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决明长歌刚才高高兴兴从佛香阁中出来，她手上带着翡翠数珠呢。这样的东西价值连城，沈太妃也真是舍得，给了这么好的东西。”
蒋语瑶这么说着，眼神之中已有了晦暗不明的领略。
沈佳音有些无法明白蒋语瑶的重点，只皱了皱眉头，说道：“所以，你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蒋语瑶思索片刻，说道：“姐姐，您糊涂啊，沈太妃吃斋念佛这么久，不会轻易将有灵性的东西送人，如果没有沈太妃的恩准，决明长歌就算胆子多大，也不能开了这样的先例吧。”
蒋语瑶的话语之间透露着气愤，沈佳音思索片刻，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沈太妃想要让决明长歌利用这一串朝珠在牧褚面前生出事端吗？”
蒋语瑶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是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沈佳音的眼睛还是不能从蒋语瑶手上的那串珠子离开，这样好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归了她自己。
“上次下毒事件后，沈太妃对姐姐就若即若离的，对府中的禁忌多有要求，可这一次却摆明了要站在姐姐您这一边，不是妹妹多心，实在是觉得这其中有大大的不妥啊。”
蒋语瑶根本不知道，这一次下毒事件，反而是将王府和后公中的两尊大佛彻底表明心迹，站在自己这边。
沈佳音决定做扮猫吃老虎的人，眉眼之间不露丝毫的破绽来。
蒋语瑶似乎很紧张，与刚来时的轻松样子完全不一致。
沈佳音思索片刻，问道：“决明长歌平日里就是张狂的人，如今有了沈太妃的恩准，自然跋扈许多，只是你想过没有，沈太妃平白无故送了这样的宝贝给决明长歌，是不是因为珠串里掺什么东西了？”
沈佳音冷冷地笑着，蒋语瑶思索片刻，说道：“姐姐你的意思是？”
沈佳音心中窃喜。
自己从前府斗的电视连续剧果然没有白白看了，对这种小主送的东西很是上心，很快地就想到了这一层。
“沈太妃也未必太过于明目张胆了，竟然会在这上面做功夫。”
蒋语瑶的眼神间已有些害怕的意思，沈佳音只是冷冷地说道：“好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不需要大惊小怪的，府中已有人这么戴着，你也不要辜负了自己的这纤纤玉手，明白吗？”
说着，沈佳音的眼神慢慢地转到了蒋语瑶那纤细的手腕之上。
和谁演戏呢，明明自己就是个狼子野心的人，和自己装纯情？
蒋语瑶这才安心一笑，道：“这样好的东西你一定也有，以后您也能戴了，反正我们不做皇子府中的第一个，便做最平凡的一个吧。”
说着，蒋语瑶的眼神中带了淡淡的笑意，沈佳音且与她相视一笑一番。
且说圆方斋中，牧褚正在闭目养神。
他的手中便捻着一串沉香木团寿数珠，数珠以一百零八颗褐色沉香木珠和四颗红色珊瑚珠制成，纹理细腻清晰，精细华美，素朴静雅中隐着华贵的气息，连带着空气，都变得雍容华贵了起来。
思源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牧褚的动静，不敢发出什么声响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牧褚突然问道。
“回禀五皇子，现在是未时了，五皇子，您这几天一直操劳着政事，是不是应该歇一歇了。”
看到牧褚脸上流露出来的倦容，思源才敢这样问上一句。
“无碍，我只是觉得心里烦。”
牧褚的声音里面是带着一些怒气。
如今朝堂之上已经到了水火之势，西北的战事还不能够平定，东边又有人进犯，整个城中已是怨声载道，就算是这样，父皇还是迟迟不下对太子和皇后的安排。
其实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西北军如今是太子的人在控制着，皇上就算是要处置太子，也是要看他所掌握的兵力吧。
思源看到牧褚这个样子，心中自然明白一些，府中已经传开了欧阳陈和沈佳音的事情了，可是因为他专心于其中，倒是忘记了。
这样糟糕的事情总是有的，只是在别的皇子那边自然是雷厉风行地处理，在牧褚这边么，他会不会得过且过。
“五皇子，这个时候您是不是要叫哪一位小主来侍奉着呢？”
思源了然了牧褚的意思，便笑着问道。
“这两天全部都是是让决明长歌来，我看着心烦，不如就叫云姬来吧，我可以松懈一下紧绷的神经。”
牧褚说着已抬头看一眼隔着玻璃窗纸的天光，天光还很是浓烈，可是这样浓烈的天光已让牧褚觉得累了，不知道无穷无尽的岁月里还有多少尖酸的事情要慢慢地熬。
可这一刻，牧褚倒是希望自己并不是争夺储君的皇子，也不是一个主宰天下事情的男人。
“是，五皇子，奴才这就去传。”
思源连忙退下，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决明长歌应该已经要到了.
思源原本就是沈太妃的人，什么时候都要为沈太妃身边的人着想，借着由头退下，思源便到了殿外等着。
果然，不一会儿便看到决明长歌盈盈走来，只见她一袭白色梅花百水裙拖地，外罩缎绣飞蝶氅衣，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蝴蝶，气若幽兰，平添一份淡雅之气，优雅而有气质。
思源看着风华绝代的6朝自己走来，一想到等下自己要与她说的那些话，心中竟然还带着小小的期待。
“思源，你怎么站在这里？不用去服侍五皇子么？”
决明长歌轻移莲步，慢慢地走上台阶，思源连忙说道：“参见决明小主。”
决明长歌笑着说：“平身，牧褚在里面吗？”
思源连忙点头，说道：“在是在，只是……”
决明长歌的眉目间有些的索然，她问道：“你但说无妨。”
思源这才说道：“这一趟您恐怕是要白走了，五皇子现在正是心烦的时候，说是要请了云姬夫人来这里唱曲儿呢。”
思源的声音里面有些惶恐，可是眼神却带着暗藏的笑意。
听了思源的话，决明长歌整个人都变得沉重起来，她强颜欢笑，说道：“是因为了什么事情，让牧褚心烦？”
思源看了周围，随后又说道：“小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在这个时候强问为什么？”
思源的眼神里有了一种懂得，决明长歌看在眼中，也有些了解，笑着说：“说的也是，只是我带了一碗莲子羹汤来，是为了让牧褚消火的，你帮我带到牧褚的面前。”
说着便转身将羹汤递到思源的面前，在双手相互交汇处，决明长歌已将手中的一锭银子放在思源的手上了。
思源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这一锭银子收归囊中，微微一笑，道：“奴才自然是不负您的托付。”
决明长歌这才缓缓地离去，背后传来下人的通报声：“云姬夫人到。”
决明长歌只觉得自己的双手似乎是要攥出血来，但这个时候她只能笑意盈盈地走向自己的府殿，就好像走向一座墓碑一般。
思源轻轻叹了一声，身边的下人问道：“思源兄长，羹汤还要送进去吗？”
思源说：“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去吵了五皇子，不知道五皇子这时候的心思，你个小崽子的脑袋可是要不保了。”
下人这才吐了吐舌头，说道：“是，受教了。”
圆方斋内，云姬夫人正在浅吟低唱，做了母亲之后，这云姬夫人的长相可是大有长进的，清新淡雅却又是娇俏稳重，她的指尖轻揉慢捻，就是在柔弱无骨的风韵之间，也有为人称道的美丽。
云姬夫人唱着蜿蜒的《葬花吟》：“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想不到这么好的时候，云姬还要唱这么让人神伤的歌曲，可已让云姬自己选了，且听她唱着就是了。
牧褚皱了眉头，指尖在手中的朝珠上来回摩挲，云姬的唇齿碰撞之间，眼波已流转到牧褚的手上，看他似乎有些不快，也只是淡淡的。
“怎么，我让你很伤感吗？无端由地唱什么葬花吟？”
等到一曲终了，那牧褚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
“五皇子赎罪。”
云姬夫人低低地说道，旁边伴着弹琴的允儿忙停了弹琴，只陪着云姬夫人跪在牧褚的面前，请牧褚赎罪。
“我不需要你说什么赎罪，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唱这样扫兴的歌？”
牧褚的眼神看着云姬夫人，只见她的眼神间有清冷慢慢划了过去，可是很快就停止在了唇角的微笑之上了。
“您是未来储君，自然心怀天下，可是我不过是红尘中人，知道满世的缤纷中，最终还是要归于尘土，所以忍不住为自己哭一哭，只是忘记这样的好时机，所以扫了五皇子的兴致。”
云姬夫人的眼波流转之中，已经是有了一些恐惧在里面。
牧褚向来是个怜花惜玉的，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愿再责怪他们，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你也是可怜的人，只是现在好歹有了孩子，也有我的宠爱，何必要顾影自怜。”
云姬夫人听到牧褚这么说才慢慢地行了一个礼，说道：“是，我受教了。”
牧褚的低眉之间，倒是想到了如今在京城中传出的一个说法，便蹙眉问道：“我听说教你们诗文的女子是城中有名的才女，是不是乔家的千金？”
牧褚问道。
云姬夫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些了然，嘴角牵动一些微笑，说道：“正是。”
牧褚凝了凝神，说道：“便是了，纷乱的世间，还能浅吟低唱的人，要么是生在富裕家庭，不需考虑世事变迁的，要不然就当真曲入情肠的，她是前者，你是后者吧。”
说着，牧褚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云姬夫人的出身算不上显赫，就算是乐府中有一笔相对稳定的收入，也不过是被生活所迫。
这样的话，可真是牵引起了她心中的愁思了。
许久，云姬夫人才沉沉地说道：“牧褚慧眼如炬，我不敢有异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