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周若千裹紧了外套,远远地,她听到了海浪逐沙的声音。
原来路的尽头便是那片海域。她于是沿着公路走过去。一直走。虽然不知道宁静她们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扔下,但既然来了,独自去海边走走也未尝不可。
时值深秋,天黑下去的速度很快,周若千还没赶上那场日落,走到海边,视野里便只剩了一片黑寂。
周遭静悄悄的,唯独海浪的声音一起一落地拍打着心脏。
周若千迈步走下去,在把鞋子脱下拎在手上的时候,前方突然亮起一片。
远远地,周若千看到,在那片沉沉暗寂的沙滩上,赫然用烛光点亮了三个字——
“我爱你”。
烛光随海风摇曳,影影绰绰,却越发崭亮。在那片柔软烛光里,严迟照站在正中间, 远远地朝周若千望去 ,笑容被焜黄的光束点亮。
拎在手里的鞋子突然掉在地上,周若千看着眼前那一幕,恍然如梦,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她才开始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缓缓靠近,最后在他的面前停下。
她不敢走进那片烛光汇成的大大的“爱”字里。她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怕她碰翻了地上的蜡烛,她怕烛光熄灭,她怕从梦中醒来,她怕最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严迟照双眼里灼跃着满满爱意,他小心跨过地上的蜡烛,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像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捧出一个蛋糕。
“生日快乐!”说着,他把蛋糕上的唯一一根蜡烛点亮。
“快许愿。”
周若千乖乖地闭上眼睛,泪水开始不听话地漫出眼眶。此刻她的心里的感觉,已经无法用“感动”来形容。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慌乱间,她只许下一个愿望。
还没来得及把蜡烛吹灭,周若千就已经哭得一塌糊涂。像被人拧了开关,眼泪像自来水一样不断漫出。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严迟照慌乱得顾不上从手中脱离掉地的蛋糕,掏出纸巾细细为她擦泪。
但眼泪却好像越擦越多,严迟照没有办法,这样的周若千最让他手足无措,就像高中的时候一样,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之后,每次只要她在他面前掉泪,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地痛。
他把她揽入怀中,双臂紧紧抱着她。周若千就那样在他怀里哭了许久,待眼泪都流干了,他的衣服也湿透了。
“你知道吗,”周若千的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疼,“这个生日,我等了十年……”
确然。
十年来,在那遥远的陌生国度,从来没有人为她过过生日,她自己也从不为自己过,年复一年,日子久了,她甚至都忘记了有“生日”这一回事。
在他们高三的时候,周若千有一段时间一直给严迟照灌输“生日惊喜”的思想,她说,今年我生日的时候,你得给我准备一个大惊喜!
严迟照仍旧专心啃着书本,头也没抬一下,淡淡说,“惊喜是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才有其存在的意义。你这样主动要人家为你准备惊喜,那还叫惊喜吗?”
“……我不管,反正是你自己说的,换你来追我。而且你还答应我,什么都得听我的!”周若千开始使出她的野蛮本性。
严迟照无奈叹口气,“好吧,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惊喜?”
“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满天繁星的夜晚,海边,沙滩上用无数根蜡烛点亮我爱你三个字,然后男女主角相互拥抱,在沙滩上跳一曲浪漫的舞。”
“别看那么多那些呕烂剧!明明就老土到让人犯恶的情节,却被你们这些无知少女供成浪漫的典范……”
“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严迟照突觉情况不妙,只好举双手投降——“败给你了!”
然而可笑的是,还没到她的生日,最后他们便已遥远地分隔在了太平洋的两端。
“迟到的惊喜,”严迟照用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声音像是冬日里呵出的白气一般轻柔,“虽然,是有那么点儿老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