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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精石(1)

流玥慢慢地睁开眼睛。

窗外有风,窗纸沙沙地轻响,阳光映在窗纸上,苍白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很冷。

深入骨髓的寒冷,血液也仿佛凝固成冰。

不知何处在刺痛,如同无数的冰针在身体里游走,不可捉摸,却又那样清晰。

只有指尖还残留着梦中的温暖。

梦里有人握着她的手,把温暖给她。就像久远久远以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他的怀里。无论外面有多冷,她知道,有她可以抓得住的温暖,无比的安心。

那个人,像冰雪垛出来,却有那样温暖的怀抱。

要是永远不长大多好。不长大,可以毫无顾忌地说:“抱着我,别让我冷。”

她把手指放在唇边。

嘴唇冰凉,指尖也慢慢地凉下去,凉下去,无可避免。

就像太阳升起总会落下,就像花朵盛开总会凋零,就像再美的梦境终究会醒来。

门轻轻响动,有人走进屋里。

“咦?你已经醒了?”玉叶脆亮的声音,仿佛现实伸出的手臂,把最后的一丝梦境扫净。

“我想着你强撑了那么多路,该是累坏了,总得睡一夜才能醒。”玉叶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走到床边,低头审视,“毒是排尽了,身子怕是一时还好不了。”

她伸手,按在流玥的额头上。

流玥下意识地扭过脸。

玉叶一怔,缩回手,若有所思地看她。

流玥说:“我的伤我自己很清楚,很快会好的。多谢你。”

玉叶微微一笑,说:“那最好。——要不要喝水?”

流玥想了想,掀开被子。

她身上没有力气,费了很大的劲,才坐起来。头上冒出了薄薄的汗,脸苍白得像透明了一样。

玉叶把水碗递给她。

她的手抖得厉害,连端住水碗都很吃力,但她还是说:“我自己可以。”

玉叶暗暗地叹息,这女子外表柔弱得像一株小花,内里却刚强得如同利剑,只怕,会割伤了自己。

喝完水,流玥依然坐着。

玉叶说:“你身子虚,还是多睡一阵吧。”

流玥点点头。

玉叶本来还有话要说,然而想想,没有说。

流玥听着她走出去,关上门。

那渐渐远去的脚步仿佛在她身体的某处拉扯开一道缺口,全身的力气倾泻而出。只有自己知道的软弱像挥抹不去的寒冷一样,转瞬间包围了她。

她环起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

“我好恨……”

十指深深地掐入肉体。

“好恨……”

恨自己为什么还是不够强?恨自己为什么还是会受伤?恨自己……内里其实这样的软弱,总在期翼着一个温暖的依靠。

如果可能,她不想要成为最强,她只想放任自己,其实她只想做回那个小女孩儿,放纵地依偎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再也不让寒冷刺痛身体。

然而,那个生命中只有剑的男人,任何的软弱对于他而言,只是负累。

所以,活该吧。

素如雪莲的祭师对着自己露出一抹冰冷的讥笑。

既然抛不下软弱,活该只能在梦里寻找那丝温暖,在梦醒后忍受无边无际的寒冷。

山坡上,来了个红衣小女孩儿,梳着总角小辫,看看罗离,又看看穆天,“咦,穆天大哥,你居然在这里,叫我好找。”居然没有认错。

穆天觉得有趣,问她:“你认识我啊?”

小女孩儿的眼睛忽闪忽闪,“爹爹说,看上去比较赖皮的那个就是。”

“噗——”罗离一口酒全喷在草地上。

穆天干咳了几声,“你爹爹是谁啊?”

小女孩儿从来没有见过陌生人,所以觉得奇怪,“你不认识我爹爹?他可记着你,天天都在念叨你——你偷走了他的酒。”

这回连罗离也听明白了,原来这小女孩儿是余峨庄主的小女儿,也就是玉叶的妹妹。仔细看看,她的眉目和玉叶是有几分相似,精致得像个小瓷娃娃。

小女孩儿说:“穆天大哥,我爹爹请你过去呢。”

穆天一脸苦相,“我能不能不去?”

小女孩儿不明白,“为什么不去?咦?”她看见酒坛子,“你们在喝这样的酒?我爹爹常说,穆天那小子虽然赖皮,但是口味倒不差。想不到你连这样的酒都喝。”

罗离忍不住看看坛子,这酒差吗?

“快走吧!”小女孩儿拽住穆天的衣袖,身子使劲往后倾,硬把他拉了起来。

穆天掸掸袍子,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回头看看小女孩儿:“你多大了?”

“八岁。”

“那个老家伙……”穆天极小声地嘀咕,“还真是老当益壮。”

×××××××××××××

见到穆天口中的“老家伙”,罗离不禁吃了一惊。

他知道穆天这人说话一向不太靠谱,所以如果他见到一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反倒不会那么吃惊。

然而,这个“老家伙”真的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人。罗离这辈子简直还没见到过更老的人。

老归老,这位庄主看起来倒还很精神,他的头发雪白,胡子也雪白,但是都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只不过,他的头发和胡子加在一块儿,也没有他脸上的皱纹多。

如果他不开口,罗离决计没办法从他一脸蜿蜒崎岖的皱纹里找出他的嘴,如果不是他一看到穆天,眼里就放出毒辣辣的光来,罗离也想不到那两条纹路里居然还藏着一双眼睛。

“穆天,好你个臭小子,终于回来了啊!哈哈哈!”

如果单听这声音,庄主简直是喜出望外,如果看他的表情,呃,他的表情全淹没在一脸褶子里,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穆天就没有这么好的掩护,所以一张苦瓜脸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庄主抓着他的手,左摇摇,右晃晃,穆天就龇龇牙,咧咧嘴。

“我还以为你小子偷了我的酒,就不敢回来了呢!说吧,砍一只手,还是割下舌头来赔?”说着,还真的掏出一把小刀来,在穆天脸上拍了几下。

穆天脸绿得像青菜。

他还没开口,旁边玉叶喊了一声:“爹!”

“哦,对对。”庄主嘿嘿笑了几声,“不割舌头也行,拿你的人来抵!——留下给我当女婿吧,诶,对了,我前几年又添了个女儿,你见过了吧?打包,买一送一怎么样?”

穆天的脸绿得简直要发黑了。

“爹……”玉叶阴恻恻地说,“酒窖里剩下的那几坛子千年陈酿,看样子你老人家是想拿来浇花了吧?”

一听到这句话,庄主立刻松开手,老老实实地回到座位上。然后对客人说:“请坐。”又吩咐两旁:“上茶。”正襟危坐地就像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

“那么,”他问,“你们来这里,除了给你们的朋友治伤,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穆天思量着,一时没有开口。

庄主说:“你对我们有大恩,任何事情都不妨开口。”

罗离不知道穆天和余峨究竟有什么渊源,听庄主这么说,不免有些意外。

穆天说:“我们要去异界,会遇到更多恶灵,需要带一些龙涎果。”

庄主笑着回答:“只要你们拿得动,拿多少都可以。”

穆天点点头,又说:“我想从云路借道。”

庄主似乎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他就说:“对我们来说当然是无所谓的,只不过那条路已经整整一千年没有动用了,到底还走不走得通,我们也不很清楚。”

穆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他说完,又默然片刻,忽然摸摸鼻子:“我也不过想起来这么一提。走云路到神碑省点力气,走不通那就算了。”

说完,伸个懒腰。

庄主连忙说:“你们赶了一夜的路,是不是很累了?我已经叫人准备精舍,你们赶紧去休息吧。”

精舍确实是精舍,虽然没有奢华的陈设,但是每样东西都舒适、整洁。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坐上去又松又软,让人直想躺上去,痛痛快快地睡一大觉。

罗离已经开始打哈欠,但是他还有个问题:“云路是什么?”

穆天看看他,好像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云路当然是条路喽。”

“在哪里?”

穆天反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罗离想想,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云路从这里通神碑?”

“是不是从这里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里通云路,云路又通神碑,如果走云路的话,三天之内我们就能到神碑。”

穆天解释清楚,拍拍手,转身开了门就要出去。

罗离问:“你去哪里?”

穆天回过头低声说了两个字:“偷酒。”

罗离翻翻白眼,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不再理会。

当然,他也长了眼睛,所以看得出来刚才那庄主的眼里闪动着不安,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如此。这庄主虽然很老很老了,但是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安宁住得太久,没有外面那些人那么深的心机,所以他越刻意想遮掩,越让人觉得明显。

他相信穆天去“偷酒”肯定与此有关,但既然穆天不肯明说,他也就不问。他早已觉察,穆天的过去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然而,这个人虽然整天一幅欠扁的模样,但是他身上却也有种特别的东西,让人自然而然地信任他。

“你看那小子,还真是人模人样的。”

庄主手捻着胡须,转脸对女儿说:“当初你把那个满身是血的小子拣回来,我还觉得你是疯了。后来看看,我女儿的眼光倒是不差。可惜啊,运气却不好,那小子是个一棵树上吊死的种……”

“爹!”玉叶轻轻叫了一声,低垂的目光中含着难以捉摸的神情,“别说了。”

庄主深深地望着女儿,良久,叹口气站起来,“好好,不说就不说……”

玉叶望着父亲走进后堂,脸上的微笑慢慢隐去,眼底深处,痛苦像针似的刺出来。

庄主一直走进了自己的卧房,还在不停地叹息。

他忽然觉得很需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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