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玉影时不时的为宇文安烟夹菜。
“玉影,你进宫当差,多久了呀?”两人同桌吃饭,宇文安烟闲聊的问道。
“奴婢入宫有四年了。”
“哦,那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二十。”
宇文安烟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别这般拘谨,就咱两个人罢了,没外人时,也别一口一个奴婢的,我不会在意这些。”
玉影摸不准,她担心着白天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见宇文安烟神色与平日里无异,思虑后方才点头。
宇文安烟随即笑开,想了想,对她说,“这就对了,明日里你帮我找些律法书籍罢,这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便待在屋里看些书打发些时间,这身子有些虚,过些日子倒也大好了。”
玉影执着玉筷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双眼盯着碗里,担心的道,“是,我明日去找林公公说说,娘娘您的身子,要不要让御医来把把脉。”
“呵呵,你忘了呀,我自个儿就是大夫,倒也没什么,多休息几天便好了,多半是惹了风寒,动不动就有些昏。”她神态自若,宽慰的冲她一笑。
“娘娘,这可不行,我明日去太医院拿的治风寒的药回来。”
见她这般,宇文安烟也不反对,“也好,这身子总要喝些药才会见好。”
一番谈话,不知是谁,试探了谁。
深夜,万物寂静。
有个黑影,出了凝安轩。
宇文安烟睡在床榻上,脸朝里侧,双耳听着那细微不可及的声音,这才轻轻阖上了眼。
傲龙宫内,黑影单膝跪地,高座上,端坐的人一身明黄色。
“可有发现什么?”
东方辰听着底下人的汇报,黑眸沉了沉。
玉影提着一颗心,思绪转了半晌,有些不敢肯定,“娘娘似乎只是觉得得了风寒,并未想到怀孕一事,还同意让太医把脉。”
“玉影你跟在朕身边也有四年了。”语气中,没有任何温度。
“属下该死。”玉影的头垂得更低,背上早已冒出了冷汗。
“既是她同意看御医,那便如了她的愿。”东方辰恶意的道。末了,又接着说,“回去吧,仔细着些,她,并不一般。”
言下之意,是她不一般,还是他待她,不一般呢。或许连东方辰自己也理不清楚。
“是,属下告退。”弓着腰,退出了宫殿。
黑夜中,黑影一起一落,已到了凝安轩墙外。刻意调理好呼吸后,这才越过墙头进了院子。步子放小的来到宇文安烟的主屋外,听得里面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红日初生,晨雾稀薄,窗外一丝冷空气吹来,让人贪恋被窝的温暖。
玉影在屋外头唤着,“娘娘,您起了吗,早膳送来了。”
“玉影你自己吃吧,我不用了。”她的声音虚弱,有气无力。
话刚说完,房门被推开,玉影端着早膳走进,放于案几上,来到床前,担心的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昨夜里,许是窗户未关的严实,今早,便变成这样了。”一丝苍白的脸上,开着玩笑道。
玉影忙走到窗户边,确实没有关紧,一丝丝冷空气冒了进来,忙将窗户关严密了,这才折身来到床前,为她捻好被褥,低声说道,“娘娘您先歇会,我去请太医。”
本来还担心,她要找什么借口,现在倒是一举两得。
宇文安烟敛下眼睫,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握在被褥里的双拳,这才慢慢松开。经过昨晚,她的心中已有了另外的心思。
太医把脉,不过是以红线渡之。怀孕不到两月,脉相是很难通过红绳的一端探出来的,加上她用针灸,使得身子虚弱,脉相不稳,更加难以诊断。
她听到了想要的。
“启禀娘娘,娘娘的身子是感染了风寒,老臣开个药方,让药童抓了马上送来。”
“那就麻烦胡太医了。”看着昔日的同僚,她平静的道。
胡太医低首,“娘娘言重了,老臣告退。”
“玉影,你去送送胡太医。”宇文安烟收回了手,抬眸对着玉影说道。
“是。”
玉影领命,送胡太医出去。一直到胡太医离开,她都憋着没有问出来,娘娘明明怀有身孕,可是……压下心头的疑惑,她回到了屋里。
“什么,你说没有雅歆阁这个山庄?”东方野的声调拔高,怒道。
跪在下面的玄衣男子再一次说道,“回禀王爷,确实没有,属下去了未央,多番打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不免令人生疑,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玄衣男子继续说道,“属下在打探途中,发现还有人在打听雅歆阁。”
“可有知道是什么人?”东方野讶异的神色一闪,嗓音平静,随意的问道。
“对方身手很快,属下没有追上。”玄衣男子沉沉的声音,有着一丝不甘的愤气。
他的双眼微微眯起,“那个紫霜夫人,是什么人。”
“属下得知,原南溯国蔡国公的小女,名叫紫霜。后来蔡国公谋反罪全家问斩,蔡紫霜却被接入皇宫,做了郡主。”玄衣男子迟疑了一下,说出心中的疑惑,“但是两个人的差别太大了,蔡紫霜长得比公主还美,绝不是在风月宫的女子。”
长得比公主还美?
他的烟儿是最美的,他相信还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包括那个一国之后。
“派人跟踪她。”东方野眼底迸射精光,一颗算计的种子发芽。
“是,属下遵命。”
既然她是雅歆阁山庄的少夫人,那么他就利用她,引出背后那个人。他要将这个人收入自己麾下,为他创造更多的财力。
风月宫内,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一股疲倦,全都坐在大堂,似在商讨。
忙了将近一个月,‘雅歆阁’衣楼已经小有收获。开张三天,便被全城的阔夫人,千金踏破门槛。但也赢来头疼的问题,有些撒泼的女人,生气起来可是什么话都放得出,要是不给定做,就火烧雅歆阁,民不与官斗,她们更是一群女流之辈,完全无可奈何。
“瞿妈妈,依我看,这事不能答应,一旦答应了,那其他小姐夫人也要定做,这不乱套了吗?”映月两手一摊,她的话就摆在这了。
瞿妈妈自然懂这个意思,她也不想开这个先例,可对方是什么人,她这小小的风月宫也惹不起啊。
“我觉得还是听听公子的意思,比较稳妥。”明月开口说道。
泠月附议,就她乐观,笑着道,“你们也别苦着脸了,公子肯定有法子的。”
紫霜担忧的望着屋外头,这人去了大半天也不见回来啊。
“别担心。”泠月拍了怕她的肩,望着门口出现的身影,乐道,“看,这不是回来了吗。”
蔡紫霜站起来,见福叔一路小跑了进来,抢在前头问道,“怎么样?”
福叔喘着粗气,接了明月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这才说道,“公子,已经有大半月没有回府了。我再去打听,只知道公子被皇上封为惜答应了。”
一声清脆的响声,茶杯破碎的声音。
不知情的几位姑娘还在嘀咕,这当今皇上还有龙阳之好啊。
蔡紫霜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撑着桌子,身子摇摇欲坠。怎么会做了这擎苍皇帝的妃子啊,那她们永无相见的可能了吗。
她们的公子,转眼成了皇上的女人耶?泠月两眼放光,她真的无比的好奇,这其中的故事啊。
明月不禁为她担心,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身边没有可靠的人,行吗?其他妃子会不会害她,皇上宠不宠她,明月的脑子里越想越多。
“那谁来做这主啊?”映月凉凉的问了句。
瞿妈妈看了她一眼,“依你之见,若真是闹起来,如何收场?”
映月一听,她的秀眉一挑,轻笑出声,“这擎苍朝中,除了皇上,还有谁敢与明硕王相提并论啊。”
“你是说找王爷出面?”瞿妈妈一惊,随即又说道,“人家堂堂王爷哪会管你的事啊。”
蔡紫霜心中一怔,找他吗。
“咱们不行,不过紫霜可以呀。”映月轻拢一下秀发,转而望着紫霜,“这几日王爷可都是冲着你来的呢,你若是开口,想必王爷不会拒绝。”
“对呀紫霜,干脆你把妆卸掉,相信王爷更加乐意帮咱们了。”瞿妈妈见这件事情有了转机,面上柔和了几分。
“不行。”三道不同的声音,泠月、明月、紫霜。
“那你们三说说该怎么办。”瞿妈妈语气生硬的问道。
“这,这若是让人知道,雅歆阁与风月宫有关系,那些夫人小姐的,还会来吗。再说了,这天子脚下,还真有人这般猖狂,烧别人铺子啊。”
“我也觉得不妥,紫霜小姐是公子的朋友,不是风月宫的人,怎么能去陪王爷喝酒呢。”明月说着自己的意见。
“你与泠月,如今也不是风月宫的人了,为什么不离开呢。”映月说的刻薄。
“你!”
映月将脸挑向别处,冷哼了一声。
泠月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上前,一把抱住了映月,“映月姐,我知道你这么说,是想让我们不要受牵连,但我与明月姐是会与风月宫共存亡的。”
映月神色微微闪过一丝尴尬,面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泠月心里大喜,她记得公子与她说过,映月这人是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绝不会做对不起姐妹的事。公子看人真是一个准啊,还是公子抱起来舒服些,随即放开了手。
“明晚我会演出,请瞿妈妈给王爷传达一声。”
蔡紫霜也不忍心,毕竟那是烟儿的心血,这些日子忙下来,虽然累,但她也添了许多快乐。每一次出场,她总觉得有一个不一样的眼神盯着她,他总是害她莫名紧张。
紫霜夫人的请帖。
一模一样的字迹,这说明什么。
东方野压下那股迫不及待的心情,拳头紧紧握住,自他身上散发的寒气,差点将管家给冻僵了。管家想着最近王爷的性子越发古怪起来,他或许该考虑着回家颐养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