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宜现在早就是着急到了满头大汗的地步了，她强颜欢笑地说道：“其实不过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罢了，小姐最近心神不定，难免会有言语上的冲突，而五皇子也因为政事繁忙，也会有估计不到的地方，奴婢是个粗人，虽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还是明白五皇子对夫人您的心思的。”
这么说完之后，萱宜就看着地板，沈佳音从前最讨厌有人用这么多的大道理来束缚住她，今天，她竟然可以听着自己将事情给完全说完。
牧褚倒是有镇定思考着的样子了，他低下头，突然才想到，自己刚开始来的时候，是为了让沈佳音高兴的，因为父皇已经颁布了一个新的律令，这个律令是要将沈佳音现在所遭遇到的所有困境完全解除。
“怎么，按照你的说法，我倒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了？”
牧褚明显是放慢了自己的语速，他这么说着，已经是不自觉地靠近了沈佳音。
沈佳音就怕牧褚总是要和自己示好的样子，她稍微地皱起了眉头，然后说道：“五皇子，刚才是我太过于紧张，对于我刚才的举动，要道歉。”
沈佳音说着，已经十分自然地半蹲着，还要和牧褚道歉。
牧褚心里头的火气虽然没有完全地消除，但是终究不忍心对沈佳音有苛责，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看到你这个样子很担忧。”
沈佳音笑道：“没有什么，现在王府中没有人再提起沈家的事情，我的耳根也清净了许多。”
牧褚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是带着心药来的，他需要与沈佳音说明白，这件事从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沈佳音焦躁的程度。
“什么事情。”
沈佳音问着，有发丝慢慢地垂落在了她的睫毛上，牧褚情不自禁要去撩拨，可是想到刚才沈佳音这么对自己说话，他就忍住了怜香惜玉的欲望。
“这一次你给父皇提供的线报，很及时，我们的军队在边境大破邱水国军，皇上对你的坦诚和大义灭亲更是喜欢，所以着令这一次的中秋夜宴，你一定要盛装到场。”
牧褚这么说着，眼神中绽放出来了光芒，看起来就好像是漫天的星辰一般，沈佳音且听了，心里头的石头终于还是落在了地上。
“这样……真好。”
沈佳音还想要说出什么来，却是发现如鲠在喉，牧褚看到，就笑道：“傻瓜，好事情，你怎么还不高兴。”
是啊，沈佳音终于是知道什么叫做喜极而泣了。
沈家的覆灭。
虽然说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讲，她不是罪魁祸首，但是她是直接诱因，不管自己在心里头是怎么暗示此事与自己无关的，沈佳音的本尊不能放过她，这也是事实。
现在好歹因为沈佳凝的告白，让几千条的人命幸免于难，沈佳音还算是欣慰。
她小声地和身体中的另外一个自己讲：“请你完全断了对我的仇恨吧，若是这件事情不是如我所做的，那么等到天凤国和邱水国的命运，就是两败俱伤。”
身体内有一股不断冲击着的气流，这才慢慢地得了消停，沈佳音像是突然之间就被抽走了空气一般，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大小姐，大小姐。”
萱宜眼尖，首先看到了沈佳音的不舒服，连忙跑过去，牧褚这才意识到，要去拦腰抱住。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牧褚说着，已经是将手掌心覆盖在了沈佳音的额头上了。
倒是没有发烧，只是冷眼看着，她气血两虚的样子。
“没事，大概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头终于是释怀了，心里头高兴。”
沈佳音这么说着，早就有两行清泪落在了地上。
“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假装坚强做什么。”
牧褚说着，将沈佳音抱起来，一直走到了床榻旁白。
沈佳音心慌意乱，生怕这样亲密的接触，终究是会让牧褚今天晚上在这里过夜了。
“牧褚，我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也不能很好地服侍你了，不如这样，你先到妹妹们那里去，怎么样。”
沈佳音说着，眼睛始终不敢看入牧褚的眼眸中，牧褚淡然地笑道：“怎么，我听你这意思，你是在赶我走？所以说，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你都是在故意赶我走的？”
沈佳音的心里头狠狠地一沉，她强颜欢笑：“不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你舒舒服服地待着呢。”
牧褚的心里头好像是被插入了一把刀子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面子上的问题，他很有可能直接就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毕竟，这些天来，牧褚的心里头心心念念的，也是沈佳音的心情与身体。
沈佳音今天太过于奇怪，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对自己这么苛刻，他的眉眼扫在了萱宜的身上，有了计较。
也许什么事情都能从这个胆小的下人口中知道吧。
“你要这么说，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照顾了，你好自为之，我每天让华太医到你的府里头来诊脉，只要你不是身患重症，他就不能到我那里去报告你的病情，这样子，我也不需要碍于面子来到你的房间里头，你觉得，对于我的这个主意你觉得满意么。”
牧褚这已经是在实打实地赌气了，他稍微地停顿了一会儿，就是想要从沈佳音的眼神中看到蛛丝马迹的难过。
沈佳音的眼眸流转之间，有了彷徨，最后，她才点了点头，说道：“我的身体也不应该叨扰到你忙于政事，这样的解决方法，也算是不错。”
就好像是心里头被注入了冰水一样，牧褚听着，有些呆住地站了起来，他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无所适从。
牧褚稍微地镇定了片刻，然后说道：“好，既然你现在这么不愿意看到我，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走了。”
说着，牧褚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萱宜按照规矩，是要送牧褚出门的，当走到门口的时候，牧褚突然转过身来，说道：“你们家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老实点告诉我，要不然，我可以让你第二天就迅速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就好像是一把利刃，扎在了萱宜的心上，她知道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告诉了牧褚，自己面临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是现在不说，就能直接死掉了。
“五皇子，若是我跟您说了，可不可以请您不要告诉王妃，是我说的。”
牧褚的眼神中泛着清冷，他冷笑道：“你觉得你还能威胁到我么。”
萱宜浑身发抖，她的面容煞白，许久，才说道：“是因为我们家夫人已经怀孕了。”
这一句话牧褚的情绪瞬间从刚才的焦躁不安变成了欣喜若狂。
“什么，她有了孩子，怎么还这么胡闹，这么任性？”
牧褚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问别人，实际上是在跟自己说的。
萱宜说道：“大小姐就是这样的人，她宁可自己受委屈，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出她的心事，五皇子刚才如果有什么见怪的地方，也请原谅吧。”
有风从四面八方不断地穿进了牧褚的身体，牧褚稍微停顿了片刻，说道：“好，我知道了。”
牧褚知道，按照沈佳音的性格，她将这件事情暂且按下不表，肯定是在给自己留有后手，至于是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沈佳音必定是需要用这个孩子打出一张牌来。
牧褚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走入了沉沉的夜色中，萱宜看着牧褚离去的背影，抬手抹了一把额头，那里早有细碎的汗水了。
后来，牧褚鲜少到沈佳音的跟前去了，因为他还真是对沈佳音接下来的计划产生了兴趣，他倒是要看一看，这个沈佳音是如何转败为胜的。
中秋夜宴如期地到了，宫里头的意思是，虽然沈佳音与这一次沈家的查抄有莫大的关系，但是总体说来，沈佳音还是功大于过，毕竟她给出的情报，已经足够让天凤国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大破邱水国了。
“大小姐，四皇子赏您的这装扮可是府里的头一份呢，刚才内务府的公公来说，蒋语瑶虽然和您一块入宫，但是她的恩宠与您相比较，根本就比不上吗，这一次给她的衣制不过是寻常样式，我看她那天生的丫鬟模样，穿戴上这个东西，看起来就更加下贱了。”
萱宜冷笑着。
沈佳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难免也要心思神往起来，以致于都忘记了萱宜刚才说出来的话，是多么地恶毒。
她稍微回过神来，说道：“这句话，你在我的面前说一说就了，若是说出去，你就完了。”
萱宜微微地笑道：“是。”
萱宜轻轻拖起了托盘上的琉璃红裳，上面有六颗花样精致的扭金扣子，萱宜听说，这就是今年最好的一种款式了，为的就是映衬沈佳音被牧褚宠爱的好彩头，萱宜将沈佳音怀孕的事情告诉了牧褚之后，心里头也忍不住要想，这会不会是牧褚故意加在里面的呢。
“这盘龙的织法是宫里头的绝活儿，一般说来，不会轻易地使用的，但是却给了您，夫人，您可有福气了。”
萱宜忍不住要去触碰那一个个看起来精致到了极点的衣裳，心里头也萌生了一些羡慕的意思来了。
沈佳音的嘴角扬起了微笑，可眼中的星辰很快又暗淡下去。
“这样的事情你在我面前说就好了，让别人听到，还以为是我恃宠而骄。”沈佳音说。
“大小姐，您就是太低调了，其实五皇子如此疼您，今天又合该是您出风头的时候，就算是张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萱宜说这话是大有深意的，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牧褚知道了沈佳音有了身孕之后，对她只会跟个宝贝儿一样地宠着，怎么可能让她身陷险境呢。
沈佳音倒是很灵敏，她稍微地皱起了眉头，问道：“我听你这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