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宜是自己最贴身的侍婢，有没有可能是她呢，或者说，从一开始，父亲就跟训练机器人一样地训练萱宜？可是如果真的是萱宜，为什么在参与对沈府的讨论的时候，她的兴致也这么高呢？
“你不用想了，这个埋藏在你身边的人从来就不曾露脸过，你要知道，你的父亲早就将目光投给了你，毕竟你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投资啊。”
所谓的杀人诛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沈佳音的眼神中慢慢地渗透了晶莹剔透的泪花，她冷笑道：“你还不傻，知道这么打击我。”
“我不是在打击你，而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着要怎么琢磨你。”
女人这么说着，完全和她刚才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反而是有了气定神闲的样子来。
人们大概都有这样的毛病，如果遇到了命运比自己更加悲惨一点的人，心里头都会带了幸灾乐祸的样子，以致于他们忘记了自己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
这么想着，沈佳音就说道：“好，就算是我接受了这个设定，那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我们之间合作，说不定还能逃出生天。”
女人看着沈佳音，那表情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一样，她微微地用手指头在琴弦上拨弄了一番，然后说道：“关于这件事，我实在是不能答应，我不傻，我熬了这么久的时间，为的就是能够出去代替你，你要让我功亏一篑？”
沈佳音淡然地说道：“那我听你的意思，你是宁可抛弃了最后一次可以重返自由的机会了？”
女人说：“我宁可不要这重返自由的机会，也要让我之前二十年的光阴可以被弥补回来，我可是知道，牧褚是整个京城中许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呢。”
女人这么说着，就托着下巴，沉沉地笑着，笑容中的镇定自若，和刚才相比，就好像是两极分化的人一般。
沈佳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点一点地变得沉重了起来，想起来，自己刚才还稳操胜券，如今看来，在真正面对过死亡的人的面前，她终究是差了火候。
“吃饭了，吃饭了。”
大门突然之间就被打开，猝不及防的光线照射进来，沈佳音稍微眯起了眼睛，沈佳音看到逆光走来的这个人，穿着盔甲，像是军人，他带着面具，即便是这个样子，沈佳音都能猜测到，这一副面具的下面，是如何冷若冰霜的面孔。
女人慢慢地站起身子，始终保持着自己的优雅与傲慢，她笑着说道：“谢谢。”
可是那个男人不过是毫无表情地将饭食啪叽一声砸在了女人面前的桌子上，女人仍然是保持着微笑，她跟一个千金大小姐一样地坐着，享受着自己面前那一盘看起来很是粗糙的午饭。
沈佳音终于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喉咙里酸涩，肠胃的翻江倒海就在一瞬之间，她猛地趴在一边，呕吐了起来。
那个男人厌恶地看了一眼沈佳音，皱着眉头，然后说道：“这是你的午饭。”
沈佳音完全没有心情，倒是在送饭的人走了之后，女人笑嘻嘻地说道：“你可真幸福，沈大人终于还是将你看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没有发现，你的午餐要比我丰盛许多么？”
女人越是这么说，沈佳音就越是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么多的悲剧，她挥了挥手，说道：“如果你想要吃的话，我这一份都给你。”
女人摇了摇头：“我从来不会吃别人的东西，如果这里头有什么你可以消受，而我却无福消受的东西呢。”
沈佳音慢慢地回味这一句话，终于是听出了什么关隘来，她冷笑道：“你觉得我父亲会杀了我？”
女人自鸣得意：“这可不一定，且我是什么都没有说，你不要断章取义。”
沈佳音慢慢地站起身来，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自己这几天总是神思倦怠。
说不定，这是怀孕的征兆，而看这个女人的样子，未必是知道她有无怀孕这个事情的，若是这个时候吓唬她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破绽。
便是这么想着，沈佳音笑着说：“那我看你还是太天真幼稚了，你知道么，我已经怀孕了，可是你还没有，若是我是父亲的话，肯定不会找你。”
沈佳音这么说完了之后，就慢慢地倚靠在了一旁的门上，那个女人原本还保持着优雅的状态在进食，在听到沈佳音的这一句话之后，不可相信地转过脸来。
“你说什么？”
她恶狠狠地说道。
“我怀孕的事情，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说，即便是那个能给你通风报信的人，都是不知道的，你说，如果牧褚发现你没有身孕，他会不会让你生不如死？”
有冷风从两人之间灌注过去，女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了与沈佳音相隔的墙壁上，一双妖异的眼神，注视着沈佳音。
这是死亡的气息。
死亡的气息已经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么。
而在王府中，除了圆方斋中灯火通明之外，蒋语瑶的房间中也是亮着灯光的，她走来走去，脚步之间已经慢慢地透露出了她那糟糕的心绪来。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整个晚上都是魂不守舍的？”
蒋语瑶的贴身侍婢碧山，看到蒋语瑶这样子惊魂不定的样子，火急火燎。
“今天下午的时候，牧褚去和一个女子会面了，你知道么。”
蒋语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碧山，这个女子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是温文尔雅的，但是做起事情来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的，很多主意都是她在出，所以蒋语瑶这个时候也少不得要问一问她了。
“我知道，只是夫人，现在这件事情也轮不到我们来理论和管。”
碧山的语气中带着笃定。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不需要管这样的事情，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和沈大人有分割不开的关系。”
蒋语瑶说着，已经坐在了座位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夫人，这件事情就算是和沈家有关系，我们也管不了，您不要忘记了，这一次沈佳音的权力被分割，五皇子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我们何必还要蹚浑水？”
“这一次最出风头的人不是我，而是云姬，牧褚但凡是有一点判断能力的人，就不会将这件事情和我混淆在一起，用得着我在这里操心么。”
蒋语瑶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手指头已经是在紧张地打颤了。
碧山知道，蒋语瑶等抓着沈府的把柄太久了，以致于她忘记了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失去了太后的依靠之后，就算是蒋语瑶愿意为爱情铤而走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夫人，您想一想，如果不是您在太后面前提了这个建议，太后未必会想到，就算是太后老谋深算，知道您会走这么一步，但是在五皇子看来，也是您别有用心啊，如果他再往深了想，觉得这根本就是您在和太后唱双簧呢，那事情岂不是更加复杂了？”
这么说着，碧山的眼神已经毫无保留地捕捉到了蒋语瑶的眼神。
蒋语瑶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深沉了起来，她稍微抿嘴，说道：“我知道自己是铤而走险，可是对比起来，隐藏在沈府中的秘密，更让我心驰神往。”
“难道夫人就这么确定，这一次五皇子被人怀疑和沈大人有关系么？如果真的有，按照五皇子这么聪明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和沈府合作了。”
蒋语瑶听了碧山的话，有些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看来你也不赖，也知道这件事和沈大人有关系。”
碧山缓缓地笑道：“就在事情发生前夕，沈佳音和五皇子之间的见面这么地频繁，我经常跟库房的人打交道，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那既然如此，就更有可能是到了后期，他们之间谈崩了，所以才有反目成仇的戏码。”
蒋语瑶这一次的直觉来得这么地准确，她稍微地坐直了身子，手指头缓慢地敲击着桌面，整个空间中发出了沉沉的声响来。
“可是这些都与您没有关系呀，夫人，您可不要忘记了，现在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成功地怀上孩子才对。”
“孩子？你觉得这些对我来说还有可能么，之前太后让我喝下了这么多的打胎药，我的身体早就不可能承受孩子的生命了。”
蒋语瑶哭笑道，她将面前的茶水喝光，这场景让碧山十分地心疼。
“夫人，您总是这么自暴自弃，您难道不知道，即便是这样，五皇子也是不会有丝毫的心疼么。”
蒋语瑶稍微怔住了一下，想不到这么久过去了，真正理解她的人，是碧山。
“可是如果是我得不到的，我这辈子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知道么，我现在一定要知道牧褚和沈佳音的母家到底存了什么关系。”
这么说着，蒋语瑶就要站起身来。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碧山想问。
“我要去看一看牧褚，说不定从他那里，我可以知道一些消息。”
碧山听了，连忙伸手去拉住了蒋语瑶，说道：“夫人，此事您可是要从长计议。”
“怎么，我去看一眼我自己的夫君，还需要怎么从长计议？”
蒋语瑶皱起了眉头，就算她自己心里头知道，现在她是个十分鲁莽的人，可是她无法抑制住心中的喜悦和不甘心，她一定要知道沈佳音现在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中。
“夫人，您若是现在去，能找到什么合理的借口么。”
碧山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
蒋语瑶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碧山说道：“五皇子平日里最不喜欢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您想过没有，如果这个时候您去，难免是要被五皇子误会，不如我们找了一个由头去，岂不是要更好一些么。”
蒋语瑶这才听了碧山的劝告，缓缓地坐下来，眼神带着暧昧不明的光，她说道：“什么由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