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前,中队里的小喇叭“大排”方同伟就带来了可怕的消息,学校在元旦前要组织大一学校进行常规拉练。“大排”这个称号是最近才被授予的,学校食堂最常见的肉类大荤菜无非是鸡腿、鸭腿、大排,而方同伟每顿必吃大排,无大排不吃饭,因而被中队男生调戏为“大排”。大学三年,每个人都会被大家起各种外号,有个外号总觉得自己还是被重视的,是受欢迎的,多年后叫你的外号勾起的也会是满满回忆。拉练,一个在警校生听起来十分恐怖的词儿,二十公里的路程,从龙潭都可以到隔壁城市宝华了。随后,中队长乔队派发的短信通知了再次证实了这个消息,班级里像炸开了锅一样,“拉练怎么说也得一整天吧,不用上课了多好啊”“大海,20公里,走路加跑步哎,我宁愿上课好吧”,菲菲气愤地喷了马海浩一脸。一上午的课就在各自的心事重重中勉强挨过去了。
一回到宿舍,姑娘们就彻底释放了,“怎么办啊,我肯定坚持不下来,到时候会不会被扔在半路上”,敏敏哀怨到。“我那天肯定会来大姨妈,怎么这么惨”,一向洒脱的静静也不淡定了。“我看呐,还是趁早准备两双鞋再说,20公里路肯定费鞋,万一鞋不合脚磨出水泡怎么办”,菲菲说出了重点。“菲菲说得对啊,就算抱怨,拉练还是一个都不能少,安哥哥说这是规矩,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好好准备一下呢,大家准备好合脚的运动鞋,水杯充饥的食物都不能少……”,还是老大最为冷静,到底是比宿舍里的其他姑娘大一些,遇事总会有些靠谱的分析,姑娘们也把老大奉为主心骨,比较听她的话。拉练的时间就是本周五,大概是拉练结束后正好是个周末可以让学生自我调整休息,学校的安排还真是煞费苦心呵呵。这几天宿舍的气氛都不怎么活跃,其他宿舍的议论话题也都围绕拉练,隔壁中队的敏哥还多方辗转向师兄师姐打听拉练的细节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安宁是吃过苦的孩子,一场人人都要参加的拉练自然在她心中产生不了起伏,只是学校安排大三的部分学长学姐陪练的事情让她颇为在意,毕竟顾城也是大三,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上次荷花池边的警嫂论让安宁觉得十分尴尬,但随后的几次见面相处都再无提起,也就慢慢释怀了,毕竟顾城这么优秀,又是英烈子女,以后去省厅留校都是有可能的,怎么会和自己在一起,当时也不过是他的玩笑话罢了,想到这,安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算是释怀吧。“静静,加肉馒头吃不吃……”“好啊,下午下课就去买吧,买回来以后一起去洗澡……”,说罢,几个姑娘开始收拾起澡篮和换洗衣物,以便下午下课后抢占最有利的时机冲进人多到爆的浴室。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在县城公共浴室洗澡,每个人一个水龙头,如果浴室人多,其他人还要在外面等,可是自从来到学校,安宁才发现,大家都是几个人共用一个水龙头,你洗脸的时候我洗头,你冲澡的时候我擦背,即便五个人对着一个水龙头也洗得相当和谐,一句“你先来”,一句“谢谢”都说得极其恰当,大学生活的难忘是不是也可以给浴室记上一功呢,不管哪个层面都让我们学会了分享。
早上四点五十分,操场上警体区队长“立正”“稍息”的声音就此起彼伏,“报告大队长,09治本3应到52人,实到51人,1人督查,报告完毕,请指示”“请稍息”“是”,这是警体区队长整队后向带班老师报告的常规流程,马一宇流畅的完成了,毕竟这几句话他一天几次的列队都要说,说了有大半年了。马一宇是个有身高、有样貌、有肌肉、有成绩的徐州汉子,警校里的怪象之一便是:区队长、警体区队长中徐州孩子占据百分之70以上,生活区队长也多为盐城、连云港的苏北人。操场的那一头是一大队的整队汇报,人群里一个来自淮安的才貌出众的姑娘日后会成为马一宇的同事兼爱人,而此时马一宇和十一王颖洁是大家八卦看好的对象,八卦的流言止于实习后。“各位同学请稍息,现在是四点五十五分,今天我们开展20公里的拉练,起点是学校,中间经过宝华山回来,来回为20公里,先前已经通知大家着作训服、作训帽、运动鞋,背制式斜挎包,带制式水壶,食物自备,考虑到太阳比较大,需要防晒的女同学自备防晒霜……”“男生也需要哎”,不明分子在起哄。“希望大家发扬预备警官不言放弃、坚持到底的精神,圆满完成这次09大一拉练活动。有没有信心?”“有!!”大家整齐划一的坚定声引起了隔壁警犬基地的一阵阵狗叫。五点钟整,这支1000余人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地朝既定方向出发了。“安宁安宁”菲菲在安宁后面小声叫她。队列里本不应讲话,但这会是上台阶,本已没了队形,安宁偷偷撇过脸去,“干嘛”“你看前面领队的那两个人是谁”安宁顺着菲菲的手势看过去,“那不是……”“大黄来了,顾城学长也来了”安宁不再说话。
拉练刚开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在人前彰显警校生的气势引发群众的热议,大队长决定让大家跑步前进,边跑还要边喊口号,如果非要说警校女生对男生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警校男生跑步太快啦。按照学校的规矩,高个子在前,矮个子在后,这样一来,女生自然就被排在了最后,可是男生速度快,步子也迈得大,跑步行进中还要保持队形,女生怎么能跟得上嘛?为此,大家曾经反复多次建议,可也不了了之,只得加快速度。平时操场上出操跑几圈就罢了,但今天可是拉练,这么长的距离女生怎么吃得消啊,渐渐地,男女生的差距拉开了,队列也没有之前那么整齐有些凌乱。最前面的顾城也许是看到了这一点,又或许是看到了吃力的安宁,他对前排队伍说,“大家跑慢一点,照顾一下女生,女生加油跟上”,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女生能坚持吗”“能”“顾城学长太贴心了”“让学长背我吧,我快累炸了”“切~做梦呢,还是赶紧跑吧”,安宁听着她们的对话觉得好笑。
“菲菲,你怎么不跑了”,老大关切的问。“怎么办啊,老大,我的脚好像崴了”,看到菲菲带着哭腔说道,治本三的姑娘全都停了下来,“那我们扶着你走吧”,敏敏把菲菲的斜挂包背到了自己身上,“我来扶你走,然后大家接力好吗”,“老大,你的斜挂包给我背吧”,安宁说。就这样,老大扶着菲菲,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大家都围在两人身边,希望一起完成拉练。看到治本三的队伍后面落下了一大截,后面其他区队已经赶上,队伍有些涣散,乔队和大三的几个学长学姐都纷纷赶过来询问情况,校医给菲菲做了简单的处理,乔队说,“留下一个人陪菲菲在队伍最后走,其他同学还是带好自己的东西继续拉练”“老大,你们先走,我一定会走到最后,不会给治本三丢脸哒”“顾城你带队吧,我在最后”。短暂休整后,大部队继续出发。“不用你扶着我啦,我自己可以走”“听说你们班的团支书换成了顾珊珊”“要你管”“难怪之前几次团委开会没有看到你”“这么说,你很想看到我喽”“对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话,本来想着大家都是团支书比较有机会碰面,后来才知道你已经不做了”“嗯,比较想考司法考试,时间有点紧张,就把团支书的工作交给老大了”,明明伤的不轻,却偏偏要在喜欢的人面前故意逞强,菲菲话没说完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大黄在旁边一把拉住了她。顾不上菲菲反对,大黄左右两个斜挂包,然后背起菲菲就走。“我同意了吗你就背我走,快放我下来”“拜托了姐姐,听我的,你好好休息,你这个样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目的地”“可是,我答应过她们要坚持到终点啊,你背我……”“我背你走到终点”,菲菲安静下来,搂着大黄的脖子,靠在他肩上,“之前挺讨厌你的,没想到你还这么暖”“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大黄坏笑,“我有说话吗,我什么也没说啊,你幻听了吧”。
大黄背着菲菲尽力追赶大部队,这边顾城他们也顺利走到宝华山,准备原地休息半小时。安宁坐在石阶上喝水,其他姑娘都去洗手间了。“怎么样,还行吗”“嗯,还好。那个,为什么你们会来啊,今天不应该是大一的拉练吗”“对,其实我们大三有一个悦跑分队,大家都跑马拉松或半程,对这边的路也比较熟悉,所以每年拉练我们都会过来带路”“哦,这样啊”安宁不再说话。“元旦放假会回家吗”“不知道,可能会留在学校里参加劳动周执勤吧,毕竟回家比较远,执勤还能有一些学分”“劳动周会比较辛苦”“试试看吧”。
顾城和安宁没有更多的交流,倒是大黄背着菲菲来回走了将近十几公里直到学校。“早点回去休息吧”,大黄气喘吁吁,好似跑了几个世纪的马拉松一样。“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说完菲菲就立刻一瘸一拐地往宿舍奔去,看到菲菲上楼了大黄才离开。“大黄,你今天的艳遇都传到食堂了”,来自宁城本地的蒋阳蒋老师说道。蒋阳平时说话一副书生气,长相老成到可以做乔队的哥哥,大家都称他蒋老师,此刻他躺在上铺累成一滩泥,还不忘调侃大黄。“我纯粹是出于同学间的友谊,不要胡乱解读”,大黄说着走出了宿舍向医务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