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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1命运多舛有晴天

几千年的中国官场文化,国人早已养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思维定势。王智星一案就像一颗原子弹,对人们的思想造成了剧烈冲击波。很多人开始意识到捍卫自己的权益,在今天不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当今社会,还是有法可依。

法院的宣判结果出来以后,人们纷纷对此在各种媒体上发表看法,特别是在网络上开展了热烈的讨论。有人说王智星民告官能够取得胜利,这是中国民主政治的进步,体现了国家对乙肝群体的重视;有人发帖称:王智星案的胜利只是一个个别现象,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乙肝人群在社会上受歧视的地位;而更多的人说,王智星的官司虽然打赢了,只可惜仅仅是获得“名义”两个字的胜利而已,并没有获得真正的实质上的胜利。

王智星也参加了讨论。他说,这样的判决结果,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纸空文罢了。法院判决被告“具体行政行为主要依据法律不足”,并没有直接指他们的做法是错误的,而是非常有技巧性的将过失推到了“法律依据不足”。言外之意很明显,“公考办”是按规定办事并没有错,只是他们所依据的规定有漏洞而已。可见行政违法,在现实生活中不胜枚举。

案件的胜诉,没让王智星如愿被提拔使用。当然,法院是没有“权利”把胜诉者提拔为“领导干部”的。一场官司打下来,虽然获得了“胜利”,但命运没有得到任何改变,反而使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了。更为苦不堪言的是“乙肝携带者”的名片,被媒体散发到全国,让他一夜之间真正成了名人。这将给他在日常的工作、学习和社交活动中带来什么影响,也就不得而知了。

王智星说,我个人的牺牲,换来社会对乙肝患者的尊重和平等待遇——值得。经过这场官司,“乙肝歧视”才会在社会上声势渐微,全中国1亿多乙肝人群才能真正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这一年,对于王智星来说真是一个命运多舛的一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在王智星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为王智星辛辛苦苦一辈子,对他寄予了无限期望的父亲,没有看到儿子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之日,还没有享受过“当官”儿子的一天清福,就突然患病。

王富贵得知儿子报考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得了第一名的好消息后,真是为儿子高兴。可谁知儿子命运不济,上天不给他机会,在体检身体时被无情地淘汰出局,不仅没当上县官,还同政府打起了官司。这就像是老天爷给王父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刺激他生了病。这一病,把一年四季勤奋耕耘在责任田的王富贵击倒,使他再也无力从地里站立起来。

王智星把父亲接到滨江市。经医院检查,彻底粉碎了王智星的孝心:父亲患了肝癌,已经到了晚期。

王智星知道,患肝癌的老百姓一般是没得治的,但又不能不“见死不救”,让父亲在医院治病,算是为养育之恩再尽尽最后的孝心。

当徐莉莉知道公公患了绝症之后,她就对丈夫说再医治也没有希望的,我们何必白白地给医院送钱,还不如……

“不要说了!”王智星立即打断妻子徐莉莉的话,他心如刀割,痛苦不堪,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太不是个东西了,你太狠心了!”

“是我狠心吗?可再医也只是满足你那份虚荣的孝心,我也想把他老人家的病治好,可能治好吗?周总理都没有医好,一个老百姓能医好?还有我们拿什么来医病?我们每月都只有那么一点点固定工资,家里平时也是打紧开销过日子的,可还是没有几个剩余的钱,今后儿子还要考大学,学费生活费还没有着落的。”

其实,王智星也明白妻子说的是实话,但他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就这样痛苦地离去。他平时基本没有回老家照看父母,这也是他心中的痛。

王智星在父母的眼里是一个很有出息的儿子。老家在农村,生活清贫,若遇到急需,家里就要请他给予支持。这时,他也只能从稿费加班费中,挤出几个钱来支持家里,应付家里的急需,也算是孝敬父母,尽一点点儿子的义务和责任。

往往为这些,徐莉莉经常同他发生矛盾,同他争吵,搞得他们很不开心,影响了家庭正常生活。这也难怪妻子。她从小生活在城市,根本就不懂得一个从农村包围城市的人的心啊。

王智星回一趟老家实在不容易啊。过年过节偶尔回老家一趟,也只能悄悄地看望一下老人就立即打道回府,不敢声张。

想起往事,王智星这个男儿忍不住泪水长流,他真的感到自己无能,没有出息啊。

正如人们感叹:“毕业一张纸,奋斗一辈子;做官一张纸,争斗一辈子;金钱一张纸,辛苦一辈子;荣誉一张纸,虚名一辈子。”

父亲一生都在为儿女奉献,就在他走完生命的最后路程时,也没有给王智星带来多大的麻烦。

王父在医院住了27天后,带着儿子媳妇的“孝心”,无怨无悔干干脆脆地走完了人生历程,去了天堂……

徐莉莉这期间心情也很不好,常常因一些家庭繁杂的事情,同王智星争吵。

屋漏又遭连夜雨。这天下午,王智星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过街时被一辆的士撞了,当场晕倒在地。

见状,路人立即打了120。120很快就把王智星送往医院救治。

真是万幸,王智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车撞成了轻微脑震荡。另外,小腿被撞成骨折,需要做手术。

经交警勘察,事故原因主要是王智星横穿街道违章,车方没有多大责任。

王智星受伤后,徐莉莉就请事假来医院照顾丈夫。她心中虽有怨气,但在丈夫的面前还是十分注意控制情绪,反而对丈夫特别的关心,呵护有加。

王智星同徐莉莉结婚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像这次住院一样同妻子相处。他们有时间坐下来进行交心谈心,敞开胸怀,仿佛进修补习了一次“夫妻相处”的课程,使得夫妻之间的感情修复一新。

市政府办公室在王智星住院时,派人来看望慰问他。同事对王智星说,你下班回家受的伤,根据有关规定和政策,单位为你办了工伤,你就安心治疗吧。还有,你妻子照顾你,市政府也向她的单位打了招呼,算正常上班。

谢谢单位和领导对我的特殊照顾,领导想得太周到了。这令王智星没有预料到的,他十分感动。

单位对王智星的特殊关照,把他受伤作为工伤来对待,这样住院既不需要交医疗费用,又不作为缺勤。但伤痛别人是没有任何办法来为他承担的,只能由他自己承受。

刘兴才知道王智星受伤住院了,尽管在常务副县长岗位的“日理万机”中,也抽时间来看望老朋友。他对王智星说,好事多磨。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一些不顺之后,明天一定会走好运的。

王智星说不相信命运,只相信自己。不管怎么说,人的一生照样过生活。

我觉得也是。以前我总认为做官的生活风光无限,春风得意。可我到金江县后,才知道当官很累,真的很累,想再提拔就更累了。

刘兴才好像也有苦痛,王智星从他的谈话中,仿佛有所察觉。就问他:你也打退堂鼓了,不想当县长市长了?不想再往上爬了。

想啊。可如今的形势不妙,官道受阻,前途难测啊?唉。

为啥?

人总是有伤痛的,就像你一样,总会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好了,不给你说了,我还要到市政府开会,你多保重,好好养伤啊。

刘兴才走后,王智星独自躺在病床上,想:伤痛,看来人人都有,自己的伤痛也算不了什么,挺挺就过去了。

经过29天的住院治疗,王智星挺过来了,终于出院了。回家后,他整理收拾好心情,准备去上班了。

王智星上班之后,仍然按部就班,但心情比受伤之前好像好了许多。更值得安慰的是打了那场官司之后,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特别是众多媒体的报道后,引起了中国高层官方的关注。据说,国家有关部门现在正在研究修改相关政策法规,对乙肝携带者的录用不作限制条件。

不管怎么说,王智星打这场官司,从理论上赢得了支持,尽管是“名义”上的胜利。若因为他的官司,能引起中国高层关注,甚至于影响修改公务员录取条件,那么,尽管他个人做出了牺牲,这对他来说将是莫大的安慰。

也许有一天,公务员考试新的政策出台了,也许他的提拔就能燃烧出希望的光芒。当然,这是后话,现实还是不能改变。

王智星只能照样在本职岗位上尽职尽责。否则,一不小心,像他这样的年龄,连处长的位子也会被别人挤掉。

45岁在机关工作是一个“坎”。一般情况在这个“坎”下都没有当上副县级领导干部,那么,往往就会靠边休息了。若能给你挂上一个“副调研”的头衔,就是对你虚荣心的最大满足了。

老天爷沉睡一个冬天之后翻身醒来,春暖人间;滨江市大地春意盎然。

王智星走在上班的路上,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更让他欣慰的是:******人事部最近新出台的《公务员录用体检标准(试行)》,称乙肝携带者属于健康群体。国家又制订出了新政策:招工、招生等体检时,不再进行肝功“两对半”检查。

这无疑是给中国众多乙肝携带者群体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同时,这也是国家对这个特殊群体以及整个社会发出的强烈信号:乙肝病毒携带者跟普通人一样,享有法律规定的各项权利。

王智星也许在不久的一天,他打的官司能真正地取得实质上的胜利。胜利与否,他都感到了党和国家的政策,正在按“以人为本”的方向推进……

命运多舛还有路。王智星想开了,这一生就是不能当县官,照样过生活,还要挺身走路,还有事业追求。他认为当官不是事业而是职业,官当得再大也只是职业。而追求事业是一生的,永远不会休眠的。

为了事业,王智星想把这20多年来在公务员行列中的深刻体验,工作积累,以及官场现象,好好地整理整理,写成文学作品,这才是人生的最大收获,也许还能让文学梦,重新插上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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