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褚在牵起华清的手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西凉楚燕，西凉楚燕点了点头，珠翠在头上慢慢地摇晃着，让人看起来很是痴迷。
巍峨的太和殿中，西凉楚燕的衣裙由两名主事姑姑拖着，不让璀璨亮丽的衣裙被太和殿的砖石沾染上，西凉楚燕心中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可双腿已经是止不住地打颤了。
放眼望去，西凉楚燕能看太和殿地上的金砖不涩不滑。西凉楚燕知道，这里头的金砖是苏州一带的好砖石，一块砖起码要炼上一年。这样艰苦卓绝而来的作品，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成为了皇上的物件。
要不然怎么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呢，作为帝王，总是有霸气和欲望在的。
十余名宫人垂手立在一旁，个个神色严肃，文鸯则是远远退到一边，心中默默为娘娘祝祷，她知道，对于西凉楚燕来说，今天是十分严肃庄重的一天，便也默默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西凉楚燕聚精会神地想着的等一下的流程，心中默念一水的流程，这么默默想着，外头的钟鼎已敲过九遍，九在是九五之尊，这也意味封妃典礼正式开始了。
西凉楚燕默默给自己打气，太和殿外的人，有臣部捧册，依此由中阶入太和殿，正副使到节案前，行一跪三叩头礼，牧褚的眼神中带着迷离的微笑。
西凉楚燕随着正使来到殿前，西凉楚燕的眉目间有清冷的意思，她不敢抬头看坐在上头的两位，只是微微地垂着眉目，听着牧褚身边的苏公公念着关于自己的加封之词：“朕惟教始宫闱，端重肃雝之范，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哉。”
苏公公念过两遍之后，西凉楚燕微微叩首，三跪九拜的典礼之后，便与正使踱步至太和殿外，西凉楚燕刚要轻舒一口气，却觉得脚下的鞋愈来愈滑，似乎要站不住脚，她心中着急，连忙小心地急走了几步，生怕因为与地面接触了太久，会出现摔倒的场面。
却已有眼尖的大臣看了出来，其中一个已在一旁说开了，原本也没有什么，可恨的是鞋子突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奇怪声响，让原本就安静严肃的大殿之中显得十分的滑稽可笑。
“怎么回事？”
最不能容忍天家威严有损的牧褚开口问话，原本封妃这件事就足以让群臣激愤，如今在大殿之上发生了这件事情，更有亵渎天家威严的意思了。
“皇上，今天是封妃典礼，不可动怒。”
牧褚身旁的华清轻轻地说着，眼睛却已牢牢看了一眼大殿中的几位大臣，其中一位头发发白的大臣站出来：“启禀皇上，封妃典礼之上，竟出现这样怪异的声音，应该好好查清楚，否则被四郡之人听到，还以为皇家威严不保。”
西凉楚燕原本心中慌张，现在听到有大臣这样说，脚上更加站不住，一个趔趄，竟然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文武大臣们一阵惊呼，西凉楚燕的膝盖牢牢跪在地上，一双脚已疼得站不起来。
一旁的侍女似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面，原本应该来扶起西凉楚燕的，只是他们手上拖着西凉楚燕的衣裙，不能随意僭越礼制，只能站在那里。
西凉楚燕忍着剧痛，却看到太和殿外垂手而立的方圆，方圆虽然不动声色，可是手势分明是要让西凉楚燕站起来，西凉楚燕连忙站了起来，转身在牧褚和华清面前跪了下去。
膝盖与金砖地面发生了沉重的撞击，原本就疼痛的膝盖骨因为再次受到了了地面的碰撞，变得疼痛。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是臣妾殿前失仪。”
西凉楚燕的声音低低的，可是无论怎么低，都掩盖不了群臣们鄙夷的眼神，西凉楚燕分明听到左侧有官员在窃窃私语：“到底是从民间来的妃子，终究是上不了大台面啊。”
低沉的声音从西凉楚燕的后方缓缓发出，华清皱了皱眉头，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慢慢地渗了出来，说道：“皇上，天凤国这么多年的历史中，从没有哪位妃子在封妃大典上失了分寸，如今看来，这不是好事情。”
膝盖上的疼痛源源不断地翻涌而来，但是她只能什么都不说，任由下面的人做出各种各样的揣测来。
“皇上，臣以为，人非草木孰能无过，西凉楚燕从民间而来，自然有一些不周到的地方，便是有一些过错，也无大碍。”另一位臣子说道。
“皇上，若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可以算了，我天凤国的天家威严又该放置在什么地方呢？皇上，臣以为，联想到从前命司所说的不祥之说，西凉妃封妃的事情应该骤然停止，否则恐怕又要遭到上天的谴责了。”
西凉楚燕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牧褚这个君主的威名，如今四海初平，为了表示礼贤下士的决心，牧褚总愿意让群臣参与议论以表示平易近人，如今在封妃典礼出现这样糟糕的事，自然给皇家丢面，说不定，便是西凉家也要受到牵连。
牧褚却只是在沉默不语，似乎完全没有被这些臣子说的话打动，一双眼睛却是直直地看着西凉楚燕，眼睛里面似乎全部都是柔情蜜意。
“皇上，如今群臣激愤，您恐怕是要说一些话的。”
华清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堂下，堂下的臣子自然噤声，牧褚笑了笑，问道：“皇后，你觉得如何呢？”
“妹妹殿前失仪，天子威严恐失之，也许应该先平定了众议，这封妃之事暂且不表，以观后效。”
华清头上的华翠璀璨，却照出这个女人别具一格的内心，牧褚心中自有打算，便问了堂下的西凉楚燕：“西凉妃，这双鞋子可是当时内务府送给你的？”
西凉楚燕点了点头，“正是，只是当时臣妾并没有细细地检查过，内务府总管只说因为鞋子上有绸缎还未及时地用上，所以等了许久，臣妾是今天早上才拿到的这双鞋子的。”
牧褚笑了一下，说道：“众位爱卿稍安勿躁，纵然西凉妃殿前失仪，可终究情有可原，她原就来自民间，不知花盆底该如何穿，众位爱卿，朕后宫尚且不充裕，难道说立一个妃子众位爱卿都要觉得不妥吗？”
牧褚的声音十分低沉，虽然客气但是终归表现了天子的威严，百官面面相觑，倒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老臣捻着胡子说道：“皇上，西凉妃来自山野村庄，原就不适合封妃，此前更有天象显示，强行封妃恐有凶兆，如今桩桩件件都说明西凉楚燕实在不适合妃子的位分，难道皇上要逆天而行吗？”
老臣的声音十分浑厚，牧褚纵然大肚能容，听了这样的话也难免气恼。
华清只是淡淡地不说话，场面一度变得僵硬，更可笑的事情是，宫中竟然没有人敢为西凉楚燕说话，众位百官一度冷寂了下去，西凉楚燕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突然殿外有人来传召：“皇上，李太妃有旨，传召西凉妃，李太妃盼着西凉妃盼了好久，正想好好地与西凉妃共叙从前的情意呢。”
牧褚转怒为喜，笑着说：“各位大臣都看到了，如今李太妃对西凉妃喜欢得很，李太妃年迈，更加希望宫中能够妃嫔和乐，子嗣兴隆，今天的封妃典礼暂且如此，后面的事情朕再让内务府查查，若问题真是出在那双鞋子上，皇后，你身为后宫之主，恐怕也是要好好地检讨一番的啊。”
牧褚似笑非笑地说，华清听到又是李太妃这个老妇搅局，心中自然气恼，可大局已定，便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笑着说：“任凭皇上差遣。”
从太和殿出来之后，西凉楚燕的心一直难以平复，西凉楚燕头上的珠翠摇摇晃晃，出了太和殿的偏门，文鸯等在那里，刚文鸯也听说了宫殿中的消息，心里头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如今看到西凉楚燕跌跌撞撞出来了，忙搀着她的手，说道：“娘娘，您可算出来了，刚才奴婢听里头的太监说，您差点跌倒了吗？”
西凉楚燕脸色铁青，慢慢地回过神来，说道：“鞋子的花盆底是由什么做成的，为什么踩在了金砖之上就变得这样的滑，而且还不是那种突然之间变得光滑的，就好像是慢慢地将一把钝刀给磨利了一般。”
文鸯皱着眉头说：“这是什么精细的功夫？娘娘，这件事情我们可是要从长计议了。”
西凉楚燕笑着说：“怎么从长计议，刚才皇上没有在大殿上追究，说明他不想将事情闹大，如今就算是有人来查，查出了什么，华清也可以把脏水倒在我头上，我还不是得不偿失吗？”
西凉楚燕的唇齿之间发出了狠狠的恨意，“华清，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得我好过啊。”
文鸯看到西凉楚燕气头上，连忙安慰道：“娘娘也不要太难过了，这样的事情后宫之中是经常发生的，只要放宽心就好了，您可是要记得，今天是李太妃救了您啊。”
西凉楚燕皱了皱眉头，说道：“李太妃怎知里头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你去与她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