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大亮，因着心里有事，焦宁当作没听见乔安的话，推开车门下车，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是想为她好的，有些时候，关爱，需要以另一种方式表达。
乔安的私人住处在顶层，三十层的高度，焦宁 站在诺大的落地窗前俯视，云城的千般姿势，便全数落在了眼中，到处是竖立的高楼大厦，冰冷的城墙，圈住了人心。
云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最为独特的地方，就是保留了那条长长的城墙，环绕着，围住了整个云城，她也不知道这城墙有多少年了，只是喜欢它那斑驳的墙壁，古老的气息，带着历史沉淀下来的安详。
那斑驳古老的城墙，见证了她十几年的青春，她与苏苏，总是喜欢爬到那高高的城楼之上，勾肩搭背地四处溜达，明明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她们却偏偏能在上面呆上一天。
所以，在暮色里，她的母亲总是寻来，站在城墙之下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小宁，小宁。”
而她就会从城楼之上伸出头来往下看，看见母亲站在暮色里，她便使劲地对着她招手，然后欢欣地拉着唐兮雅和乔安的手跑下去，在母亲慈爱的目光里，蹦蹦跳跳地往家里去了。
后来有了那少年之后，她为那少年流过的所有泪，为他的所有喜怒哀乐，都被记载在了城墙的年轮之上，她颠簸多年再回转，已经物是人非。
后来，她的母亲为了在海城保有一席之地，狠心地让她自生自灭，乔安和唐兮雅，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她的心里既羡慕又嫉妒，怎么都不是滋味。”
“我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要用车吗？”听见乔安的脚步声传来，焦宁把自己云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收敛了一下情绪，没等乔安回答，她已经转过身来，径自坐到了梳妆台前，抿着唇拿着唇膏往自己的唇上抹，一层又一层，那唇畔，就覆盖上了厚厚的红，红得妖艳。
“你这是要出去？”乔安站在她的身后，问了她一句。
焦宁正好把唇膏涂抹好，拿起眉笔瞄着眉，红唇微微开启，弧度恰好，笑容讽刺："是啊，拿了人家的钱，不仅是陪吃，还要陪睡。“
这话说得狂放，被她用无所谓的语调说出来，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乔安难过不已，她站在那里看着焦宁专心地上妆，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她对乔安很坦诚，像她那样穷人家的年轻的女子，要住得起高级套房，开得起名牌跑车，身上的珠宝光芒闪烁，身上的气息必定要妖媚风尘，因为做的，就是这样的钱。。
乔安当时有些的恍惚，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还是她的少女焦宁吗？
时光多么残忍，以一种最为冷酷的姿态，夺去了人最为美好的东西，留给我们的，无非就是一些杂陈的苦涩。
“我以前在国外也住一栋楼的最高层，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最顶层吗？”焦宁已经上好了妆，站起来面对着乔安，低着头边整理衣服边问唐非欢。
乔安摇摇头，记得少年时，焦宁曾经和她说过，以后要有了自己的家以后，楼层一定要低一点，因为那样，她就可以让心爱的男人，天天背她上楼。
她喜欢那样简单而且不用成本的浪漫，也喜欢那样细水长流的爱情。
只是现在，她颠覆了她所有的愿望。
焦宁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伸手拿过梳妆台上的手拿包，从那里面拿出了一包女式香烟，涂了殷红的丹蔻的手指翻开纸盖，抽出了那细长的香烟。
她的红唇含着烟，面对着乔安点燃，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嘴唇圈起来，吐出了一口的烟雾，烟雾扑面而来，乔安没有闪躲，只是看着面容倦怠的焦宁，不言语。
“我的情人，就是那个金主，他的老婆是个很彪悍的女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每一次不管我住在哪里，她总是能轻易地找到我，她来了，他就会给我风声让我走，所以，为了有时间离开，我只好选了最高的楼层。“
她圈起嘴唇呼出一条的白烟，唇边的笑意是淡淡的讥笑，狭长妩媚的眼睛风华美好，偏着头和乔安说，很直白的话，毫不遮掩她的身份，以及处在这样的身份之下的尴尬，她都没有。
至少，她没有表现出来。
这一刻，乔安却找不到任何的话来说，只好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也想要探究一下，成为了别人的情人，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焦宁夹着烟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看见乔安不说话，又把烟放到口中，半眯着眼睛吸了一口，自嘲地笑：”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真是个无耻的女人？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却没有一点反悔的样子。“
她笑起来的样子极其好看，那眼睛里，都是闪闪的星光，美丽妖娆的女人，身上风尘味颇重，妄自菲薄地轻视了自己，却一脸的无所谓。
乔安看着她，没有焦宁想想象中的鄙夷和不屑，她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是为了钱，还是为了爱？”
焦宁很快地仰起头来看乔安，天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光影微醺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看着乔安，眸光平静，面容寡淡。
许久，焦宁摇了摇头说：“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爱。”
然后把已经快完了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抚顺自己的长发，吐出嘴里最后的一口白烟，艳丽的面容在烟雾缭绕之中，神色迷茫。
和有妇之夫在一起，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为了钱，一种，是为了爱。
都说金钱可以买到一切，一个女人的青春，一个女人的贞洁，甚至是一个女人的爱情，不知道她自己是因为钱而有爱？还是因为爱而有钱？
可是，焦宁始终没有告诉乔安，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而她最是清楚，他要毁了那个男人，那个曾经负过她，让她在异国他乡不死不活了一年的男人，她依旧青春美丽，明白那个男人所有的爱好，她自然能够轻易地回到他的身边。
“好了，不说这些，给你添堵，快去睡，陪了他之后，我就回来，你还是快点回家去，免得秦大哥担心。”焦宁把手拿包夹在自己的腋下，推着乔安坐到了床上，自己转身往门外去了。
从卧室的门口望出去，可以看见焦宁在客厅的门边，伸手从鞋架上拿下高跟鞋，弯着腰，把它们穿上，同样艳红色的高跟鞋，和她身上红色的礼服，相当合衬，红得妖异。
如此热烈奔放的颜色，在她的身上，乔安却觉得，那个女人，生命里， 并没有这样热烈，反而让人觉得有一些的绝望。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后，因为生命中的变故太多，乔安已经忘记了她和焦宁这一段往事，但是，焦宁却记得清清楚楚的，后来，她也的确是毁了那个男人，他的婚姻，他的社会地位，名声。
他变成了过街老鼠，连她，都喊打。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所以，在后来，焦宁扭曲的心里，也就开始有了变化，变得丑陋不堪，以别人的痛苦，为自己的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