人在街上溜达着。
还没有迈出几步,却看见前面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一闪就进了一间成衣铺子,思忖片刻就跟了上去。
那人进了铺子却并不停在前厅里,急急几步直接掀了布帘进了内院,杰明宇见店中众位伙计都忙着招呼自己的客主,并没有留意到自己,就尾随而进,只见那人钻进了一间厢房。
“龙公子来了,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好,给我换上吧!”
“面容还是做原先的打扮么?”
“当然,要不那暖玉姑娘肯让我近身半步?”
“看来公子已经把那暖玉的心收的服服帖帖的了!”话罢便是两个人的笑声。
“你是不知道,那暖玉一身那才叫一个柔弱无骨,缎样的肌肤,尤其是‘那’功夫简直一流,直叫我销魂啊,如今我是一天不见她都不行了”
“还是龙公子艳福无边啊,即将大婚的娘子金贵娇俏,外面还有销魂美眷,只是成亲以后怕不能再这么自由了。”
“哎!以后想要这样常常见面是不可能了,不过有你在,我倒也不担心什么!”
“龙公子没有想过为她赎身吗?”
“这个……”
“若是公子不介意,就由我去为你安排!”
“……等晚上我问过暖玉再做商议吧!”
杰明宇从布帘探头进来时便瞧见了龙俊鬼祟的俊脸,本来想上前招呼,暗自想了想这龙兄到底是何事要这样偷偷摸摸,就悄悄的守在门外,侧耳倾听,不成想却让他听见了这样一席谈话。
听见里间谈话结束了,赶紧抬步急速离开了内院。
出了门,招了一辆车,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只是躲在布帘后面注视着成衣铺的一举一动,半刻钟后,一个头戴冠玉,身着云锦长袍,唇边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鬼祟着眼睛,滴溜溜的向四周看了片刻,才招了辆车离去了。
杰明宇随即跟上。
一盏茶的功夫,那车停在了暖香阁的门前,旋即就有几个打扮妖艳的小娘子迎了上去,把中年男子团团围住,男子左环右抱和那几个娘子簇拥着进了门去。
杰明宇自从接了白莲离开,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许多的记忆都爬上心头,扰的他心绪不平。
只叹道谁人可算的今日之事呢?
只道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谁人还记得那如今灯红酒绿,繁艳生香的暖香阁原先是那白莲仙子的天下?有谁还惦记当初那些个妈妈小姐的?又有谁人可知,如今幻化为人的仙子竟命运堪忧矣!
“走吧……”
……
“公子怎么才回来?”守在白莲床边的小青直等到戌时才见杰明宇归来。
“我在山上给小姐做了场法事!”杰明宇并不看小青,只是近到白莲床边细致的查看起来。
“哦!希望小姐有观世音菩萨的保佑,早日康复!”小青一听,忙双手合十,跪拜东方,诚心叩拜起来。
杰明宇瞄了一眼小青,看小青回头,赶紧就低下眼眸盯着白莲的脸愣愣出神。
半响,才问道:“小姐今天有何反应?”
“脸上的血倒是没流了,只是依旧没有苏醒的意思!只是这小姐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到底不是办法,不被病痛折磨死,也会饿死的啊!”小青说到此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眶里又淌下了湿热的泪。
那张脸早已经看不出以往任何一丝绝世的痕迹,两颊下陷,颧骨高突,眼窝一圈深深的黑色,没有被血丝蔓延的皮肤苍白如纸般脆弱,仿佛一碰,便会碎裂成四散的灰烬,唯独感觉到床上之人活着的唯一可寻的踪迹,竟然是那嗜血的丝丝蔓藤,在惨白的肌肤下缓慢的游弋,生长,气息已经微弱的根本撑不起那孱薄的胸腔。
任谁都不敢,不忍再注目第二眼!
“莲儿,你会没事的,明天就有太医来给你诊治的,你放心吧!”杰明宇自顾自的喃喃呓语。
“公子所言当真?真的有太医亲自来诊治小姐吗?”小青跳将过来抓住杰明宇就问道。
杰明宇颔首点头。
“公子,你怎么能求到太医为小姐诊治的?”
“呃……今天我做完法事遇见了龙兄,他得知莲儿的情况就答应了帮我请太医来瞧瞧,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真的吗?那么小姐是有救了?或者真的就有救了!”
小青满怀希望和憧憬,停止了哭泣。
初一的月,细,新,如钩!
入冬的风,凉,冽,却散不尽希翼的光!
一切只待明日的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