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一筐子紫薯苗,在十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玩闹着挖坑、浇水、丢苗,再认真地撒上一层干土,很快便搞定。在小孩们欢呼声中,叶落露齿贼笑,一指小溪边,说了句:小的们!继续挖坑!一群孩子笑脸还没来得及收住,又开始叫苦,一张张小脸顿时有点扭曲,看得叶落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闹腾了一天,后果是,次日课堂上一帮子小孩无精打采地趴在小书桌上,看到叶落来了,这才软绵绵地坐起身。叶落失笑:
“行了行了,想干嘛干嘛去,明天谁若是还这么没精神,我就抽他屁股!”
小孩们顿时来了精神,欢呼着谢叶落,有几个调皮的还不停地蹦跳,叶落黑了脸,嘴角抽了两下,一时真想上前抽他们屁股,一说不上课,这帮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哪有刚才的无精打采样子啊!
“爹爹。”小叶朔揪着叶落的衣摆嘟着小嘴。
“朔儿还累么?”
“嗯,”叶朔点点头,又问:“爹爹,紫薯什么时候长大?”
“这个还早呢!”叶落看小孩们都跑完了,抱起叶朔也往外走,“朔儿想吃的话,你离叔楼里随时都有!”
“嗯,朔儿知道!”说完不忘又补一句:“离叔最厉害了!”
叶落扬着眉应着:“是啊,你离叔最厉害了!”
再说莫离,此时正悠悠地从云墨楼回到叶府,神情却没有往日那般清闲惬意。直到进了小院,看到叶落和小叶朔坐在玉兰树下剥花生吃,吃几颗花生,又端起茶碗喝一口,最后再舒坦地叹息,本来叶落一个人这么做也没什么,但是加个小叶朔一起,那就极富喜感了。莫离瞧见这对儿父子,面上又带了笑容:
“你俩真够享受!”
“哟,回来了?来尝尝炒花生!”
莫离直接抱起叶朔坐下,让小叶朔坐在自己腿上,自己剥了个花生唱了一颗,另一颗递到叶朔小嘴里,“不错,怎么炒的?”
“朔儿知道!”小叶朔仰着脸,眯着眼睛笑,“把花生放到沙子里炒的!”
“哦?朔儿连这个都知道?真聪明!”莫离低头在小叶朔额上亲了一下,看小家伙得到表扬,眼睛都笑眯成弯弯的两道缝,心道,朔儿煞是招人喜欢啊!
叶落右臂支在石桌上,手掌托着俏脸,歪着头看莫离。
“叶落,你看什么呢?”莫离问道,暗想,这人不是又以为自己抢他儿子了吧?
“不对劲儿啊,楼里出事了?”
“没有。”
“那你今天怎么有点心事的样子?”
这都能看出来?
“说说呗,有竞争对手?”
“呵,云墨楼会怕?”莫离很是自信,看叶落还是望着自己,接着道:“只是收到大哥来的信,和大嫂一起出远门了。”
“哦,这不是常事么?”
“嗯,只是爹娘带着两个小孩还没回去。”
“哎?那家里岂不是只有子云了?”叶落皱着眉头问。
“嗯。”
“怎么能让小孩一个人待在家里啊!”
“家里有人照看着。”莫离应道,心里却也有些不舒服,之前只是觉得子云身为长子而很少受到长辈疼惜,与叶落在一起的时日长了,变得知道照料孩子,如此更是觉得自己那大侄子着实让人心疼。
“还是你回去照看着吧,小孩子总是希望有亲人在身边的!”遂又笑道:“要不你就把子云接过来,咱府上孩子多,小孩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地玩耍!”
莫离眼神晃了晃,对于叶落的提议,他真的心动了。
“莫离,去吧去吧,赶紧回老家接孩子去!”
“好吧,我午后出发。”
“这不越快越好嘛!现在就走!”叶落说着便站起来去拉莫离。
“我直接骑马回去,这样最多也就十日。”
“十日啊!你想一下,小子云晚上独自一个人缩在被窝,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明亮的双眼看着房门,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天……”
“我这就去!”莫离被叶落的“一天”给念得直起鸡皮疙瘩,起身把叶朔交给叶落,道:“我现在就出发,你这边有事就直接去云墨楼找罗叔(罗掌柜)。”
“嗯,知道了。”叶落点头,与莫离一起出了小院,直到莫离骑着叶府的马走远,叶落这才转身回府。
“公子,莫公子老家有急事吗?”风伯难得好奇心起,这莫公子一向不是在云墨楼就是在叶府,难得竟要离开永安。
“啊,他侄子一个人在老家,不放心,回去接孩子了!”
叶落说得轻松,风伯却听得哭笑不得,瞧这样子,定是自家公子让人家莫公子去接孩子的吧!
“朔儿,走!爹爹给你做一盘香芋拔丝!”叶落与叶朔大手拉小手转身就往厨房方向走。风伯在后面略带无奈地提醒着:“公子啊,马上就到午饭的时辰了!”
“恩恩,我知道了!”叶落回头冲风伯摆摆手,“香芋拔丝可以当小菜吃嘛!”
那个芋头当小菜?红薯也可以当小菜了吧?
不看无奈中的风伯,这边,小叶朔边走边仰着小脸问叶落:“爹爹,子云是谁?”
“子云啊,是你离叔的哥哥家的儿子,”叶落索性抱起小叶朔,“朔儿要叫子云哥哥!”
“嗯!子云哥哥一个人在家么?”
“对啊,所以啊,让离叔把子云接过来,以后让子云哥哥也住到家里,好不好?”
“好啊好啊!这样朔儿有哥哥!”小叶朔高兴得直拍手。
“呵呵,你呀!”叶落在叶朔小脸上狠狠亲了口,心道,我家宝贝儿子真的是好乖巧、好懂事哟!
另一头的莫离,快马加鞭,三日便行了一半的路程,他倒不是急着回去照看自己的大侄子,而是几日前,刚离了永安城,莫离便想念起在叶府的安逸日子。
第五日傍晚,莫离在临城下榻,吃过热乎的晚饭,泡了热水澡后,刚躺下不到半个时辰,莫离眉头动了下,窗外一声轻响。
“何事?”莫离淡淡地问道。
“二爷,府里传来消息,云少病重。”
“何时病的?”莫离说着已经起身,穿了外袍便离开客栈,身后紧随着一个黑衣人恭敬地回道:
“前天染了风寒,昨日清晨开始发热。”
“哼!”莫离冷哼一声,前天得病,现在才送来消息!
连夜赶路,终于在次日午时赶到天海城莫府。莫离直接使了轻功飞至子云房前,看也不看一眼房外的管家,推门进去,只见一个丫头正在为子云敷面巾祛热,而子云,小脸通红,嘴唇却显得苍白。
莫离来到床前坐下,丫头轻唤了一声“二爷”便站在了一边。
“做得很好。”莫离先对丫头传出子云染病的消息给予肯定,遂又问道:“子云病况如何?”
“云少两日前开始不舒服,前天烧了起来,这两日都没怎么进食。”
莫离点点头,让丫头退下。看着躺在被窝的子云,莫离又想起当初叶落那场大病,很难受吧……
“子云,子云?”莫离唤道,把子云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右手抵在子云后背缓缓催动内力在子云体内游走,只见子云像是难受又似舒服地哼哼两声,汗水开始顺着面颊、脖颈往下流。
“丫头,准备沐浴。”
“是。”丫头在房外应了声便前去安排。
莫离继续催动着内力,直到子云眼皮下的眼球转动几圈,很是费力地撑开眼皮,那双清澈的眼睛此时却迷茫中带着浓浓的无助。
“子云?”
子云听到声音愣了下,费力地仰起脸,这才发现自己靠在大人怀里,而这人,是自己的叔叔。
“小叔。”子云暗哑的声音低低叫道。
“嗯,小叔回来了。”莫离为子云擦擦汗,“好些了吧?先喝些水。”端起旁边的水碗,这是丫头方才倒好的,这时正好不热不凉。
子云就着莫离的手听话地喝水,许是生病的孩子心灵格外脆弱,这子云喝着喝着眼泪便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小人儿也不哭出声,就是不停地掉眼泪。就是这样,才叫莫离更加心疼,子云八九岁,自他懂事,莫离就没再见他哭过,反而是那双眼睛,越来越清冷,根本就不是小孩应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