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微微地颔首：“我的父亲一直都是很谨慎的人，他从来就不会随便招惹江湖上的人，这一次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有什么言不由衷的原因，或者说，他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沈佳音还是说出了这一句话来，指头瞬间变得冰凉，这是沈佳音第一次和牧褚交底，所说的，还是关于自己对父亲最冷酷的猜测。
“佳音，你是在跟我说笑么，我从来没有见你说过你父亲的不是，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牧褚的声音中带着震惊，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头还是带着欣慰，这是不是说明，沈佳音的心在一点一点地与自己靠近了？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要搞清楚，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生死一刻，只要有一点的行差踏错，都是不行的。”
牧褚这才将自己的思绪拽回眼前：“可是如今箭在弦上，我和你的父亲已经完全被栓在一根绳子上了，我回不了头。”
牧褚想了片刻，还说道：“对了，还有一点，你的父亲在府里头派这么多的高手，是不是为了防太子的人，毕竟最近太子三番五次地栽跟头，他再傻，也能知道是我和你父亲之间的计谋，所以你的父亲要这么做？”
沈佳音微微思索，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一次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对了，父亲对她的疏离和假装关心，沈佳音是完全能够感受出来的。
毕竟沈佳音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选修的课程中，就有心理学这么一堂课，她知道，一个平日里对她严肃的人，突然表现出若即若离的样子来，定是因为心里头有了难以言说的秘密。
“不会，这一定不是我父亲的心中所想，你相信我，这件事情，一定没有表明上的这么简单。”
“可是现在我不可以将自己的命运放在你这么多无端的猜测上，佳音，就算是我们孤注一掷了吧，其实只要小心谨慎，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沈佳音看着牧褚这澄澈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在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现在在面对的人是谁，也知道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走下去。
只是蒋语瑶的脸还在沈佳音的面前晃荡，如果说自己是牧褚的红玫瑰，那么蒋语瑶应该是牧褚心口的朱砂痣吧，因为牧褚曾经的多情都给了这个忍辱负重的女子，如今若是她真的有了牧褚的孩子，牧褚是不是会将从前的憎恨都慢慢地转换成了喜欢？
而爱情原本就是不能被分出一半来的，沈佳音也不想要朝三暮四的感情。
“佳音，你有在听我的说话么？”
牧褚见沈佳音长久地没有说话，问道。
“哦。”
沈佳音反映过来，稍微地镇定了自己的心神，说道：“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证明太子不仅不思悔改，还想着拉帮结派，对吗？”
沈佳音开始认真地分析所有的事情来。
牧褚微微地颔首：“这是自然。”
“那为什么是你要去亲自到寺庙中去堵太子呢？如果是你自己去，那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就不是我们可以有预料得到的了。”
沈佳音皱着眉头说道。
牧褚笑道：“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是你一直觉得这样的事情要我亲自去做，太子这般狡猾，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被他策反，到时候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牧褚说着，还是想着怎么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沈佳音的肩膀上，却被沈佳音十分敏捷地闪开了。
“我当时是这么说的，但是这是建立在情报完全正常的前提下，现在我们不是都觉得不对了么，那这个计划就应该马上暂停。”
说着，沈佳音就焦虑地走动起来，并非是她太紧张，而是这些年来和父亲在府里头相处，她完全可以感受到父亲那潜藏在灵魂中的阴暗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牧褚不希望对父亲这么不设防，是因为她的缘故。
“不行，我已经和你的父亲说好了，到时候他也会让别人在那里接应我，到时候只有朝中德高望重的臣子在这里等着见证，我的话才更有说服力，如果我临阵逃脱，不但会让你的父亲寒心，也不是我作为主人的气度。”
看到沈佳音如此笃定，牧褚终还是摆出了自己的姿态来。
“牧褚，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固执，这件事情如果错了，我们岂不是要功亏一篑，难道你想要看到这样的结局么？”
沈佳音忍不住说。
“好了，佳音，我就发现你最近总是心情不好的样子，是不是到了沈府之后有人给你冷脸看了，嗯？”
牧褚不想看到沈佳音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明白了她对自己的这种关心，只是自己这么些年来，早已经习惯了怎么果断地作出判断，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地就被一个小姑娘给影响了呢？
“我不是在狂躁，在和你有关的事情上，我从来都不会意气用事。”
沈佳音故作冷漠地说道，但是她自己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己今天说话这么激动，有多少是因为蒋语瑶的原因呢？
“我知道你不会，但是面对这波云诡谲的朝堂，我觉得我还是比你有经验的，这一次，你相信我一次，好么，咱们退一万步讲，如果我真的没有看到太子，有什么关系呢？太后一直都是个诵经念佛的善主，我到时候就说，我是代替太后到福华寺中去送佛经的，父皇也是会相信的。”
说着，牧褚伸出手去捏了捏沈佳音的脸蛋，沈佳音发现，他的手指头竟是比自己的脸蛋都要冰凉的。
“好吧，我知道，我让你做的事情，你总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推脱，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件事情，你只要发现了有不对的地方，就要马上收手。”
沈佳音终于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牧褚这才笑道：“好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只是在这时候若是让我心烦意乱，对大局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不知道为什么，牧褚这么一说，沈佳音忍不住要想到蒋语瑶刚才那为牧褚着想的样子，她淡淡地说道：“那么蒋语瑶呢？她一定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吧？”
沈佳音这么说着，已经慢慢地退后，一直到牧褚摸不到自己的脸蛋为止。
“跟他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她来你的面前和你说什么了？”
牧褚十分严肃地说道。
沈佳音微微地垂落了眼帘，说道：“你看你，现在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这么着急，我跟你说，现在你就要开始对别人好一点了，如果以后她有了你的孩子，你还要对蒋语瑶这么不好么？”
沈佳音这么说的时候，已经是在用眼神的余光小心翼翼地感受着牧褚的表情变化了，牧褚稍微停顿了片刻，然后笑着看沈佳音，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最近总是对我很不友善的样子了，是不是因为你想到了我现在有这么多美人环绕，你觉得担心？”
沈佳音无所谓地说道：“自然不是了，我只是在想，凡事都不能太绝对，没有走到那一步的时候，谁都不能很笃定。”
牧褚无所谓地说道：“如今你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萱宜。”
萱宜早就门口等着了，听到牧褚的传唤，连忙走上前来。
“有什么事情吗，五皇子。”
萱宜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人见过你们家夫人？有没有蒋语瑶？”
牧褚十分严肃地说道，萱宜听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连忙摇头说道：“启禀五皇子，都是府里头的人，每日晨昏定省要来的人有很多，奴婢也没有注意。”
牧褚倒是十分不相信的样子，他狠狠地说道：“我看你这个陪嫁丫鬟也没有什么必要在这里了，连每天来看你主人的人都不知道，你还做什么贴身侍婢！”
牧褚说着，顺手将在自己手边摆着的燕窝粥给扫在了地上。
萱宜一时之间被吓坏了，他连忙说道：“还请五皇子息怒，奴婢，奴婢想起来了。”
“想起俩了就给我说，难道你要在这里装疯卖傻么？”
说着，他就给了沈佳音一个微笑：“夫人，你看，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你想要隐藏的坏事，总是能被我知道的。”
沈佳音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说你这是何苦，何必要做出这么过激的事情来？”
“我就是要知道，是谁在我的王府中搞破坏。”
“那个……五皇子这么一说，奴婢突然想到，刚才侧王妃来过的，这一碗的燕窝粥就是她送过来的。”
萱宜说过之后，就仍是低下了头。
“是她？她之前不是还忙碌于后府花园的打理么，现在来你这边做什么？”
牧褚皱着眉头问道。
沈佳音的心里头突然之间就有了嘲讽的意思，“你不也是在我去了沈府的时候，急不可耐地让蒋语瑶留在了你的圆方斋中了么？”
沈佳音说着，已经缓缓地低下头，她总是要让自己的悲伤被掩盖得更加深沉一些。
“怎么，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她和你说的？”
牧褚的微笑变得更加深沉了一些，他可以容忍面前的这个女人在他了解的范围内耍小聪明，但是她不可能触碰自己的底线。
而牧褚的底线，就是要时刻保持自己的神秘感，这才是他的野心可以得到依靠的最重要的方式。
“不是，是我猜测的，我看你这么风流倜傥的样子，我若是不在，你肯定是急不可耐地想要找一个新鲜的人来了吧？”
沈佳音这么说着，已经隐隐约约地笑了。
“所以，你这是在吃醋，还是在调查我？”
牧褚说着，脚已经踩在了刚才摔碎的杯盏上。
“什么都不是，我只是看你这么自然地和我说话，我就想要对你有所反驳。”
沈佳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触犯了牧褚的忌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