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宁抬起头去看身边的男人，他已经偏过头去，和她年龄相仿的男人，面容沉稳，轮廓深邃，是一种时间沉淀下来的俊朗。
交叠起的修长的腿上，敞开着一份文件，他略微地低头，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上面墨色的字，神色专注。
从焦宁的这个角度望过去，男人的侧脸刚毅，有种冰冷的硬感，沉稳的面容却有些的温润，她有些恍惚，这人怎么也不能让她想到，他就是刚才言语温暖的男人。
男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在这样的情形下，增添了一份儒雅的气质，焦宁就这样瞧着他，感觉时间都有些静止了，美好的午夜，飞机飞过云层，偶尔有光亮越过，男人美好得让她颤抖。
或许是焦宁的目光太过于赤裸裸，专注严肃的男人虽然依旧低着头，脸色却有了点点的变化，由刚才的自然，变得僵硬。
男人转过头来看着焦宁，看见她盯着他看，沉静的黑眸里有些的促狭，淡淡地开口：“小姐，你的手帕还没有用。”
明明是想要提醒她她的眼泪还没有擦，偏生得要说得这么委婉，焦宁的脸皮素来薄，被他这么一说，有些的不好意思，连忙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转过脸去望着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然后那月白的缎面上，便晕开了一片的水痕。
其实醒着的焦宁是那么不喜欢眼泪的，那么廉价的泪水，她也是知道不可流的，只是睡过去之后，偏偏要流泪，搞得她像一个悲情女一样。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感情的戏分她玩了很多，但是，有过了一段难堪的往事之后，她也就变得越发的沉默了，在国外的时候，明明可以联系乔安和唐兮雅找寻帮助的，但是，自尊极强的她，硬是咬着牙坚持过来了。
所以，她后来的狠心，都出自于这一段往事。
“如果想要哭的话，就去跑步吧，把泪水转换成汗水蒸发掉，其实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需要微笑去面对。”男人的声音悠悠然然，清和如春风，如老朋友一般劝解她。
焦宁迅速地转过脸去，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合上了腿上的文件，修长的手指从文件中收回来，指尖轻抚股票文件夹平滑的表面，脸色温润。
莫名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划过了一阵的暖流，其实这么多年了，她的身边再也没有过什么人来告诉她该怎么样去生活？
也再也没有一个人在乎她是不是流泪了？所以她已经学会很少掉眼泪，总是生怕泪流满面的时候，换来别人的鄙夷和不屑。
“我懂。”她动了动唇，其实有一些感谢的话没有说出来。
这些年，时光叠加而来的凉薄已经深入骨髓，就好像阿尔卑斯山的风，从地中海越洋而来，冰冷入骨，侵蚀了她的皮肤和血液。
男人有双好看的眼睛，精光毕露，淡淡地看了一眼焦宁，眼波平静，从喉咙里轻轻地吐出一个单音节：“嗯。”然后转过脸去，闭着眼睛养神，没有了声音。
那一刻，焦宁有一个感觉，这个男人虽然和她交谈的时候，表现出来了一种接人待物礼节周到的礼节，但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他是一个心思极其深沉的男人，有野心，也有狠心。
那眼睛看人的时候，却总有一种的淡漠和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着他已经没有了交谈的欲望，焦宁也就偏过脸去，窗外的云层黑压压的，广播里传来乘务长柔和的声音，飞机即将到达，云城已经可以遥望，灯火阑珊间，似乎伸手便可触摸。
她眯起眼睛目光闪烁，云城啊，她终于是又回来了。
回来了，就绝对不会再离开，她要强大到，让所有人都退避，不管面前的阻碍是谁，都要被清理掉。
这是她焦宁那一刻许下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