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女儿自知道给朝中一些人添了麻烦，索性也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潇洒几分，父皇，女儿如今在京中已经是没有任何的依靠了，难道连出去散心也不行么。”
阮若水一说到动情处，也忍不住要觉得难过，牧褚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自己所有的悲惨都是他造成的。
“若水，说起来，你也不小了，若是还要这么胡闹，朕以后还要怎么护着你，还有，你好歹是个公主，关注朝臣的动静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项，这样一来，你就受不了了，日后你若是嫁给别人，你让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皇上说。
终于还是提到了将自己送出去的事情了，阮若水的心中一惊。
阮若水偷偷地看了沈常在，不断地与她使眼色，沈常在今天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求助似的，冷冷的没有发话。
“你看沈常在做什么，今天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不可能救你，从前朕是对你太纵容了，才让你这般不知好歹，你可知道，现在朝堂之上对你是多么虎视眈眈？”
皇上终究还是扛不住朝臣的分量了，阮若水不过是一个公主，若是真的有一天到了动摇纲本的地步，他怎么会不顾全大局。
“父皇，您说过的，我不用过问朝堂上的事，我只要做最快活的自己便可以了，再说了，从前女儿就是为了邱水国，寄养在沈佳音的府上，如今沈府身败名裂，反而要打发了女儿么？”
阮若水绞着衣服，说。
“你这话说的未免过分，这国家原本也有你的一份，让你牺牲是理所应当的，你竟不知道自己的福气所在，如今还这么醉醺醺的，朕从来也没有后悔过有你这样的女儿，希望以后，朕也不会后悔。”
皇上说，这话可就是让人有憎恨到了极点的难看了，阮若水的眼眸微微地闭着，感受着空气中的沉闷与恐怖。
阮若水的眼眸一转，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父皇不会说这样狠重的话，更何况，父皇盛怒之下总有其他目的，不是迫使她答应一个条件，就是有更隐晦的想法，难道是做给外人看的？
阮若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不值得信任的人。
“朕跟你说话，你在看什么？你今天就跟朕说，你对未来到底有什么打算？”皇上的耐性是被完全地磨光了，她沉沉地问。
“什么打算？若是有良人可寻，便寻，若是没有了，女儿就剃头去做尼姑。”
阮若水无所谓地说，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说的实际上都是一些身不由己的气话罢了。
“你还想找到良人？若水，你的生命和你的幸福是要奉献给这个国度的，你可知道？”
皇上这么说，手里头的动作已经是暂停了，从前就算是对女儿有再多的心疼，现在也该完全不在了吧。
“父皇，你知道我的性格，若是真的心疼我，便让我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吧，要不然还不如不认我这个女儿。”阮若水说。
“你今天出去，难道真的只是去寻欢作乐了么？若水，你在天凤国那些投机取巧的本事，不要带到朕的面前来”
父皇突然走了下来，眼睛瞪着阮若水，威严地说。
“自然是去寻欢作乐。”阮若水有些心虚地说。
“朕老了，可是朕的味觉还在，也没有瞎，你一身脂粉味道，以为朕不知道你去了烟花之地吗？而按照你的心思，肯定还是为了去那里购买情报吧，你的心里头还是有牧褚的，是不是？”
皇上绕着阮若水走着，神色中有暧昧不明的光亮。
“父皇，即便是烟花之地，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女儿去那里是为了交朋友，也不是为了买卖情报，牧褚，女儿早就与他相忘于江湖为了。”
阮若水被拆穿了，可是尊严还在，牧褚始终是她心里头尖锐的刺，她不会由了别人胡说。。
“你！”
皇上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心里想着这些年她究竟是如何长大的，不但是玩世不恭，连自己心中隐秘的心事都不能供认不讳了。
阮若水跪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悔意。
“烟花之地最是复杂，你一旦踏入，一旦被认出来，你是要往自己的身上越抹越黑么，阮若水，朕从前还以为你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国家好，如今看来，你不过是自私自利吧。”
皇上有些心痛地说，这个时候，他是将自己看成一个无助的老人的。
“父亲，您这话可就有意思了，这青楼能让官员去，却不能让我这个公主去？况且，他们去是为了行龌龊之事，我却不是。”
阮若水说完之后便后悔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竟在无形之间，将内心对邱水国运行机制中的看不起给完全道出了。
“你，你说什么？”皇上的眼睛瞪得更加浑圆了。
“没有，我没有什么，父皇，你定是听错了。”
阮若水还想要狡辩。
皇上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你去了那里。”
他喃喃地说，这下子是阮若水糊涂了，心里想着老爷子怎么知道，却没有表现出来。
“父皇，我只想告诉您，我就是个贪恋红尘的人，从前是举国上下没有人，如今有了，我也不算是辜负了您，不如，你就将让我自由吧，好么。”
阮若水说。
父皇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退的女儿，想起了多年前，刚要将年幼的她送到天凤国的时候，她在乳娘的怀抱中哭泣的厉害。
可是邱水国孱弱，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再后来，阮若水来的书信中是能保证天凤国和邱水国之间的安定太平，谁想到，沈府的潜伏失败，阮若水被清算，阮若水好歹攀了牧褚这一根绳索，保住自己的性命。
之后，牧褚对他要更加偏爱一点，让她入了后宫服侍，可是阮若水竟然像是坏了脑子，一定不想趁着这个势头，成为牧褚的枕边人，牧褚怎么能是省油的灯，明面上是合作，暗地里却是不遗余力的打压。
一直到阮若水被遣送回国，他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么费尽心思楔进敌人内部的钉子，就这么被拔出了。
“我问你，你既然这么向往红尘中的事情，那你能得到什么。”皇上问。
“哪一方面的？”阮若水偏着头问。
“你当真是不知道面对我们的局势有多紧迫，是么。”
皇上说，他晃悠悠地走着，不知什么时候，蜡烛又燃了两根，原来是沈常在点着的，她走到蜡烛旁边，阮若水对沈常在有些不满，不明今天她为什么不帮自己说话。
“父皇请明说吧。”阮若水说。
“牧褚打了胜仗，这一次还让后宫大空，到民间微服私访，可是朕收到的消息，他是想着要如何进一步吞并我们的邱水国，你说，这怎么算。”
父皇一提到国家未来可能遭受的困境，心中难过，即便是君王，总有隐秘的心事。
“牧褚这么做，也是正常，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只是，这样的事情，怎么是我这个小女子可以操心的事情。”
阮若水虽是这么说，但是心情紧张起来，若是父皇和国家有什么闪失，她从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都废掉了？
“决明长歌，你认识吧，这一次是攀上大事了，朕看，牧褚的后宫恐有变。”
皇上说。
阮若水在这一点上倒是消息灵通，她现在就想看着牧褚宠爱的女人是怎么成为一只只野狗的，所以，在牧褚的后宫中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了若指掌。
“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了，牧褚本来就是风流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看来，你真的是变了，你从前也是从后宫混迹过来的，难道不知道，后宫和前朝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若是乱是从牧褚的后宫中兴起的，你难道没有办法撬动么。”
皇上这么说，早就是目光凛凛了。
“所以父皇希望我再一次将自己卖了，将尊严再一次被践踏了，为我伟大的邱水国风险自己的生命么。”
听到父皇这么说，阮若水明白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如此胡闹，就是因为父皇心有主意，如果有一天，他使不上力了，自己是拼尽全力候补的那个人。
只是为什么来的这么快，为什么在自己还没有平复了心中的伤痛，就不得不接受这么残忍的事情了？
“若水，你已经长大了，朕以前惯着你，是因为相信邱水国有可以依傍的地方，可如今，牧褚对我们展开了全面压制，邱水国被动让我们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脉，难道你就舍得看见我们的子民生灵涂炭么。”
欧阳归路说。
将自己最亏欠的女儿送走，对于她来说也是很残忍的事情，但是，既然生为君王，就一定要有比别人更请的决心。
“父皇，容我想想吧，我只是想问，难道没有其他的方法，一定要通过我的出嫁吗？为什么不能让女儿去战场上杀敌？”
阮若水问。
一直到现在她都在想着这样的啥问题，什么叫做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在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已经印证了这句话了，现在，更不可能有转变的地步。
“后世的春秋历史可以由史官来写，可是在现在这样的局势，天下拼杀的是国库和实力，你觉得，我们有任何一个么，唯一的出路，就是去联合爱我们北边的陌阳国，牧褚前段时间才组织了讨伐，现在他必定是恨之入骨，你若是能去，必会成功。”
欧阳归路的思路倒是清晰的很，看来都是有备而来的。
阮若水最后一根稻草也断了，父皇说的话都在理，他身为君王这么多年，权衡利弊的本事比自己强上一百倍，这样细腻的心思又怎么是她可以比拟的。
“女儿明白了，便让我缓一缓吧，从前是我不懂事，希望父皇不要与我见怪。”
阮若水低下了头，终于服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